张圆圆的问话使小松猛然一惊，他瞄了一眼张圆圆站立的地方，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我没说话，我说我妈妈。我妈妈。”
张圆圆站在门口，回头顺着小松的眼光看了一眼大厅，立即走进房间里来扶姐起来。姐看看我又看看张圆圆，叹口气说：“我总是管不住我自己，真管不住。一气就火上头，压都压不住，我是不是要疯了啊？真的要疯了。”
张圆圆趁机说：“姐，你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吓人？你这是干吗呢？小松可是你儿子，你就这一个儿子，真把他吓出个好歹来，你咋个办？”
姐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管不住自己，像是被别人摆布了一样。今天还好，清醒得快，这得多亏小帮兄弟在这儿。”
张圆圆不以为然地说：“别提他，他也没做啥，就是把你绑住了。”
姐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我清楚，以前你们劝我时我也知道，可就是停不住。今个儿一下子都清醒过来了。你不知道，姐常常半夜半夜的为这事儿睡不着觉。”
张圆圆半信半疑地问我：“小神棍，这里面有那东西掺和吗？”
我拍了拍了小松的脑袋，含糊着说：“没，应该没吧。”
姐看了一眼小松，有些愧疚地问：“作业还有多少？”
小松说还有一道题，就做完了。
姐说做完睡吧，天天熬夜白天没精神会影响学习的。
小松嗯了一声，听话地到他原来的房间里去写作业，他的书本都还在那边没挪到这边来。
姐说累了就回了房间，叫我俩也休息吧。我和张圆圆下楼，张圆圆跟我到房间。我逗她说：“你也睡这儿？”
张圆圆就伸俩手指比了比剪刀。张圆圆在我床上坐下来说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小神棍，你那个红带子是啥宝贝能给我瞧瞧吗？
我把红绫拿出来递给她看。红绫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嗷嗷你可真行，为讨好小姑娘把我也亮出来。”
我暗地里回她：“她就是好奇，反正也不是外人。”
“哟，还不是外人，你不把别人当外人，人家可没把你当自己人，小心有一天给你剪了。”
我下意识地夹了一下腿，叫她别瞎说。张圆圆就是逗我，不会真给我剪了的。她要对我没意思就不会跟我说这话。
张圆圆正摆弄着红绫，红绫突然抽了一下身子，吓得张圆圆啊地叫了一声把红绫扔在了床上。我拿起来缠回腰间。
张圆圆看了看门口，房门是关着的。她小声问我：“小神棍，我姐这到底该咋办啊？还有小松，小松明明在和别人说话，他咋不承认哩？你说这小屁孩咋还这么有心计？你说有个看不见的人和他在一块儿，小松咋不害怕？小松会不会有危险？”
我没看见别的东西，但我敢肯定，有个看不见的人和小松在一块儿。我问张圆圆小松是不是有些自闭？
张圆圆说小松以前可活泼了，就是来县城后，慢慢就不怎么爱说话了。可能是姐管得严的关系。
我说有没有可能，小松人格分裂。他自己想像出了一个小伙伴，天长日久，他就当那个小伙伴真的存在。他这也是在挨打的时候寻找一个安慰。小松刚刚不是说，不让那个看不见的人护着他了吗？
张圆圆害怕地说：“小松人格分裂？不能吧？小松要是分裂了，我姐是咋回事儿？不可能俩人都分裂了吧？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在家里好好的，一来到县城就都人格分裂了。”
张圆圆说的有道理。我问红绫，红绫说是有个小男孩。
我对张圆圆说你放心好了，小松不是精神问题，真有个看不见的小男孩儿。
张圆圆马上催我：“那还等个啥，赶紧把那看不见的小男孩儿给绑了押走。呃，送他去投胎也行。别让他在这里祸祸人。”
红绫马上暗地里对我说：“那个小男孩，我治不了。”
我去，我立马抓狂，随口说道：“不会吧，你连个小男孩都治不了？”
张圆圆瞪大眼睛看着我：“小神棍，你疯了吧，是你去绑不是我去绑。”
我对张圆圆摆摆手：“不是跟你说话。”
张圆圆眼睛扫了一遍屋里，把床下也弯腰检查了一下：“小神棍，你身边也跟着个看不见的人？我的妈呀太吓人了。这要是咱俩结了婚，那不是仨人同床吗？”
我心里一阵激动，张圆圆都说到我俩要结婚的事儿了。我马上安慰她说：“没事儿，我身边跟的是红绫，她不是人，就是腰上这红绸。”
红绫马上抗议：“你才不是人！”
我急忙暗地里安慰红绫：“你别多想，我这不是哄她开心吗？”
红绫不满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那也不能把她的开心建立在我的不开心上。”
我无语。看来我这恋爱不好谈。
我对张圆圆说：“要想知道有些事儿，看来还得问问小松。接下来怎么处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不要管这么多。”
我说这话，心里也有些发怵。红绫治不了那个小男孩儿，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但这会儿我正对张圆圆好感得不得了，就喜欢她那泼辣劲儿，所以我得撑着。
张圆圆说那我们去小松房间里问问他。我说不大好，你去把小松叫下来，怕吵到你姐，她那劲头又上来。
张圆圆走到门跟前又回过头来：“要不咱俩一块儿去吧，我这心里咋有点儿发颤呢。”
我笑着走过去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看你这小胆样儿，楼上楼下都有人你怕个啥，还动不动比划剪刀手，真亮给你你也不敢剪。”
张圆圆马上就来劲儿：“你要不要试试？”
我说时机不成熟，说完马上出门往楼上走。张圆圆低声说：“你等着！”
小松住的房间对着大厅开有窗户，窗户上拉着窗帘。我俩到小松房门前，瞅着里面还亮着灯。小松还没睡。趴门上听听也没动静。我示意张圆圆叫人。
张圆圆先曲起手指轻敲了两下，没想到门一下子开了。小松看见是我俩，显得有些惊讶。张圆圆笑着摸摸小松的头说：“还没睡啊，下楼帮小姨找个东西行吧？”
小松回头看了看屋里，嗯了一声。
我俩带着小松进了张圆圆房间。小松看看我说：“叔叔你还不去睡吗？”
这家伙看起来巴不得我们都赶快睡觉。张圆圆说不急，叔叔刚好也想问你点儿事儿。
小松马上紧张地问：“啥事儿？”
我很随意地问道：“跟你一起的那男孩儿是谁啊？”
小松马上环顾四周说没有啊。
我说现在没有，就晚上你妈妈吵你时，在你房间里的那个。还有刚刚我们敲你门时，你一下子就把门打开了，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他来啊？
小松沉默着不说话。张圆圆催他：“小松，你一向很听小姨话的，有啥事儿你可不能瞒着小姨。这叔叔是小姨的好朋友，是小姨请来帮着劝说你妈妈的，你可得说实话。”
我马上接口说：“是啊，我是你小姨男朋友，以后要和你小姨结婚成一家人的。”
张圆圆这次没有反对。
小松低着头，不停地伸手拉他自己的衣服。过了一会儿才问我：“叔叔，你看得见他吗？”
我点点头，说当然看得见啊，他是你最好的小伙伴。
小松上下打量着我，看起来不大相信我的话。他说：“我答应过他要替他保密的。他说别人都看不见他。我没有朋友，只有他和我玩得最好。”
张圆圆张大了嘴巴，赶紧用手捂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他叫啥名字？他家住哪儿？”我很随便地问。
小松说他叫小勇，不知道他家住哪儿。
张圆圆鼓起勇气问：“你俩玩这么好，你没去过他家啊？”
小松摇摇头说：“没有，每次都是他来找我玩，有时候他在家门口附近等我。他没有上学。他说他跟他奶奶在一起，没钱上学。他奶奶脾气不好，他让我别去他家找他。怕他奶奶凶我。”
小男孩儿，奶奶很凶。这让我想起了下午见到的那个老太太，以及阳台上的那个小男孩儿。张圆圆显然也想到了，她对我指指我们下午去的方向说：“会不会是那个老太太？”
我说不是吧，那老太太可是大白天开门锁的。
我意思是说老太太应该不会是鬼。当着小松的面，这话不好明说。
张圆圆对小松说：“以后别和那小男孩玩了。他不是个好孩子。”
小松不答应：“小姨，我俩玩的好，别人欺负我他会帮我出气，我妈打我他也会护着我，宁愿他自己挨打。他就是没上学，没上学也不是坏孩子。我做作业时他在一边等着我，也不和我捣乱。我俩玩得挺好的。我就是怕我妈，我妈有一天她会……”
小松说到这儿停住不说了，眼里满是泪花。张圆圆忙问你妈她会咋着？”
小松抿住嘴唇说：“我妈有一天会把我打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