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靠,敢情个你们家祖宗可是真够损的,日日在家供着这么个邪祟,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豆子骂了一声,对着条死鱼狠狠就是一脚,我正欲拦阻,却为时已晚,那鱼斜着就朝一边的通道飞去。
“得了吧你,积点德行不”,我骂道,“这鱼里的血说不定还没有流干呢……”
我话还未说完,只见那飞出去了死鱼竟愣愣悬距据我们仅一丈开外的半空中,还不等我们来得及惊愕,数道细光闪过,它顿时就四分五裂,碎成好几块,殷红的血水溅得到处都是,随即便是一阵极尖锐的声音,夹道灯上的火苗也开始妖艳地舞动起来。我赶忙捂紧耳朵,胸口憋闷得难受,口中咸得有些发紧,想吐又吐不出来,眼前天旋地转。这难道又是鱼血导致的幻觉么,我心道如此,赶紧闭住呼吸,但这尖得几乎要扎破耳膜的声响,却丝毫没有减弱,头重脚轻地栽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周遭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仿若千万只虫蚁不住啃噬这我的耳膜,我恨不得亲手将耳膜戳破,以缓解全身随着而来的痉挛。我死死地趴在冰冷潮湿地板上,浑身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要把我硬生生的压到木质地板的纹理中。我使尽所有力气,想要抬动一下手指头都已是枉然。到最后,我感觉灵魂开始剥离了肉体,我都所有意识都缓缓消失了。
黑暗中,我渐渐醒来,发现自己被紧紧捆在一个黑褐色的木板上,我的皮肤能清晰 的感到它彻骨的纹理。我欲动动麻木的身体四下张望,可这才发现头跟四肢,甚至连手指都被固定得死死的。
这时,几把蓝色火焰点亮,我看见八个披着黑白相间斗篷猫脸人,各持一把锋利的长刀,竖在胸前,嘴里正默念着什么。为首的一个慢步走向前,一手将刀尖正对着我,面无表情地刺过来。这时幻觉么?不,不对,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刀尖划破皮肉扎进骨头深处的疼感,感觉到刀的寒气,感觉到血液由伤口溅出再缓慢顺着躯干留下,最后从脚尖一滴一滴滚落。接着,其他的猫脸人一起飘了过来,一样讷然用刀尖指向我,然后就是一刀一刀的痛楚。
我死命地挣扎,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的一动也不动,只得瞪大双眼讷讷地盯向前方。任凭无数黑白相间的祭袍来回舞动,随即便是一阵又一阵彻骨的疼痛,我只看到无数血液正一点一点从自己皮肉间迸射出来,只剩下那惨白肌肉还在无助抽搐着,那四溅的鲜血在,似乎早已凝固在半空中。
等等,血居然能悬在半空中,我立即想到了那支离破碎的死鱼。对,这一定是幻觉,我坚定了一点,毫不迟疑的闭住了呼吸,任凭一阵又一阵彻骨剧痛在我身体内散落。这时,我只觉嗓子一咸,扑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舞动的人影,霎时间无影无踪,几粒昏黄的灯光洒在眼前,我大口喘着粗气,心都跳了出来。
我好久才缓过劲来,看见一旁躺着明夷满脸泪水,牙关紧闭,一身白色的睡袍满是那池底的青苔早已蹭花得不成样子,豆子则把脸拧得像个麻花似的,俩人平躺,全是都在颤动,不时有肌肉在抽动。心道,好厉害的幻觉,居然如此真切,直接往他们鼻子上一捏,“扑扑”两口鲜血直喷了我一脸。
待他俩也缓过神来,我把实际情况一说,豆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嘴上还想逞能,道,“看,多亏了豆爷我英明神武的举动,否则大家哪里知道这死鱼崽子如此厉害。当然啦,要战斗肯定就会有牺牲……”
“你还说”,明夷一把揪住他耳朵,直接死死拧了好几下,“我叫你脚贱,叫你还说风凉话”。
“哎哟,哎哟嘿,姑奶奶饶命啊”,豆子的脸又拧成了标准的麻花形,“我再也不敢了。”
明夷跟豆子在打闹之际,我看向那半空中漂浮着少许殷红的血珠。那黑红的血珠间,似乎连着些极细微的丝线,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想要看清楚,都极为费眼。便招呼来二人,观察起来。
“这丝线好厉害,居然能凭空直接把一条鱼都肢解”,我喃喃道。
“不止这些”,明夷呼吸有些急促,指着傍边几处到“这段通道内居然满布有如此坚韧而细小的丝线,简直是不可思议啊。要是能取出些样本回去,这个发现一定能震惊整个考古界啊。”
“还是先保证活着出去再说吧”,豆子一指那掉在地上了鱼肉,那鲜红的肉质切口处,有一丝细小的暗黑,正逐渐向外扩张着,不多时一块鲜嫩的鱼块立马完全被染成暗红色,“看来这细丝上还不是一般的毒。”
“对了,你们有没有察觉到,刚刚是哪发出的声响”,我面色凝重,四下打量起来。
明夷这时才回过神来,用极为费力眼神摸索地循着一条带血的丝线向一角的灯盏下望去,轻声道“你们快过来看,那个灯盏的阴影下面。”
我跟豆子凑过头去,仔细地看了又看,都相互摇摇头,表示啥都没看到。明夷从沾满青泥的睡衣兜里,掏出个银簪子,小心翼翼的将灯芯向另一边一挑,灯下阴影处坠着颗黑黝黝的小圆球,球内镂空雕着极为精致的花纹,像是图画,又像是篆字,由于光线实在太暗,凭我们再怎么瞪圆双眼也还是看不出个名堂来,里面还似有似无的吊着什么东西。
“这啥鬼东西,看都看不清楚”,豆子正准备伸手去碰,明夷直接就是一拍,吓得豆子赶忙缩回手去,还冷不丁做了个鬼脸。
“死棒槌,又想惹事!”明夷没好气的,伸手去打,不小心宽大的袖角带着细风扫过圆球。那球只是转了转,“叮叮叮”地尖锐声又一次刺中我们的耳膜上,我险些没站稳,差点又栽了下去。好在铃声及时停了下来,我们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机关也忒歹毒了”,豆子直接瘫坐在地上,骂道“估计,设这陷阱的王八羔子是故意把灯光弄得这么暗,好让我们看不清这走道里暗藏着丝线,这丝线如此坚韧又涂油剧毒,旁边还系着个要命的铃铛,不死都难。”
“你吖的,骂谁王八羔子呢!”明夷听着话又恼了。
“这铃铛的声音好像也能影响人的神智,似乎跟那致幻鱼血的效果相得益彰啊。”我态度笃定的说道,“你们发现没有,当鱼血跟铃铛同时作用的时候,那幻觉格外的真切,好像身临其境一样,连痛楚都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