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你真的太狠了。”叶世子伤心地看着江云,下一刻,就被齐博在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什么烟云?他是江云,你醒一醒,还有,这种时候不要感情用事,关系着你家生死存亡知道吗?”
江云:…… 这货有什么资格一本正经地训世子?分明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紧张关注的态度好吗?
不过叶世子还要靠着齐博破案呢,自然不敢反驳,于是连忙正襟危坐,江云咳了两声,努力将思路拉回正题,这才又继续道:“总之,一直到半年前,我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盗走御赐三宝,然后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到那时,皇帝就可以帮我除掉定公府。于是我趁着国公爷外出,将钥匙留给世子的机会,得到了钥匙的模子,之后借着出去的机会,将这钥匙找一个锁匠配好,一直放在身上。”
“咦?这么说你早就配好了钥匙,怎么一直没有行动啊?”叶承平纳闷问了一句,接着欣喜道:“烟云,哦不,江云,你后悔了是吗?你其实对我还是有情……”
“闭嘴。”
这一声是齐博和江云异口同声吼出来的,叶世子讪讪闭嘴,只听江云继续道:“我配好了钥匙,却一直没有动作,我告诉自己说机会未到,可究竟什么时候是机会我也不知道,直到我听说王爷要下金陵的消息。”
他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一声,喃喃道:“睿王爷下金陵,是一定要朝拜三宝的,到那时……这个机会太好了,好到让我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于是我决心动手。那天晚上,我给常妈妈送了掺上点坏掉米汤的饭菜,让她上吐下泻,趁着她去方便的时候,我打开了库房门,然而犹豫再三,还是下不了手,最终只有徒劳而返。我不甘心,那天晚上一夜没睡,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顿,第二天晚上,我鬼使神差般又过去了,然而只是走了两圈,刘妈妈看管甚严,我对自己说,没有机会了,回去吧。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国公爷像往常一样朝拜三宝时,却发现三宝不翼而飞。”
齐博一拍桌子:“这么说,刘妈妈感觉有人偷窥,其实那个人就是你了?”
“没错,是我。”江云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怎么处置都随你们的便了。”
他说完,便不再看众人,而是转头看想外面开满菊花的院落,想着这花儿开得真好,只可惜,不知自己明年是否还能看到。一直觉得是仇恨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活到现在,却不料死到临头,才发现原来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了。
“我觉着他的话还算可信,苏姑娘觉着呢?”
齐博看向苏兰心,却见她站起身来,对江云道:“只有一个问题,既然你最后心软了,为什么那天席上要故意提起方姑娘的珠钗,以至于让王爷想起这御赐三宝?明明你不提的话,我们都要搬出去了。”
江云涩声道:“我最后终于化解了心魔,却不料三宝竟然还是被盗走。这让我又是愤怒又是惶恐,我觉得贼子一定是利用了我才盗走这三件宝物,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利用我的;二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即便现在躲过了王爷这一劫,可是过年时金陵大小官员前来拜见王爷,是一定要朝拜三宝的,到那时又怎么办?丢了三宝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可一旦罪犯欺君,就真的是救无可救了;再者此事其实已经有好几个人知晓,瞒也瞒不了多久,而睿王爷向来以睿智闻名,苏姑娘也擅长断案,如果说此事还有一个弥补机会,那就只有这一个。所以我挣扎良久,到底还是忍不住拿方姑娘的珠钗说了一句话,想着听天由命,王爷若想起来宝物,是命;想不起来,也是命。”
“何必这么拐弯抹角?你可以和承平分析利害,难道他会不听你的?”齐博皱眉,总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我证明,他劝过我,他真的劝过我。只是一来父亲和我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可以将三宝追回;二来,我也实在不敢面对这个后果,所以存了侥幸心理。如今看来,幸亏烟云……江云提了一句,不然等到过年时还追不回那三件宝物,那会儿任凭我们怎么后悔,也都完蛋了。”
原来江云劝过承平,只不过这厮想着逃避,没有听取他的意见。
齐博松了口气,有叶承平这几句话,他终于完全相信了江云,只是这一来,究竟会是谁盗取的三宝呢?难道国公府还有什么人是潜伏进来一心报仇的?可那人未必会有江云这样的好条件吧?除非她是国公爷身边伺候的人,能够有机会从老爷子那里得到钥匙印成模子去配锁。
“这个……国公府里不会潜伏了这么多仇人吧?”
齐博咳了一声,转头看叶承平。
叶世子:…… “弟啊,哥哥现在心情百味杂陈,你就不要来逗我了。”
齐博…… “谁他妈逗你了?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好不好?”
……………………………………………………
“方姑娘这一下是真生你的气了,回去后你准备如何向太子解释?”
“解释?我还想和他要个解释呢。黄良娣就把这样一个官宦千金塞给我,什么意思啊?觉着我傻吗?”
“你这是想用恶人先告状的办法?”
“呵呵!恶人先告状?没错,先告状的肯定是恶人。方姑娘说好听点儿叫天真,说难听就是愚蠢,野蛮,嫉妒。如今面具统统掉下来了,这得憋屈愤恨成什么样?你以为她回京会不告状?”
“掉下来又如何?她就不会再戴上?到时候,依然是你不懂事,这也罢了,你终究是皇子,怕就怕黄良娣太子和皇后娘娘甚至皇上都会觉着这其中我居功至伟,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放心,我不会牵扯你的。”
三宝的案件重新进入死胡同,齐博眼看着苏州采买是来不及了,不得已只好让苏天茂和郝六柱等人先行前往,挑那常规准备的礼物先买上一批,剩下需要花心思的,也只能等自己破了案后再去挑选。
江云如今被看押在别院,虽然齐博和苏兰心相信他说的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国公爷知道此事后暴跳如雷,叫嚣着要杀了这个居心叵测的混蛋,不过据齐博暗中观察,老爷子主要还是怕世子对这个人贼心不死,虽说大夏朝男风盛行,但为人父母,谁希望儿子的真心给了一个男人啊。
所以在齐博拍胸脯保证说江云不可能再和世子有牵扯,自己准备把他带回京城后,国公爷的胸襟也就忽然宽广起来了,念在江云也是重情重义的份儿上,暂时不予追究。当然,如果皇帝的旨意是严惩国公府,估计老爷子这宽广心胸立刻就会变成小心眼。
方琳在第二天就和母亲弟弟离开国公府,也不知道她在方夫人面前说了什么,反正这位诰命夫人走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看,面对齐博的挽留,还不冷不热嘲讽了几句。
齐博是什么人?当今圣上和皇后的亲儿子,太子胞弟,掌管两部的聪睿皇子,就是太子在这兄弟面前,也是十分尊重,黄良娣也不敢这么和他说话。方夫人不过一个六品的诰命,只因为听信女儿一面之词,又仗着外甥女儿是东宫良娣,竟然就敢给齐博脸色看,足可见这母女两个不管外表怎样端庄大方,本质却是沉不住气又不知分寸的人。
苏兰心刚听芳草芳龄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的无语了。她一直以为方琳只是厌恶自己夺了齐博注意力,怎么也想不到这处处大方得体的女孩儿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也别说她,就是芳龄芳草提起这事儿,都气愤的不行,郝六柱当时陪在齐博身边,若非六皇子胸襟如海,不肯和方夫人一般见识,最喜欢表现忠心护主的老家伙大概会拿大扫把撵人。
在国公府推敲了一天,案情毫无进展,所以齐博提出要和苏兰心一起去找那锁匠问一问,因为想来想去,还只有锁匠这里能得点线索,毕竟不是人人都能配得上这个钥匙,之前青山绿水和护卫们跑遍金陵城,也只有这个老锁匠配了一把。
两人一路行来,随意说着话,远远就看见老锁匠的摊子,青山便道:“爷,前边儿就是岳大爷的配锁摊子了,他是这金陵城最有名的锁匠,要找配这样奇钥的人,非他莫属。”
齐博点点头,和男装打扮的苏兰心来到那个摊位前,就见老头儿正在打盹。
虽然已经过了中秋,但江南天气还不冷,这会儿已近晌午,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熏得老头儿昏昏欲睡。
“嘿!这老人家倒会享福。”
齐博笑着说了一句,不料老头虽老,耳朵却好使,一听这话便睁开眼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便连忙站起,笑容可掬道:“贵人过来找小老儿,可是要配钥匙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