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一个邻居,说是做生意赚的钱,都埋在地下,不料如今用钱时去挖,却都不见了,只在墙边找到了原家儿子的一只鞋,所以便去告官,官府在原家果然搜到了不少银两铜钱,还有两枝贵重首饰,便将她们母子都拿住了,谁知到了大堂,还没等用刑呢,原妈妈便叫喊着说这钱是太太给的,不是偷的……”
庄姨娘这才松了口气,喃喃骂了一句“蠢猪”,接着便躺回椅上,淡淡道:“就说这事儿我不知道。”
“可是太太,这样……会不会惹得原妈妈供出咱们来?”董家媳妇作为庄姨娘的心腹,是知道内情的,那麝香还是她亲自交给原妈妈的呢,所以这会儿忍不住就提醒了一句。
“她说好用吗?你觉得有人会相信?更不用提米氏已经失势,那老虔婆也太贪了些,仗着这么个把柄,三天两头来要钱,如今就让她尝尝坐牢滋味,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若是能死在牢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董家媳妇便明白主子的意思了,默默点头退了出去。这里庄姨娘仔细盘算着,觉得此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自己引火烧身,于是便不再去想,只思考着这场丧事如何办才能办得风光,显出自己的能力。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察觉到轻微脚步声,抬头一看,就见董家媳妇小心翼翼走过来,见她醒了,忙轻声道:“事情一开始没控制住,如今已经传开了,听说大姑娘原本在床上躺着,听了后就跑去柴房,万一她把这事儿告诉了太太……告诉了米氏怎么办?米氏一定能猜出事情真相的,太太,咱们不能不防啊。”
庄姨娘嗤笑一声,淡淡道:“她知道真相又如何?难道还能冲出来咬死我?“
“可万一她告诉了侯爷……”
董家媳妇大概是做贼心虚的心理,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妙。不过庄姨娘并不在意,挥手道:“她还是侯爷夫人那会儿,侯爷都懒得看她一眼,更何况现在她谋害老太太的罪名都坐实了,还指望着侯爷会去看她?就算千方百计把侯爷哄骗去了,你觉着侯爷会信她还是信我?”
听了庄氏的话,董家媳妇不由大大松了口气,连忙陪笑道:“到底是太太,这份儿沉稳气度不是奴婢可以比的,我一听见就慌了神儿,太太却是转眼间便把什么都分析明白了,有太太这句话,奴婢就放心了。”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瞧瞧这点出息。”庄氏嗤笑摇头,挥手让董家媳妇出去,可不一会儿,却又见对方走进来,慌张道:“不好了太太,说是二姑娘坐了马车出去,嚷着要请苏姑娘过来,说太太知道原妈妈的事,拼命叫喊说是您害得她,二姑娘要请苏姑娘还太太公道。”
庄姨娘皱起眉头,恨恨道:“都到这时候了,她还以为能翻起风浪来?罢了罢了,让她去折腾吧,就不信那个苏兰心真能看出什么,她若识趣,就不该来。”
“万一她不识趣呢?”
“不识趣就让她看,看看她有没有本事替米氏翻案?”庄姨娘从旁边几上拿起一个桃子,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冷笑道:“我就不信,她还长了火眼金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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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妹妹,没有您这么干的,柿子挑软的捏是吧?你怎么不去找六皇子来给夫人翻案?”
苏兰心被梁明瑜拖着在新平候府里穿花绕树,往后面商老太君的院子去,一面无奈地叫着,沿路遇见下人们,便高声道:“快去禀报你们姨娘一声,梁妹妹疯了,不由分说到了我家就以死相迫……”
不等说完,见梁明瑜回头恶狠狠盯着她,便苦笑道:“妹妹别这么看我,当日我也没答应你什么,只说夫人若真是冤枉的,我必然替她洗清冤枉。可如今……证据确凿,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不管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
梁明瑜尖叫着,明显是失去了理智的模样,不由分说拉着苏兰心继续往前走。
下人们纷纷议论着,立刻就有人将这情况禀报给了庄姨娘。她沉思了一会儿,便对董家媳妇道:“你派一个可靠地人,去暗地里听听她们说什么,看看苏姑娘是什么态度?”
董家媳妇答应着出去,约莫大半个时辰后,过来向庄姨娘小声禀报道:“燕儿过去了,果然二姑娘就因为原妈妈的事,气得要疯了,非说太太是被陷害的。好在苏姑娘并非不识分寸的人,装模作样在老太太屋里走了两遍,叫琥珀和几个丫头去问了几句话,接着又被二姑娘拉去柴房,她这才和太太说了实话,只说她没办法继续查下去,明摆着罪证确凿,六皇子又已经禀报了景妃娘娘,连那块玉佩都还回去了,别说原妈妈这件事和老太君的死关系不大,就是有天大关系,这会儿她也不能再管,不然就是不知道好歹,她毕竟也是闺阁女儿,行事不敢太过格的。”
庄姨娘松了口气,笑道:“这番话倒着实诚恳,又合情合理,果然那位苏姑娘长在深闺,还是懂些规矩的。”
董家媳妇道:“可不是。所以奴婢就带人将苏姑娘请出来,好好儿送了出去。偏偏二姑娘又吵着要去寻六皇子做主,奴婢就将她暂时关在柴房,让她冷静冷静,但是明理少爷看起来也很不冷静,奴婢没奈何,就自作主张让他和姑娘太太先呆在一起,免得真跑去六皇子那里,再惹出什么祸事。”
这话说的委婉,但庄姨娘又哪会不明白?投给董家媳妇一个赞赏的眼神,她便淡淡道:“就该这么办。他们还以为自己是这府里的少爷小姐,却不知老爷已经恨上他们呢,为了母亲,就把祖母忘到脑后?这就是他们的孝顺?呵呵!真是不识趣儿。”
对于这么一桩小小波澜,庄姨娘并没有放在心上,事情至此已成定局,所以她的心情十分轻松愉快,只觉着活了这么些年,就数今日的心情最好。
这一天就平平静静过去,梁明瑜和梁明理姐弟两个许是被关了起来,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庄姨娘从前院回来时,暮色已经笼罩大地,身旁丫头在屋里点起烛火,又有人请示是否摆饭?她便摇摇手道:“不用了,少爷和姑娘的饭菜摆到他们自己屋里去,我不吃了,让厨房看着炖盅,等侯爷回来,就端过来,他这些日子也着实煎……”
一语未完,忽然就听见咚咚脚步声响,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婆子惊慌跑进来,大叫道:“不……不好了姨娘,太太……太太碰墙死了……”
“什么?”
庄姨娘这一惊非同小可,以至于手中帕子都掉了下去,失声道:“你说谁……谁碰墙死了?”
“是太太。姨娘,太太碰墙死了。老奴亲自去看过,满脸都是血。姑娘和少爷简直疯了,任谁也不许过去收拾,说谁敢动太太的尸身,他们就和谁拼命。”
庄姨娘剧烈喘息着,面色阴沉一语不发,好半晌,方咬牙道:“侯爷若回来,让他过去一趟。我先去看看。”
“是。”婆子答应着,忙打了灯笼在前边引路,这里庄姨娘一边走就一边沉思,想来想去,觉着以米夫人的刚烈个性,如今沉冤难雪之下,用一死来抗争,甚至是诅咒侯府未来,这完全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因此心中已是深信不疑了。
到了柴房,就见梁明瑜和梁明理姐弟两个披头散发,手里举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水果刀,红着眼睛守在米夫人身旁,盯着外面三五成群的下人们,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见庄姨娘到来,下人们忙都让了一条路,其中一个媳妇便上前委屈道:“姨娘,太太……都这样了,可少爷姑娘守着不让动,说谁要是敢动太太一下,他们就也抹脖子,和太太一起去,母子三人化为厉鬼,让咱们府里将来永无宁日,这……您看,奴婢也不敢做主……”
庄姨娘点点头,借着门口灯笼的光芒向里面看去,只见米夫人直挺挺躺在地上,大半个身子都被黑暗吞噬,只有脖子脑袋还能被微弱的灯笼光照亮,额头脸上被血糊了一片,双眼似乎是睁着的,却也被血糊住,看不太清楚,在惨白光芒下越发血腥瘆人。
庄姨娘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冷颤,身周好像有阵冷风吹过,吓得她险些叫出声来。忙稳住了神,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气,这才上前温言对梁明瑜道:“瑜丫头你何苦如此?太太已经去了,该早些让人给她收拾,叫她入土为安才是。”
“滚!我娘吩咐过,她要在这府里看着你们继续作死。别以为你成功害了她,往后就能得偿所愿了。举头三尺有鬼神,不但我娘,祖母也在九泉之下看着你呢。庄氏,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哈哈哈等着吧……”
庄姨娘皱起眉头,这梁明瑜果然被刺激的不轻,然而对方的话,字字句句都刺在她心上,只听得她胆战心惊,只好又耐着性子道:“你爱在这里守便守着吧,只是总得让人给你娘收拾收拾,不然这满头满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