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齐博和苏兰心,两人离开巷子后,忽见苏兰心停下脚步,对青山绿水道:“你们寻那身手灵活的,安排两个躲在暗处,盯着黄二刀的踪迹,若是看他怀中抱着一卷东西鬼鬼祟祟出去,便悄悄缀上,只等他要埋那东西时再出现人赃并获。记住,这厮狡猾,千万莫要被他诳了去,若他拿的东西不像是布匹,就不要打草惊蛇,明白我的意思吗?”
齐博兴奋道:“兰心,你这是要引蛇出洞?”说完又忧愁道:“可万一那条蛇不上当怎么办?今儿个已经把黄家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找到那些布料,可见是早就被他埋在别处了,只有丁儿身上那一件,当日也不知秀娘怎么藏下来的。”
说完却听苏兰心冷笑道:“如果他真舍得将布料埋在别处,为什么一开始要冒着风险剥下来?既然剥了,就说明还是有用的,不是如此,秀娘也不可能偷偷藏匿下给丁儿做衣衫的布料。”
“你的意思是说,这布料还在黄家,而且必定是被秀娘改装了,所以她才能趁机给丁儿做衣服,不然没这个机会是吗?”齐博点点头,他倒也认同苏兰心的判断:“我也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些布料在哪里呢?总不成为了这么个案子,真的要调京城中那些专门抄家的卫队过来吧?”
“不用,我已经大概知道那些布料在哪里了。”
苏兰心微微一笑,见齐博愣了一下,她就轻声道:“咱们进去的时候只一心要奔着他家里,却忘了院中,你注意到靠着东墙边放置的那两张大案板了吗?”
“两张大案板?”齐博努力回忆着,忽然间眼睛一亮:“对,我想起来了,那案板上铺着布,只是都已经被猪血染红……”
他说到这里,忽然明白苏兰心的意思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点头道:“难怪……难怪遍寻不出,原来竟然是在这个地方,呵呵,这黄二刀也算是胆子大了,竟然就敢光明正大把布料放在明处,我们却都走了眼。”
苏兰心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道理咱们虽然都懂,但有时候还是一不小心就会忽视掉。”
说完只听青山兴奋道:“既如此,咱们把布料甩在他脸上抓人就是,王妃何必还要多此一举?万一他不肯处置布料怎么办?”
苏兰心道:“经过这一回,我料着他必定心慌意乱,那地方可以逃过第一次,难保能逃过第二次第三次,我料着他是要着急处理的。如果他真能沉得住气,我也服他,到时少不得只能将布料摔在他脸上了,只是这厮的表现刚刚你们也看到,最是滚刀肉一个,连丁儿的衣服他都能赖到秀娘身上,若不亲手拿他一个人赃并获,只怕他还要混赖。”
齐博道:“正是如此说。罢了,你们就按照王妃的吩咐办事,办好了爷有赏,我和王妃先回行馆,等你们的好消息。”
青山绿水答应一声,就由青山亲自带了个机灵的护卫,悄悄潜伏在了黄家不远处一棵大树上,这里齐博和苏兰心回到行馆,因为心里装了事,也没心思温存取乐,倒是苏兰心觉着饿了,所以晚饭便提早开了。
吃完晚饭说了一会儿话,天就渐渐黑了,齐博便道:“若黄二刀要动手,只怕就是挑这个时候了。”
苏兰心摇头道:“这也未必,最好的时候还是天将亮未亮那一刻,那会儿人都睡得熟了。”
齐博道:“虽如此说,我料着这厮未必能这样沉得住气。”说完又忍不住笑道:“一个关鹏,欺压良善的花花恶少;另一个滚刀肉,欺负妻儿的滚刀肉。这两个没一个好东西,关鹏死在黄二刀手里,正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结果却要害得本王和王妃来给他们断案,简直岂有此理。”
苏兰心也忍不住笑了,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咱们不也是为了给江氏伸冤吗?这是受了红莲的委托,和那两个禽兽有什么关系?”
夫妻两个说着话,夜色渐渐黑沉了下来,忽听院中起了一阵跑动声,接着青山的大嗓门响起:“王爷,王妃,果然不出你们所料,那厮真去埋布料了,被奴才当场抓获。”
“抓得好。”
齐博一下子站起来,苏兰心也十分欣喜,不一会儿只见青山冲进来,兴奋地脸都通红,先行了礼,接着就对苏兰心竖起大拇指,嘿嘿笑道:“王妃简直是料事如神,天刚黑下来一会儿,咱们就见那厮抱着东西鬼鬼祟祟跑去街上菜园子里埋,我想着王妃的话,觉着他夹的东西不像是布料,再说埋也罢了,这埋在自家菜园子里算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我就和岳贵按兵不动,果然,过了大概两刻钟不到,那厮从家里又出来,这回看他卷着的东西很像布料,且出了门就往西去,我们就悄悄儿跟着,结果爷和王妃猜猜,他去了哪里?”
“可是红莲家中?”
苏兰心和齐博异口同声,青山讶异的看了两人一眼,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厉害了我的王爷王妃,难怪你们两个最终成了眷属呢,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那黄二刀可不就是去了红莲家中?如今朱家没人,那厮翻墙进了后院,咱们悄悄跟着他,果然在现场抓了他一个人赃并获,如今岳贵押着人还在菜园子里,王爷王妃是要过去问话?还是先直接投进大牢?明儿再开始审讯?”
齐博白日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兴奋不已,搓着手道:“我们先去菜园子,哼!看这厮还有什么话说。”
说完命人打起灯笼火把,夫妻两个和红莲一起来到朱家后院。
因为江氏勤劳,所以这后院被分作好几块小菜园,此时黄二刀就被押在菜园子里,垂头丧气地跪着,显然也知道这一回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了。
“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啊?你还想赖谁?”
齐博居高临下看着这混帐家伙,冷哼一声凉凉问了一句。
黄二刀整个人都跪坐在地上,似乎没了骨头,听见齐博的问话也没有反应。
“把他送去县衙,和秦县令说一声,先将他打入大牢,明日王妃再提审他。”
齐博自作主张地安排着,苏兰心在旁边直拽他的袖子他也不理,最后见爱人柳眉倒竖,似要发河东狮吼之威,睿王爷想想自己的皇子颜面不能丢在这里,让人知道他堂堂皇子是个老婆奴,这像话吗?可如果不做老婆奴……嗯,好几天没和兰心亲热了,再惹恼她,岂不是要做一个月的和尚?不行不行,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先忍一忍吧。
因转过头来陪笑道:“娘子有何吩咐?”
“我今晚就要审他。”苏兰心当然知道齐博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这些天都为这个案子焦心,她哪有心情和丈夫行鱼水之欢,好不容易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也是时候该放松放松了,毕竟身上还背负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重责大任呢。
然而江氏尚在牢中,将心比心,若自己是她那样境地,只怕每一刻都不知怎么煎熬。所以苏兰心恨不能速战速决,哪里还等得下去?
“等一晚又何妨?天色也不早了,这厮还是欠收拾,且让他在牢中清醒一夜,明儿没了精神,看他招不招。”
齐博开始耍赖,苏兰心待要坚持,想到大庭广众之下,终是不好驳斥丈夫面子,不然其王爷尊严何在?只好忍了。
于是青山等人将黄二刀推搡起来,又卷了物证——那几张案布,红莲在手上仔细摸了摸,便对苏兰心道:“王妃说的没错,这布料果然和丁儿身上穿的一样,只是因为洒满了血,所以外人再看不出来,若不是王妃慧眼如炬,谁能想到这凶杀物证,竟然就天天被摆在案板上风吹雨淋呢?”
“我也是灵机一动,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苏兰心说完,正要跟着齐博转身,忽然就听身后“扑通”一声,接着传来黄二刀如丧考妣的喊冤声:“王爷王妃,草民招了,关鹏和赵六的衣服是草民扒下来的,但人真不是草民杀的啊!求王爷王妃明鉴。”
齐博一听他这话就恼了,回过身紧走几步,一脚将这混蛋踹了个跟头,恨恨道:“之前说丁儿的衣服,你说是秀娘弄得,你不知道来历;如今人赃俱获,好嘛,你干脆连杀人都不承认了。你是不是以为这世间所有凶杀案,只要凶手竭力抵赖,就都能躲的过去?告诉你,做梦。”
“不不不,王爷,真不是我杀的人,王爷明鉴,草民对天发誓,如果是我杀的人,就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黄二刀举着手拼命叫嚷,他的话把齐博都给气笑了,抱着胳膊悠悠道:“是啊,承认了也是死无葬身之地,不承认或许还能死中求活,与其如此,还不如发个誓呢,反正最后也未必会应誓是吧?可要是认罪的话,那就真的是有死无生了,对不对?”
“不不不,王爷,草民真的……真的是冤枉的,草民没那个胆子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