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话,脸上也不由飞起一片红霞,齐博喜得大叫一声,跳起来道:“这可是你说的,等到回京,除非有天大冤案,不然的话,我要和你好好游玩几日,哪怕就是在府中对坐下棋看书,也是温存的。”说完又凑上前,贴着苏兰心耳边道:“恰好我有压箱底的几本春宫图,从前你余威尚存,我不敢多说,今儿可是你亲自开口,到时候咱们试试几个姿势,包管你……”
不等说完,苏兰心已经是脸都红透了,那红霞直蔓延到脖子上,狠狠啐了一口道:“呸!你脑子里想得都是些什么?再敢胡言乱语,回去莫说……莫说这些图,床你也休想上去了。”
齐博见妻子虽然十分羞怯,却并无太多恼怒之色,就知道这事情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因心中乐开了花,连忙道:“明白明白,嗯,我这就想,血迹是吧?唔!血迹太多,是了,好像杀猪时的血就挺多的啊。”
“爷,杀猪时的血还真不多,那都是要灌血肠用的。”
恰好玉芙走了进来,在外室听见齐博在那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就忍不住笑着纠正了一句,话音未落,便见苏兰心猛地掀了帘子出来,面上红潮尚未退去,只紧张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可是有什么事?”
玉芙纳闷道:“奴婢也是才进来的,王妃怎么了?外面没什么事我可不就进来伺候着,给您做的肚兜儿还没绣完呢。”
“哦,没什么,那个……你说猪血要灌什么肠子,这是什么意思?”苏兰心知道自己是此地无银了,连忙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料着玉芙也不敢大胆拆穿她。
玉芙果然不敢拆穿,只是心中好笑,暗道是了,定是王爷和王妃在屋里亲亲热热的说着什么私密话儿,却被我闯进来破坏了,王妃也是,您好歹是出身大户人家,连我这在宫中不见天日的都知道,许多主子们压根儿不避讳亲近的丫头,有的行房时还要丫头在旁边帮忙以增情趣的,怎么您就这么紧张?脸皮儿也太薄了。
心中想着,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于是也假装什么都不懂的一本正经回道:“王妃有所不知,杀猪时是要用盆子接猪血的,往往能接一大盆,到时候把猪肠子洗干净,把血加上各项调味料搅拌均匀,装进肠子里,两头扎上,和肉一块儿煮熟,捞出来切成块,蘸着酱吃,格外一股鲜嫩香醇滋味。”
齐博这时也走出来,听见玉芙的话,便奇怪道:“咦?这个连我都不怎么知道,你一个从小儿在宫中长大的宫女,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
玉芙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咱们府里的小李子是十岁上才进的宫,他爹爹会杀猪,每到过年,有人请他去杀猪,就能赚回一点熟肉两根灌血肠,那小子就喜欢这一口,常向我们诉说他那会儿吃血肠的幸福快乐,一来二去,这耳朵都听得起茧子,可不就记得清清楚楚了。”
苏兰心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倒也有了几分兴趣,听你说的怪诱人的。”
齐博连忙道:“罢罢罢!这东西再美味,你怕是也不肯吃的,你知道猪肠子是什么地方?洗得再干净,到底难免一些臭味儿。”
苏兰心本来还真不知道猪肠子是什么地方,然而听了齐博这么说就明白了,当即面色发白,摇手道:“果然我不能吃,奇怪,怎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
齐博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人就喜欢这一口,且也的确洗干净了,算不得什么。”
玉芙也笑道:“王妃出身富贵,哪里知道民间艰辛?那肠子虽然听着名声不好,对于百姓来说,正经是块肉呢。”
苏兰心忙道:“行了,我知道了,莫要再说,本来就有些吃不下去饭。”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微雨道:“王妃,厨房送了蒸好的枣泥馅儿的糕,说是让您先垫垫,有些点心耗时长,还要再等。”
“枣泥糕?”齐博点点头:“罢了,先拿进来吧,好歹充充饥。”
这案子不过两天时间就取得许多线索,令苏兰心和齐博大受鼓舞,就是红莲也十分兴奋,以为江氏出狱便在转眼之间。谁知从这之后,齐博和苏兰心却再没有了进展。关家的情况倒是调查明白了,大少爷关隼的确和关鹏不太和睦,赵武最开始就是他的随从,一向十分得重用,后来因为一件事被打了一顿,索性赌气投靠了关鹏,这一回关鹏死了之后,关隼大概看他忠心,且呆头呆脑好掌控,所以又主动将他要回去,时常出门带在身边,才让赵武能够在府里耀武扬威。
这样一来,赵武的嫌疑的确越发大了,然而齐博和苏兰心却也不能因此就直接将人下狱审讯,和关隼赵武打了几回交道,那关隼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物,言谈举止滴水不漏,赵武又一味装傻充愣,如此案子竟没有分毫进展。就连一向冷静的苏兰心,都不免有些着急起来,只觉自己和齐博携手连破三桩大案,也没这样棘手过,如今竟在小小一个澄清县栽了跟头,这如何说得过去?
因此素日里都是她安抚齐博的,这一回却倒了过来,换成齐博安慰她,只说破案不易,一旦线索全失,就是十年二十年破不了,最后只能成悬案的也不知有多少。只不过这样劝说收效甚微,眼看妻子不过几天时间,刚刚有些圆润的面庞就又尖瘦了下去,睿王爷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偏又无可奈何。
恰好这一日红莲过来,向他们禀报说黄二刀登门道歉,答应日后好好对待秀娘和儿子,所以母子两个已经跟他回去了。大概是说话间也看见了苏兰心憔悴模样,红莲便转移话题,对夫妻两个建议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这民妇是知道的,想来破案也是如此。如今王妃为这个案子奔波劳苦,日渐憔悴,细究起来,都是因我而起,倒让我心中过意不去。既然这么些天都没有其它线索和进展,不如四处逛逛,放松一下心神,许是比这样整天眼里心里都是案子的好,都说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不定放松之下,脑子里哪个死胡同就豁然开朗了呢?”
齐博点头道:“这话没错,只是如今天气冷了,我们又不知道澄清县哪里有好景致,这却往哪儿逛去?”
红莲道:“别处我倒也不甚清楚,不过出了县城,三里外有个白岩寺,那里的菊花却是一绝,若是王爷和王妃喜欢,可以往那里走走。”
齐博眼睛一亮,连忙对苏兰心道:“你不就喜欢菊花吗?去年金陵那里,你本来就是跟着家人去赏菊花大会的,可最终因为三宝案,也没有看几眼就回来了,今年难得只有你我,不如咱们换上百姓衣服,前往白岩寺,好好看看那些菊花如何?”
苏兰心意兴阑珊道:“看什么菊花?案子还没破呢。”
“案子不破是不是就什么都不能干了?”齐博摇头失笑:“你看看你这个模样,魔怔了似得,原本我还觉着去不去都随意,现在看来,是必须要去了,不然你非钻牛角尖里不可,破案子怕的是什么?就是钻牛角尖,恰如红莲说的,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还能得到新线索,不经意间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苏兰心实在无心赏花,总觉着江氏还在牢中,自己却去游玩,这忒不像话,不过听齐博说得也有道理,想想这两日自己茶饭不思的心情,倒的确有些往牛角尖里使劲儿钻研的前兆,因思量了一番,便点头道:“罢了,那就去吧,换个心情也好,希望我这脑袋能清醒些,求一个豁然开朗。”
齐博笑道:“今儿晚了,那就明天吧,既然秀娘母子回去,红莲你家中没有心思,也不要回家了,就在这里歇一宿,明日和我们一起过去,还要你带路呢。”
红莲笑道:“也好,给我随便找个房间就行。”
说完却听苏兰心道:“这宅子中客房多得是,什么叫随便找个房间?”
红莲赧然道:“自从姐姐入狱后,我孤单了好一阵子,实在是有些怕了,所以只想找人说说话,王妃不必安排我在客房住,倒让我和丫头妈妈们住在一起还好。”
苏兰心听了这话,不由心中一动,看着红莲道:“你真想去王府做厨娘?我先前在路上不过是和你玩笑的,你家里如今又有两亩田地,自由身不比去王府做奴才的好?”
红莲低头咬着嘴唇,好半晌才轻声道:“昨儿我去探监,因为王爷王妃的关系,牢头儿倒也没为难我。我和姐姐说了,我们在这里虽然有田地,可面朝黄土背朝天,又何尝不辛苦?何况相公没了,只剩下我们两个弱女子,难免要被人欺负,王爷王妃都是慈善人,我们去王府,倒比在这里强许多哩,不然就是我毁了容貌,终究也难逃厄运,朱家……也不是没有别的族人,我和姐姐又没为相公生下一儿半女,若是族中的事,就是抬出王爷王妃名头,镇得住一时镇不住一世,所以……若是王妃还记着当日路上的话,红莲倒要求王妃收留,别的不敢说,我自问厨艺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