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心叹了口气,悠悠道:“有一个三公子,就会有其它的三公子四公子五公子,二叔,若不是王爷对我的心思赤诚,侄女儿知道此事后,只怕一辈子也不会嫁了,我虽是丑女,却是个刚强性子,不能忍受如此侮辱。只有王爷,他答应我一生不纳妾,只……对我一个好。他向来是一诺千金的性子,所以即便……即便知道他将来或有一天会反悔,我也愿意……试一试。”
最后几句话苏兰心说的结结巴巴,话音落,整张脸也涨红的如同能滴出水来。苏天成如何还看不出?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其实侄女儿心中对齐博也是有意,不过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苛责的事:对着那么一位风度翩翩聪慧睿智的年轻郡王,又有哪个女子能够把持得住?苏兰心能如此坚持,恐怕也和她不敢高攀的心理有一定关系,这已经值得赞扬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都做了决定,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你爹爹那边,他固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却也自有分寸,应该不至于仗着你是王妃就敢胡作非为。”
听了苏天成的话,苏兰心便点头道:“是,虽然我对父亲没有太多的父女之情,却也知道他是聪明的,行事自有分寸,六皇子不是徇私之人,他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不过就怕他太得意忘形,所以二叔该敲打时也仍是要敲打的。”
苏天成笑道:“这点你放心吧,他素来还算听我的话,虽然你做了王妃,可他也知道你对我比对他亲近得多,不会在我面前张扬。唉!只是……但愿吧,但愿你和六皇子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比翼齐飞白头偕老。只是……皇后就算答应,皇上那一关,恐怕也不好过啊。”
苏兰心点点头,怅然望向窗外,她知道齐博为了能够和自己在一起,一定是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地付出了许多,她很想帮他,哪怕挨一顿训斥甚至责打都好,然而她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帮不了齐博什么,如果一定非要搅和进去,很可能只会帮倒忙,那毕竟是皇家啊。
十八年来,苏兰心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额头的胎记;如果没有它,自己和齐博即便有困难,大概也不会困难到如此地步。
“唉!”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造化便是这般作弄人,所以苏兰心也只能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同时在心中祈祷,希望满天神佛保佑,让她和齐博终究能有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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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如今你丈夫死了,你无依无靠,还不如跟了我,让你像在万花楼那样吃香喝辣,总比你跟着这死鬼秀才吃糠咽菜的好,如何?快从了我吧。”
三间小小的石房内,传来几声粗鲁调笑,接着就是女子的挣扎惊呼声,当中夹着“哧啦”一声响,似是衣帛撕裂的声音。
“救命……来人啊……救命……”
女子的呼救声凄惨尖厉,下一刻,只见大开的街门外冲进一条身影,手里举着一条扁担,旋风一般进屋后,就将扁担对准里屋那个正把女子摁在炕上预备行凶的混蛋,大叫道:“关二少,你再敢动一下红莲试试?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关二少已经将身下女子的衣衫扯下大半,眼看高耸****将月白色的粗布肚兜顶的呼之欲出,正是兽性大发之时,猛然听见这一声呼喝,直若脑袋上响了个焦雷,不由回过头去恼怒骂道:“江二娘,别他妈不识好歹,你相公几乎倾尽家产,才将这贱货赎了回来,从此后和她卿卿我我,我不信你心里不恨,如今朱秀才去了,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买下这贱货,你今儿别打扰大爷的好事,我格外再给你加五两银子,赶紧出去,真是,好端端的兴头就让你给搅合了。”
“姐姐救我……救我……”
柳眉杏眼瓜子脸的美貌女子泪如雨下,更增添了几分梨花带雨般的楚楚可怜,只看得那关二少欲火中烧,正要将爪子往那胸脯上抓去,就听身后声音怒斥道:“你滚,我们不要你的臭钱,你立刻给我滚出去,就当今日的事没有发生,从此后不许招惹红莲,不然我们虽然是寡妇,也绝不会给你留半分颜面。”
“嘿!我就不信了,你该不会是没了汉子,就羡慕嫉妒红莲有人爱吧?呵呵!要这样我还真无能为力,就你这样儿,送我我也不要啊。赵武赵六,你们把这疯婆娘给我抓住,免得她坏了我……啊!”
一语未完,就被惊叫声打断,两个刚刚从茅厕里出来的狗腿子听见声音,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没命的冲进屋里,就见江二娘举着扁担,衣衫不整的红莲正蹲着身子试探自家少爷鼻息,看见他们,便惊叫一声,抬起身对江二娘大叫道:“姐姐快跑。”
江二娘闻言转过身来,那赵武赵六一见主子被打晕过去生死不知,这哪肯干,连忙就要上前抓人,却不料江二娘整日在地里做活,着实有些力气,见他们要冲上来,慌乱之下扁担乱扫一气,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何况这是扁担,而赵武赵六也绝不是什么老师傅,所以两人毫无疑问陪着少爷倒下了。
“姐姐,我们……我们快跑吧,怎么着也要躲一躲,等……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来,然后收拾收拾东西悄悄搬去别处。”
红莲收拢了衣衫,在赵武赵六鼻子下面试了试,长出一口气后站起身道:“都没死,快走吧,趁着这时候他们还昏迷着,不然等他们醒了,咱们就万劫不复了。”
江二娘是个淳朴妇人,也没什么见识,听见红莲如此说,便忙点头答应了,姐妹两个随便包了两件衣服,便相携逃出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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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中,此时气氛十分凝重,太后身边只有宫嬷嬷陪伴,其他宫女一个不见,不过那些被撵出去的宫女不管手中是在做什么事情,心思却全都在此刻的大堂内,宫中人消息灵通,她们虽不知具体经过,却都知道这是太后娘娘要考察苏兰心,如果那个丑女通过考察,她就很可能是将来的睿王妃。
如此重要大事,还有谁能够心如止水,大家只恨自己没有长一双顺风耳朵,能把大堂的对话全部听清楚。
而处身其中的苏兰心就没有这份八卦心思了,她微垂臻首,表面一派平静,心中其实已是惴惴不安,握着茶杯的手都渐渐出汗了,却不敢稍稍移动一下。
“你们的事,博儿都和我说了,唉!我这个孙儿哪里都好,就是有点死心眼。苏姑娘,你要知道,哀家不是固执,如果可以,我倒也愿意成全一对有情人,但身为博儿的长辈,我不能感情用事,所以,你们的事情我是不同意的,你明白吗?”
苏兰心一颗心持续下沉,她努力使自己平静,将茶杯放在桌上后站起身来,跪下道:“是,民女明白。”
“你心里是不是怨恨我这个老婆子,怪我不能成全你们小儿女的一片痴心?”太后拨着茶盏,一双慈祥眼睛此时却化为锐利箭矢,直射苏兰心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她心底最深处。
“回太后娘娘,平心而论,民女是有些失望,但我绝没有怨恨,因为若我是您,只怕也未必会同意这件事,将心比心,民女理解太后娘娘的坚持,所以不会心怀怨恨。”
“呵呵!就是怨恨我这老婆子,你也不敢说啊。”太后微微一笑,并未被苏兰心的说辞打动,苏兰心也没有解释,这种事情,解释也没有用,反正她知道自己是实话实说就行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太后看向苏兰心,只听她平静道:“也没什么怎么办的,日子总还是要过,民女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是怎么个说法?”太后似是终于来了兴致,看向苏兰心的目光也和缓了许多,不过苏兰心低着头,并没有发觉这一切,她愣了愣,方喃喃道:“顺其自然,就是顺其自然呗。若是有合适人家,那就遵从父母之命嫁出去;没有合适人家,便在家中生活,努力赚钱养活自己和我娘。”
“若是这样,博儿只怕不会死心。”太后淡淡说完,眉毛一挑,似是不经意般道:“许多女孩儿若是处在你此时此地的境地下,答案应该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苏兰心猛抬起头,看向太后凌厉的眼,好半晌她才苦笑道:“若一定要我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才能保我家人周全,那民女倒也不能不从。不过……若是有一丝可能,民女宁愿自梳明志,也不愿出家做姑子,倒不知太后娘娘……肯不肯通融一下?”
“为什么?自梳明志和出家做尼姑又有什么不一样?” 太后这一次是真好奇了,却见苏兰心犹豫了一下,方小声道:“回太后,出家做尼姑,就不能吃肉了。”
太后:……
宫嬷嬷:……
太后发誓,她真是用尽了这辈子在后宫争斗中锻炼出来的所有定力,才能维持住此时颇有点无语问苍天的模样,毕竟在这般重要的时刻要是被逗笑了,下面就啥也别说赶紧告诉人家回家备嫁去吧,而她并不想让这一对小儿女如此顺利。(拜托,就您老人家这点考验,还能增加什么难度啊?)
“自梳明志,哀家总是不能放心,京郊有一处水月庵,你就去那里出家为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