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完,众皆变色,岳贵妃目中闪动着狂喜光芒,她本来就是要把矛头对准齐博,不管因为什么事,只要皇帝对他生了厌恶,自己再鼓动一番,皇后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过便逃不了,如此太子一下少了两大臂助,自己的儿子便有机会了。
齐博又何尝不知岳贵妃心意,此前他屡次告诫自己不许对苏兰心产生别样之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然而如今既然心意已定,便也只能迎难而上。当然,这事儿太过惊世骇俗,就算自己已经做好了百折不挠的准备,也必须循序渐进,不能太过急切,不然自己虽视富贵如浮云,连累了母后和兄长却万万不行。
因在心中紧张揣测着父皇心意,自觉有六成把握,就在这时,只听叶承平也帮腔道:“是啊皇上,苏姑娘当真是红粉巾帼,这样的人才,哪怕是女子,让她埋没在闺阁之中也太可惜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从来没听说过女子为官,难道我大夏朝竟然要开这个先河?”
黄良娣第一个出声反对,皇后没有说话,却也微微点头,等于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齐博却道:“怎么没有女子为官?宫中这么多女官呢。”
这话当然是强词夺理,黄良娣微笑道:“六皇子,你也知道,这些女官都是在宫里的。”
齐博沉声道:“没有苏姑娘之前,我们有多少内宅案子只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破获追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如今有了苏姑娘,一来,对那些心肠狠毒动辄就要害人性命的是个震慑,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一旦再有像上次新平侯府的案子,就有合适的人选去破案,试想一下,上次新平侯府的事情若是没有苏姑娘,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皇上,臣妾觉着,六皇子说的没错。”
景妃对苏兰心是很有好感的,听见齐博为她据理力争,想到若不是对方,自己娘家现在大概已是天翻地覆,嫂子或许早就死了,外甥外甥女儿失去母亲,下场自也不用说,最重要的,是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还能坐享荣华富贵,这真是想一想就让人愤怒。
幸亏……幸亏有苏姑娘。景妃娘娘心里说着,见皇帝有些意动,便又接着道:“借着苏姑娘屡破奇案的名声,那些后宅中心肠狠毒的怕是也不敢随意害人了,如此一来,救下多少条人命?俗语说,救人一命便胜造七级浮屠啊。”
这话却说到了太后心里去,老人家天天吃斋念佛,最希望的就是人人向善,又见孙子不住冲自己使眼色,太后便看着皇帝笑道:“老六说的没错,女子怎么就不能为官了?戏里唱的花木兰穆桂英,不都是以女儿身建功立业?何况这又不是要那孩子建功立业,不过是凭着她的智慧和女儿身份,破案追凶罢了,又不是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出生入死,这对受害的人来说也是好事儿啊,何乐而不为?”
得!太后发话了,众人还有什么话说?皇帝也是个洒脱的。定国公府连御赐三宝都丢了,群臣汹汹要求严惩,他却只是去了道旨意严斥,罚俸一年就揭过去了。
此时便捋着胡须微笑道:“好!这女孩子既然如此聪慧,便委她一个女官也无妨,唔!就叫她做一个女史吧。”
话音落,皇后便道:“女史是后宫女官,她一个民间女孩儿,又要破案追凶,做女史?臣妾觉得不妥当。”
皇帝沉吟道:“皇后所言有理,女史不能做……唔!是了,她二叔不是大理寺卿吗?那就封她一个大理寺的官职,嗯,让她做个什么呢?”
皇帝这还在考虑呢,就听齐博叫道:“父皇,这是儿臣发现的人才,儿臣管着刑部,理应将她安排在刑部,怎能让大理寺得了去?”
皇帝道:“大理寺卿不是她二叔吗?若是男孩儿,她过去任职还有些不方便,可既然是女子,又不用她每日里去衙门,在大理寺任职,她叔叔还能给她行些方便。”
齐博忙道:“大理寺卿虽然是苏姑娘的二叔,可这么多年他也没有举荐,也没有用过苏姑娘的才华,怎么能凭着是人家二叔就来和我争夺?刑部也是办案子的,父皇您不偏向儿子也就罢了,怎么只偏向您的臣子?要这么说,儿臣也是您的臣子啊。”
“你们听听,偏偏他这样刁钻。”皇帝哈哈大笑,却是半点儿也不生气,齐博为他解决了地动引起的海禁问题,为定国公府追回宝物,从苏杭采买的太后寿礼也十分令人满意,可谓劳苦功高,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于是点头道:“罢了罢了,就让这位苏姑娘在刑部做一个主事吧,不用她负责具体的事宜,只挂着这么个名头,领俸禄就行了。”
齐博一听,心中大喜,刑部主事在大夏朝那可是从五品的官员,苏兰心一个女子,甫入官场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一步登天了,至于俸禄,呵呵!六皇子怎会将这点银钱看在眼中?再说苏兰心将来是他的人,还怕没钱花吗?
什么?怎么成了他的人?没听他提起过?废话,那能现在就提吗?总得慢慢来。在这个问题上,六皇子不着急,反正心上人名声在外,她自己都做好了做老姑娘的打算,就不信会有人来和自己争。
当即代苏兰心谢了恩,去苏府下旨的差事自然也被齐博收入囊中:天可怜见,那个女人真是无情啊,说没有案子就不交集,真是说到就做到。从苏州回来的途中,就没见过她几面,一入京城,便如飞鸟投林鱼回大海,这都大半个月了,他碍着从前的诺言,不好去苏府后院,只能用各种借口去找了苏天成苏天茂几趟,可那狠心女人连她爹的话都不听,就窝在后院不出来,让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这回好了,有了这道旨意,就不信还见不到人。还有太后和母后召她进宫见驾,那自然也是要自己陪同的,嘿嘿嘿嘿……
回程途中,六皇子想到此处,忍不住一颗心都荡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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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那个王公子又过来了,送了几匹上好的姑绒,我给咱们两个挑了两匹,你看看如何?要是好的话,做个姑绒斗篷,冬天下雪时披了,踏雪寻梅想必是极好的。”
苏兰倾亲自抱着两匹布料,只累得气喘吁吁走进来,脸上却全是兴奋神色。
“王公子?”苏兰心抬起头,就见苏兰倾直点头道:“是啊,就是那位王家的三公子,叫什么来着?你还夸过他的,说他年纪轻轻,却沉稳聪睿,打理家业有声有色,实在难得。”
苏兰心点头道:“我知道,他又过来了?这么好的料子,干什么总送到咱们家来?他们自己家难道不用?”
苏兰倾笑道:“谁知道呢?大伯母说咱们家如今和他们往来频繁,不过他确实也有些殷勤,还说……”
说到这里,苏兰倾忽然住口不言,苏兰心抬头瞧着她,奇道:“还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哎呀大伯母那张嘴,姐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苏兰倾跺脚,嘟囔道:“反正她嘴里还能有什么好话?”
话音未落,就见微雨走进来,看见苏兰倾便笑道:“四姑娘也不用害羞,我倒觉着太太说得有道理,那位王公子奴婢看过,虽然比不上六皇子,却也是英俊潇洒,更兼他少年得志,王家虽是皇商,在京城可也是数得上号的富贵人家了。”
“你个死蹄子胡说什么?你要喜欢,我把你许给他好不好?”苏兰倾跺脚,于是苏兰心就明白了,微笑道:“原来是这样,的确,太太的嘴就是没个把门儿的,你不用在乎。来,把这两匹布料给我看看。”
说完接过那两匹姑绒,只伸手一摸,便点头道:“这是上用的,先前景妃娘娘赏赐的布料里也有两匹姑绒,也不比这个好很多。”
“咦?是这样吗?那咱们就有四匹姑绒了?”
苏兰倾眼睛闪亮,兰葛姑绒,这是大夏顶尖的布料之一,这样好的姑绒,若在民间售卖,没有一百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
“嗯,先前两匹有一匹是适合做男装的,我想着给二叔和大哥哥各做一件大氅,另外一匹给二婶和姨娘做一件……”
不等说完,就听苏兰倾笑道:“大姐姐这话也只和我说说罢了,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让大伯母知道,还不气死?”
“她有什么可气的?爹爹有钱,他们自己买去,若是觉着我这个好,也行,给我钱,我给二叔二婶还有姨娘另买布料,这两匹就给他们做。”
“哈哈哈,大伯和大伯母肯定会出钱买你这两匹,这是六皇子带人抬过来的,是荣耀啊……”最后四个字,苏兰倾学着苏天茂的神态语气,不等说完就笑倒了,躺在苏兰心床上直蹬蹬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