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姑娘此言差矣。”齐博摇头晃脑,开心笑容掩也掩不住:“你们就住在这里,哪里也别去,不然让我舅舅和承平的脸往哪里放?御赐三宝能够追回来,姑娘居功至伟,结果我前脚走,你们后脚去住客栈,这成什么话?”
苏兰心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齐博还能说出这样一番理由,因蹙眉细思,对方说的也没错,可自己要是不搬出去,这脸皮也未免太厚了,她们不过几个商家女眷,赖在国公府又成什么话?
如此想想,竟是左右为难,忽听齐博笑道:“我知道姑娘的性情,让你留在这里,怕你也是不愿意的;可若是你搬出去,我舅舅和承平心里也要不好受,这不明摆着过河拆桥吗?唔!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等说完,就被苏兰心打断,听她冷笑道:“两全其美的办法?和你一起去苏州?”
“着哇,便是如此,难道除此之外,姑娘还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吗?”齐博微笑看着苏兰心,仿佛他提出这个建议真是没有一点儿私心似得。
“我……”
这厮脸上的笑太可恶了,看着就让人想一巴掌拍下去。苏兰心心中愤愤想着,可理智告诉她:到现在这个境地,的确是去苏州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想到又让齐博遂了心意,她就觉着咬牙切齿,不过思及这位六皇子的品性,应该是自己越生气他就越高兴吧?所以苏兰心很努力地压抑住了怒火,淡淡道:“好,那我就和太太姨娘一起,跟随王爷去苏州寻我爹爹。”
“这就对了嘛。”齐博哈哈一笑:“姑娘到底是聪明人,不会因为和我怄气就让自己陷入两难,大气。”
苏兰心冷哼一声,旋即又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齐博道:“既如此,江云怎么办?”
“没办法,他的腿都折了,我难道还能让人把他抬上船?这有数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咱们这一次奔波数地,实在不适合将他带在身边,所以我就让他先留在国公府。”
“可你都答应过国公爷了,要把他带回北京不是吗?这一下你要如何向国公爷交代?”
“交代的事情不用我,承平自会去和老爷子说。”齐博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口茶,却听苏兰心幽幽道:“所以,你其实还是偏帮世子爷的吧?为此并不在乎是不是害了江云,对吗?”
“这是什么话?我不爱听,什么叫我不在乎是不是害了江云?”齐博有种含冤莫名的感觉:“苏姑娘,你要知道,其实江云对承平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再说……”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青山叫了一声:“爷,京里有位公公来了,带着皇上的旨意。”
“咦?是谁?”
齐博一边说着,就站起身来,对苏兰心道:“我去接下旨意,你在这里等我。”说完匆匆出门而去。
苏兰心摇摇头,站起身活动了两下筋骨,忽见苏兰倾和苏兰慧苏兰芳跑进来,看见她便都围上来叫道:“大姐姐,六皇子来干什么?他怎么说?是不是要带咱们去苏州?”
“是。”
苏兰心面无表情地说,接着三个女孩儿发出一声欢呼,苏兰倾笑眯眯举着双手大叫道:“大姐姐威武。”
“是啊,威武,六皇子更威武。”苏兰心想到齐博那副嘴脸,就恨得咬牙切齿,关键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是心里对自己有了什么……某方面的想法,那这厮真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齐博很快就回来了,看见三个女孩儿,许是因为苏兰慧苏兰芳最近安分了不少,所以他难得没有露出冷脸,而是笑吟吟道:“苏姑娘,这下你不用怀疑我居心不良了,皇上旨意,让承平进京入国子监读书。”
“什么意思?”
苏兰心不解,只听齐博哈哈笑道:“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此次事情也算是因承平而起,父皇母后要把他弄进京去严加管教啊。这事儿我也同意,让这货收收心,在京里好好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日后才能撑起定国公府这一摊子,这金陵城,总得找个放心的人坐镇才行啊。”
三个女孩儿一听齐博说的是国家大事,忙都起身告辞,如果可能,苏兰心真想和她们一起走,但四个人一起走了,把齐博一个人撂在这儿那成什么话?实在没奈何,她只得留下,点头欣慰道:“这么说来,定国公府并没有因此失了圣眷?皇上当真是英明仁慈之主。”
齐博笑道:“父皇最重实际,不看虚名。舅舅坐镇金陵,一向做的不错,不然这一关他也没那么好过。再者,这其实也是父皇母后对承平的爱护,不管事实如何,他强抢民女引人报复的话都传出去了,百姓们哪管这内中详情?再者他又一定要保护江云,所以父皇母后怕他年轻识浅,被人暗中所趁。下了这道旨意,就是表明态度,世子并没有失去圣心,让那些暗地里心思活络起来的趁早收了妄想,这也有利于国公府的安定团结嘛。”
苏兰心点头道:“这样安排是没有错的。唉,富贵人家,难免明争暗斗,如今大家一看,世子圣心未失,没了想头,安分守己也挺好。只是有一条,先前你不是说江云的腿折了,留下来最好吗?如今不会又改了主意吧?”
“呃……”齐博被苏兰心将了一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咳了一声道:“我是想让他留下啊,这也是为他好,奈何他不识好人心,非要和我一起北上,刚刚姑娘又误会我,所以我已经决定从善如流,让他跟着我一起走了。”
苏兰心:……
“姑娘这是什么表情?”齐博正是心虚时候,看见苏兰心囧囧有神的面孔,他面上也有些不自在,偏偏还要故意作出正大光明的姿态问个详细。
“哦,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王爷为什么如此聪明,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就会化身无赖呢?”
齐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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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紧急,当下苏家下人们忙碌起来,将行礼收拾了收拾,第二天便跟着齐博上了他的龙船,浩浩荡荡往苏州进发。
离开金陵城当日,正是常妈妈一家被绑缚菜市口斩首之时。因为这桩案子重大,所以当地官员从重从速判决,三个女人被判了斩首之刑,三个曾经的水贼则因为罪行累累,如今还敢盗取御赐三宝,所以判了车裂之刑,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刑罚了。仅次于五马分尸和凌迟。
“江云啊,幸亏你悬崖勒马,不然的话,如今在刑场上绑着的就该是你啊。”
船队浩大,直到将近午时才从码头启程,眼见远处许多人往同一个方向涌去,齐博问明了地方,才知道那个方向就是西街市口,是金陵城处决人犯的地方。
所以便打趣了江云一句,却见他也是满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喃喃道:“王爷说的不错,我这会儿回想起来,也觉着汗透重衣。
“不过说起来,这也多亏了承平为你讲情,不然就算你没有盗宝,一死也免不了,我是说真的。”
齐博夹带私货夹带的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让叶承平脸皮都有些发热,连忙嘿嘿笑道:“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弟啊,怎么不见苏姑娘?这件事说起来,最该感谢的人就是她了,杜尚儒的身份是她有了怀疑后揭发的,宝物藏在药箱里也是她看穿的,没有她,现在宝物能不能找到都是两说呢。”
齐博深深叹了口气,意兴阑珊道:“苏姑娘大概在屋里绣花呢,她不太喜欢热闹的场合。”
“就算喜欢热闹的场合,咱们这些大男人都在这里,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过来?”
江云替苏兰心说了句话,却见叶承平小声道:“她……好像……其实也不用在乎这个吧,我看她平日里洒脱的很。”
“这话不许再说,苏姑娘也是女孩子,你当她真的会很喜欢听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话吗?”江云冷冷说了一句,于是叶世子缩了缩脖子,便不说话了。
“她的确很洒脱,其实……本来她可以更洒脱的,只不过……算了,都是我没有用,这事儿太复杂,容我想想,日后再说。”
叶承平和江云都愣住了,对齐博这话,他们隐隐有些明白,却不敢相信。
齐博却没在意他们的反应,他只是盯着被大船破开的白色浪花,那浪花若是他的心,他能够清清楚楚看到一株嫩绿小苗经历重重禁锢破土而出,那棵小苗的名字就叫做男女之情。
身份,地位,德容言功,这些对女子的要求中,苏姑娘只怕是连一个寻常官宦女子都比不上。可是齐博,这世上还有哪怕一个女人,能如她那般合你的心意吗?志同道合,心有灵犀,只要和她在一起,再坏的心情也可以瞬间明媚起来,你是想要一个端庄美丽高贵娴雅,能够和你相敬如宾的妻子,还是想要一个能将你的家变成温暖港湾,让你快乐开心的爱人呢?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睿王爷暗暗握紧拳头,在****的十字路口前,清楚地确定了他要选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