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欢笑在恭忍冬看来,都是最可怕的嘲笑。他说不清楚什么,看着这一堆陌生的人,只想离开。
恭忍冬没说话,抬眼扫视了房间的人,转身出去,没人阻拦,或者是说没人敢阻拦,池墓春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怎么了?”池墓春问恭忍冬。是啊,恭忍冬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待在这里,他只觉得压抑。
“忍冬,就是几天的事情而已,又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你要是不舒服不想在这儿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回去。”池墓春只能退步,她不想好不容易肯原谅她的恭忍冬再次生气。
好像喜欢变得越来越卑微。
“不用了,你要待在这里的话,我陪你吧。”
恭禹洋房间里的那群人还是散了,恭忍冬和池墓春是被恭禹洋请回来的,做的,当然是成人礼的主角,恭禹洋给他们俩安排的事情很多,这些事情也只会让恭忍冬烦躁而已。
他抽烟,一直都抽,池墓春知道。可是到了后来她再也没有劝过,抽烟对身体不好,池墓春知道,可是死不了的话,抽烟又算什么?
恭忍冬和池墓春那天简单的在屋里走了一下过场之后,池墓春便带着恭忍冬回池三里那里了。
恭忍冬不愿意住在恭禹洋的家里犹如池墓春不想回池三里那里一样。可是仔想想池三里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大过年的孤苦伶仃,不过也是罪应至此,谁叫他当初狠心把池墓春送给张起义的呢?即便是迫不得已又如何,池墓春只知道只清楚自己这一生都败在池三里手里。
池墓春和恭忍冬简单的和池三里打了一个招呼,便早早的回房间睡觉。池墓春自然不知道她的回来池三里盼望了有多久,也不知道池三里的日子已经不长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还能够再见到池墓春,还能够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顿饭,这样,到了死的那天,他才能够安心的离开啊。
池墓春和恭忍冬连着排了几天,有些时候是和另一个村子里的少男少女们一起排练,有些时候恭忍冬和池墓春两个人一起去走过场。其中的条条框框,各种细节,恭禹洋都事无巨细的给池墓春讲明白,生怕出错的那个样子。
眼看就要过年,眼看就要到了成人礼的那天,池墓春觉得村子里办成人礼的时候比过年还要盛大热闹,鬼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可就是在成人礼的前两天,恭忍冬状态就不好了。
那天晚上正在吃饭的时候,有人找恭忍冬,池墓春放下碗筷,跟着一起出去看,结果是有人给恭忍冬送东西来的。池墓春问恭忍冬那是什么,恭忍冬只说是给池墓春准备的裙子,可是池墓春分明看清楚了还有其他的白色的东西。那是什么池墓春不清楚。不过恭忍冬之前也的确没有骗池墓春,确实是一条裙子。
是一条蓝色的流苏裙子,很重,也很柔软,池墓春不是很喜欢蓝色。
“给我?”
恭忍冬点点头:“对啊,阿春,别忘了,你是成人礼的女主角啊,恭禹洋给你准备的那个红裙子太丑了,既然你是主角,自然,你是得最突出的啊。”池墓春执拗不过恭忍冬,只好换上裙子穿出来给恭忍冬和池三里看。
两个人倒是由衷的赞美,可是池墓春冷的要死。
“天啊,忍冬,这么冷的天啊,你确定就让我穿这么少?我觉得村长伯伯准备的那条裙子就还好啊,穿上又不冷。”
恭忍冬没好气的看着她:“你是想要突出漂亮呢还是在那里默默无闻的样子?”
好吧,池墓春没办法拒绝,不过她实在没有想到工人们接下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恭忍冬最近没什么食好谷欠,总是失眠,最开始池墓春以为恭忍冬不适应这里,所以才不舒服的。可是恭忍冬以前又不是没住过这里,怎么会不适应呢?
池墓春也没有多问,一个人在客厅里吃晚饭,恭忍冬没吃多少,收拾好了就早早的回房间睡觉了,池墓春接着就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池墓春吓了一大跳以为是池三里不舒服发出来的声音,到后来池墓春才意识到那是恭忍冬发出来的,她有些慌,便快速的跑进房间,看到恭忍冬的那一幕,她觉得天都像塌了一样。
恭忍冬的额头全是血,墙上也还有些,恭忍冬的表情痛苦,他大喊大叫,对着池墓春大吼:“出去!滚出去!滚!”
池墓春愣了,她不明白恭忍冬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池墓春的脚就像灌了铅,池墓春仿若是一个木头人,脚就是树根,深深的扎根在这泥土之中,无法移动。
恭忍冬暴躁的冲着池墓春大吼,而且还毫不客气的冲着池墓春摔杯子,是的,房间里能被他摔的都摔了,房间里乱的一团糟,池墓春头都要大了,而且很不幸的是,池墓春也被恭忍冬砸的头破血流,池墓春不是不想躲闪,当她看见那么多的东西冲着自己扔过来的时候,池墓春害怕的想要跑出去,可她始终没有移动脚步,因为她知道,此刻她不能离开恭忍冬。
“快走开啊!阿春!!”恭忍冬声嘶力竭,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池墓春觉得此刻的恭忍冬像极了一只暴躁的狮子,好像一切都无济于事,好像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池墓春的掌控范围。
动静这么大,池三里也没有说进来看看,也不知道这都晚上了池三里能够去哪儿。
其实池墓春想的是,如果池三里在的话遇到这种情况,多多少少能够帮上些忙,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池墓春只是太担心恭忍冬,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让恭忍冬独自面对吧。
池墓春看见恭忍冬面前摆的那些瓶瓶罐罐的时候,她想起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池墓春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冲到了恭忍冬的面前,然后趁恭忍冬不注意抢了他面前的那些东西后,拔腿就开始跑,当时池墓春的脑袋里就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想法,那就是千万不能让恭忍冬再接触这些东西。
池墓春是真生气了,她努力的把这些东西都藏起来了以后,看见恭忍冬尾随着自己找过来,她就生气。
那是池墓春第一次冲着恭忍冬发这么大的火。池墓春头顶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可是池墓春像是没感受到似的,脑袋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要让恭忍冬远离那玩意儿。
感觉要了命似的。
池墓春有些难受,想哭,可是眼泪憋到了眼眶,憋到了喉咙,她却哭不出来,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恭忍冬深深的同情。
“难受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让别人给你送这些东西来?你答应我了的,你说你绝对能够离开朱莎的,你怎么这个样子,恭忍冬,你就这么没志气吗?你自己说的话你都忘了是不是?!”
沉默良久,恭忍冬才终于缓过神,清醒过来,之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恭忍冬记得很清楚,当他看见额头上满是伤的池墓春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心里满是愧疚。可是愧疚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更何况,这是恭忍冬所不能控制的啊,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不溜冰又觉得难受,他能怎么办?他还有什么办法。
池墓春叹了口气:“忍冬,你看,这一次没有吸不是还是好好的吗?只是过程太痛苦了而已。可是忍冬,你有没有想过,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都是你亲手造成的啊,怪不得谁对不对,所以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每一次发作的时候,宁愿痛苦也不要去碰,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能够戒掉的,忍冬,我对你都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池墓春听见外面门开的声音,应该是池三里回来了吧。池墓春慌忙把被子一盖,把恭忍冬拉回被窝,被子蒙住,假装睡觉。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池三里进池墓春的房间来,看了一眼,池墓春已经睡觉,他便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等池三里转身离开的时候,池墓春才从被窝里冒出来,看着恭忍冬,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都有我陪在你身边不是吗?再困难也还有我不是吗?只要度过了这段难熬的日子,以后慢慢的就会好了。”
是啊,好了。往哪儿好呢?好个pi啊。生活过的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穷困潦倒,越来越依靠别人过日子。现在的豪言壮语,说要攻克一切困难的日子,感觉都像是在放pi一样。
这个pi放了,也就过了。
这只是一段小cha曲而已,属于恭忍冬与池墓春真正的成人礼还没有来,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还有那么漫长,漫长的像是打坐。
池墓春想,假若岁月可回头的话,那么池墓春可能会选择永远不回来参加这个所谓名义上的成人礼吧,否则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痛苦亦然,幸福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