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一如既往,有人偷,有人抢,孤单的人行走在旷野上。
肩膀上能够有什么力量呢?池墓春觉得她支持不住,她已经知道了恭忍冬嘴里的答案,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问。
“究竟去多久?”池墓春还是不依不饶,恭忍冬,你什么意思?池墓春这么辛苦的把你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亲自和你道别的么?
“伤好了就回来,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也可能是一辈子……这一辈子真的好长……
池墓春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低头,拿出纸,写道:“不可以向你爸爸说说吗?能不能不要去!”池墓春更想说的是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毕竟,她还想和他多呆一分钟,一个小时,一天一年,甚至是……一辈子。
“他不同意的。”实际上在这之前,恭忍冬就已经和恭亮说过了,面对恭亮那么一个固执的人,自己是说的再多都没用,所以恭忍冬现在只能盼望早点到达杭州把病治好然后回来。
池墓春张开嘴笑,没有声音的笑,冲着恭忍冬挥手,一边挥手,一边回房间。就这么再见吧,还能有再见的日子就行了。
可是她接受不了恭忍冬离开的样子,只好一个人面对着长长的孤独。真的如恭忍冬所说,想的时候也只能打电话了。
时间依旧在过去,其实从池墓春与恭忍冬分开的那天起,他们就再没有联系过,池墓春也不是没有想过给恭忍冬打电话,关键的关键是那个电话再也打不通了。恭忍冬从此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说话的话,也许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池三里差不多在医院里住了三天。然后就出来了,在三里镇的时候,一直就只是这两个孩子在池三里。有些时候池墓春就在想,也许恭忍冬放弃自己了,连张起义也放弃自己了。上次张起义不是还说她么?可是池墓春没有想到的是,张起义这种人并不是那种说什么放弃,说什么愿意的人,每一步,都是他已经安排算计好的,只是池墓春不知道罢了。
比如说这两天风头一过去了,张起义还不是想把池墓春接回去?既然有利用价值,那么张起义就不可能会真正的放弃。
池三里的病已经渐渐开始好转,虽然说话还是说不太清楚,但是吃饭总算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天气变的寒冷起来,因为池三里生病的原因,家里的钱很快就花的差不多了,池墓春的生活突然就回到了两三年前那样,没有吃,没有经济来源,每天就只能随便卖点菜挣点钱。最开始的时候池墓春还会觉得很别扭,可是生活所迫她也习惯了。习惯了了在很多人的面前卖着属于自己的菜,要不是前两年跟王福莲学种了几样菜,不然早就活不下去了。
而且池墓春与恭禹洋越来越像是仇人了一般,见面的时候再也不会打招呼,甚至在池墓春看见恭禹洋的时候,还会给他一个白眼。池墓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渐渐地,到了最后,池墓春和恭禹洋甚至没再见过面。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你孤单的发慌的时候,没人在你身旁。
转眼间,池墓春已经在三里镇待了有半年了,很快就到了年关,眼看着池墓春的生日就要来了,张起义好死不死的就出现了。
那天池墓春正在地里摘菜,张起义就来了,悄无声息的。
张起义嘛,说话从来都是这样好听,池墓春还迫不得已的给他做了一顿饭。无事不登三宝殿,张起义一来,池墓春就知道准没好事,果不其然。
很快张起义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三里,我知道呢,你最近身体也不好,可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还是能够照顾自己的吧?阿春在你这里待的时间也够长的了,张横和阿春总应该回去陪陪我的啊,对吧,加上最近又到了阿春的生气,去我那里过个生日总比在这里好吧?”
池墓春不情愿,池三里更不情愿。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以前还不那么觉得,可是到了现在,村里越是在发展,张起义的手就越是能控制这个村子,只要他说一声不干了或者是什么,那么一切努力都白费。正是因为这样,村里的人一个两个对他才都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连张起义进村的时候,一个二个都害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张起义。
池三里自然是很为难,他拿了一张纸条,写道:“阿春先留在这里吧?”
张起义摇摇头,意思是不可以。好像什么事情他都能做主一样。
“不行!”池墓春在旁边说道,凭什么每次她的事情都由别人来决定?上一次池墓春不能说话那是因为扁桃体的原因,那不代表这一次不能说了。
“哦?阿春,你不愿意走吗?过几天可是你生日啦?”
“生日又怎么样?生日那也是我的生日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似乎在那个时候,池墓春的叛逆期就来了,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早,别人说什么,她就越是不答应。
“好,不回去就算了,那你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到时候你就算求我,就算你是死在外面我也不会让你跨进我家门口的,张横,走了。”张起义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
“唔!!”池三里没办法说话,赶紧站起来,上前一步,拉住了张起义,意思是让张起义等一下。池三里越想张起义的话越不对劲。池三里已经杯弓蛇影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懂吗?正是因为池三里知道张起义的手段,所以池三里才会担心如果池墓春没回去真的出什么事情。
“怎么了?后悔了?”张起义堆着一脸的笑,池三里还有些犹豫,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爸!你又要这样吗?你知不知道他把我打的有多惨?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而他!他打了我有多少次你知道吗?每次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惨吗?我还是你女儿吗?难道你又要把我推出去?!”
池墓春越说越悲愤,更多的,其实池墓春想说的是,如果她走了谁来照顾池三里呢?池三里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一个人在这里的话那得有多艰难?
池墓春想象不出来,更不能表达出心中的担心。
池三里狠了狠心,一把推开了池墓春,冲着池墓春摆摆手,然后趁池墓春猝不及防,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了,那一刻,池墓春觉得自己可以死了。
这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亲人也离池墓春而去了。
她哭了,第一次这么绝望,第一次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给她做依靠。
“爸,还走吗?”张横有些为难,他看着满是泪水的池墓春,心里全是不忍。
“当然走。”张起义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好像是一场战争打赢了一般。
他是胜利者,而她是被抛弃的人。
池墓春大吼:“池三里!只要我今天迈出了这里!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让我离开的,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就算是死,死在了外面,尸骨无存我也不会回来的!同样你也是,不管你是生还是死,我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求我我也不会回来了!”
池墓春顿了顿……她在心里默数着,多希望下一秒钟池三里能够把门给打开,然后再也不会让池墓春离开半步,然后会一辈子照顾池墓春,再也不分开。
是的,不可能了,池墓春只能孑然一身,决绝的离开。
死了,方是最好的结局。既然池三里最后还是放弃了池墓春,那么,一切都不会再重来了。
池墓春跟在张起义的后面,像是疯了一般。眼泪鼻涕还挂在她的脸上,然后放声大哭,也只能这样了吧,除了哭,除了吼,她还能够做什么呢?
幸好这路上没有其他的人,要是有人看见池墓春这个样子,恐怕池墓春一辈子也没办法见人了。
一切都像池墓春想的那样,池墓春回到张起义的家里,连饭一顿吃,就直接被张起义关起来了,原因只是因为她和张起义顶了嘴。
池墓春无所谓的走进房间,然后躺下睡觉。
没有酒,有酒她也可以尝试一下,醉了是什么感受。什么时候开门并不重要,最好死在这里面算了,反正已经没人在乎她了。
心里全是黑暗的人始终是没办法快乐的。
麻木的那么快,应不应该?哭的太帅,任何时候都有世界的安排。
我就是我,烟火可自由散落。
池墓春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窗户外面的一切。
路灯总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一天又接着一天池墓春一动不动不吃不喝。
她似乎被人遗忘了,别人也遗忘了角落里还有一个她。她静静地听街上的熙熙攘攘的人办年货的声音,心里再无半分感动。
如果死了的话,她多希望,恭忍冬,还有池三里,会有后悔的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