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的时候,就是学生最痛苦的时候,这次江宛彤更加悲惨,前两天的感冒一直没好。
那天,她搜罗了衣柜里所有的裙子,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那种粉红,浅蓝,淡紫的碎花清新小裙。
于是,一番折腾,她还是穿了一条牛仔裤,除了保暖以外,还为了掩盖那腿上刚结的疤,难看的丑疤。
刚进校园,一阵桂花香气就吸引了江宛彤,一向爱花的她,站到桂花树下,望着一朵朵小桂花,静静地闻着浓浓的花香,那时候的她有一种迷人的气息。
果然,江宛彤就是阴阳脸,说变就变,低落的心情立马就高昂了,多亏老天爷给了她一张还算精致的脸,要不然,哭泣和微笑都要吓死人了。
随着风,一朵桂花飘落在她身上,她对花笑了笑,然后吹了一口气,桂花就这么优雅的在空中起舞。
江宛彤赶紧拿起画册,记录下了这个美好的瞬间。也许,那天她永远不会知道,她用笔绘出了桂花的美,另一个人用纸镌刻了她的美,最终,她成了他眼中最美好的风景。
蒋淮的单车停在她身边的时候,那一瞬间其实她是想要逃跑的,可是一想到《花样男子》中,木野杉菜的杂草精神,立马努力平复着,那难以掩饰的,小鹿乱撞的心跳声。
“嗨,早。”
“早,”蒋淮看了一眼江宛彤手上的画册,眼中透出了灿烂的光芒,“不错,如果你知道如何好好运用你的才华,才不会浪费。”
蒋淮一边认真的看着,一边拿过画册,指着画上的一角说:“这个是什么,怎么感觉和风景不太搭。”
“那个,那个是狗尾巴草,野蛮生长的小草。”
风吹过,画册里的狗尾巴草似乎在摇动尾巴,就像是江宛彤的尾巴一样,暗藏不住的紧张和欢喜。
江宛彤的发被风肆意的撩拨着,蒋淮用清澈的双眸看着她,让她紧张的心有些尴尬。她低下头的时候,看见那条丑的掉渣的牛仔裤,瞬间被拉回现实,生怕被土气的牛仔裤影响了清纯形象,便赶忙说:“那个,林夕在前面等我,拜啦!”话音未落,就拖着那条不争气的腿,消失在风中。
江宛彤坐到座位上,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课桌上,软成了橡皮人。
夏木用脚踢了她一下,见没什么反应,就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怎么啦,一大早的,不会还在发烧吧,看来前两天淋雨果然是淋坏了。”夏木一手拿着手抓饼,一手油光闪闪的在江宛彤面前晃着。
江宛彤夺过夏木手里的饼就往嘴里塞说:“哪有,还不是怪你们,要不然我怎么这么狼狈。”
夏木啧啧的说:“告诉我,有没有和蒋淮发生一点什么呀,比如,月黑风高夜,春心萌动时。”
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郁闷至极的江宛彤直接揪下一大块饼,堵住了夏木的嘴,失落的说:“那天,你没听见嘛,陌生人呀!”
江宛彤把饼塞还给夏木,径直向洗手间走去,一只脚刚踏出门口,一抬头,刚好,蒋淮和林夕停在了她面前。
塌软的身体瞬间僵硬了,摆弄着她那油腻腻的手指,说:“林夕,你怎么今天来这么晚呀?”
不知道情况的林夕,看了一眼手表,满脸疑惑的说:“没有呀,今天坐蒋淮单车来的,比之前还早呀,就是刚刚在校门口遇见初中同学,聊了两句,怎么了你?”
林夕的话让江宛彤简直想要,大喊:“哆啦A梦,我爱你,哆啦哆啦快显灵,让我穿过时光机,告诉蒋淮,前面等我的是,夏木,是那个现在正吃着手抓饼的夏木呀!”
命运也许就是这样,总在不经意间,把一些人绑在一起。正如,那天,那场邂逅,那个谎言,注定把林夕,江宛彤还有蒋淮紧紧的绑在一起,任时光扭转,也无法挣脱。
午饭的时候,江宛彤坐在位置上,没有丝毫心情。教室里却异常活跃,其他女生们正在花痴的讨论着各大风云人物。
现实总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你越是心情不好,周围的人似乎就越是开心,每一声笑似乎都透着让人不悦的恼怒。
江宛彤把脸朝向窗外,可是左上角的一群花痴讲着蒋淮,笑的都合不拢嘴,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她又将脸朝向门口,右下角的一群更加疯狂,说着说着还表演起来了。一个女同学拿起筷子就当刀子使,随手捞起一个同学就说:“你小子,我看你往哪逃,今天非剁了你。”
班里出名的女波霸拍桌而起就怒了:“我们家纪少怎么可能会被追杀,要杀也是杀他们,哼,你们这群没大脑,没见识的人,不许毁我男神形象。”
说着说着,班级就上演了年度大戏,“波儿霸VS花痴女”最终一场混乱之后,波儿霸被KO了。
果然,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一言不合,就会以命相搏,长大之后也许才会发现,那是一种多傻,又多可爱的样子,懵懂的青涩,纯真的感情,可是,那种一生都不想忘记的样子,最终还是留给了青春,留给了记忆,只能独自一人想起时,孤单品尝。
江宛彤坐在教室中间,烦乱的心情瞬间变成目瞪口呆,傻笑了一下,原来自己的喜欢还算理智,眼前的场面,才真应该给花痴女和波霸儿封一个称号,就叫‘花痴她老祖’。
突然,江宛彤拍桌而起,刚刚花痴和波霸儿的对话,让她总觉得有些奇怪,眼睛左一圈,右一圈,立马灵光一现,冲了过去,抓住波霸儿就问:“你刚刚说那个被追杀的是纪少,就是那个纪凌枫对不对!”
波霸儿被江宛彤强大的气场吓住了,连连点头说:“对呀,是我家纪少,就是前两天的那个雨夜。”
恍然大悟!
“纪凌枫那家伙居然就是那个小偷,他奶奶的,我真是瞎了狗眼了,怎么就信了蒋淮的鬼话。”江宛彤狠狠的拽着波霸儿的衣服,身后燃起熊熊怒火。
刚好,当怒气冲天,握住拳头咔咔作响的时候,蒋淮从门口走过,把江宛彤吓得一秒变成小绵羊,心里直打鼓,“他不会听见我刚刚骂他了吧,天呀!”
果然,他俩总是这么不合拍,好像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每次相遇都像是一场,矛与盾的撞击,没有美好,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疏远。
窗前走过的蒋淮,似乎一眼也没有看江宛彤。江宛彤松开女波霸儿,傻傻的坐在位置上,摊成一堆烂泥,在她脸上,再次看不见丝毫生机。
游魂般的过着日子,心里心心念念的录音笔,也没有理由和勇气去找纪凌枫要,毕竟人家是朋友,自己只是陌生人。那段时间,是江宛彤难得的消停时刻,傻,呆,慢半拍的江宛彤除了上课,就是发呆,准确的说,是上着课也要发着呆,她用自己的身体力行,阐述了什么叫做,灵魂和身体搬了家。
直到高一下学期,分班来临的那天,班主任在讲台上严肃的讲着分班的重要性,说什么要谨慎考虑,梦想需要土壤,理科还是文科,选择对了才是沃土。
一下课,江宛彤就从长久以来的郁闷中恢复了精神,跑到乔飞班上,把乔飞拉到角落,旁敲侧击的询问,最后终于在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阵势下,乔飞不情愿的说出了蒋淮选科情况。
走在放学路上的江宛彤,满脑子都是,理科,艺术,画画。那三个词让她陷入了沉思,果然,一向擅长文科的江宛彤,想要靠近蒋淮,一直都是这么的难,连这一次也一样难如登天。
无精打采的她走进家门的时候,露出六颗小白牙,假装很开心的样子,拉着她妈妈撒娇:“妈,你说,如果分科我选了理科,你赞不赞同呀!”
一向疼爱她的妈妈笑着说:“闺女喜欢什么就选什么,只要是你自己喜欢的,妈都支持。”
听到妈妈这么说,江宛彤赶紧打铁趁热,开心的说:“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选理科,学画画,以后艺考,那……”
话音未落,江妈就把锅铲一扔,把江宛彤推出了厨房,说:“门都没有。”
于是江宛彤面前的厨房门紧紧的关上了,果然,身为亲女儿的她还是很了解她妈的,一心想要她成才的愿望,怎么可能轻易改变,而且,在江妈眼里,艺术生那是不入流的,都是瞎花钱。
挂在公告栏里的分科名录,名字渐渐被填满,夏木和林夕挂在了右边,理科;乔飞也是右边,但是后面加了一条,体育生;江宛彤眼神停留的地方,是蒋淮的名字,理科,艺术生。
那天,江宛彤做出了十六年来,她遇到的最让她头痛的选择,黑色笔水落在了右边,江宛彤,理科。
离开公告栏的江宛彤,心里充满了忧伤,那是十六年的生活中没有过的心痛,超乎了她的想象,也超乎了她的情感。
正当人间四月天,风拂过她的脸颊,泪珠在风中起舞,墙角的狗尾巴草摇摆着身体倔强生长。
四月一号,多年前的这个夜晚,见证了江宛彤的出生,多年后的这天,江宛彤要让这个夜空记住她的梦想,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女神,林徽因的爱情应该也是执着的吧,因为执着才等来的幸福。
江宛彤对着月光,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一路狂奔来到公告栏,刚好碰见收分科名录的老师,从老师手里要过分科名录,在最后一栏加上了,最坚定的字迹,艺术生。
那天,江宛彤是最后一个填写分科名录的人,也是最后一个选择自己人生方向的人。也许,正如那天的义无反顾,才有了后来,让她一生难忘的青春。
十六岁那年,江宛彤的梦想是蒋淮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