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风,夹杂着些许沉闷。
统考结束之后,江宛彤从办公室灰溜溜的走出来。走到蒋淮面前的时候,低着头饶了过去,活生生就像犯了错的小孩,极力想要躲避惩罚。
乔飞已经买来了江宛彤最喜欢吃的麦旋风,等待着她胜利归来。耷拉着脑袋的江宛彤,却一点心情都没有。
蒋淮走到江宛彤身边,对着她耳边说:“别装了,小白牙都快掉下来了。”
江宛彤拨开一缕头发忍住笑说:“你怎么知道?”
蒋淮笑了笑,从乔飞手里拿过麦旋风,直接走开,挥手说:“名师出高徒,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的。”
江宛彤刷的一下跳了起来,把成绩单扔向了天空,开心的喊着:“啊,这次绝对不会再被老班追杀了。第九名,十三班,我要永远呆在十三班。”
那天,江宛彤,林夕,夏木和乔飞四个人又聚在了林夕家,一是庆祝江宛彤的旗开得胜,二是庆祝暑假的到来。蒋淮来的时候,宋研菲也来了,紧接着进来的是纪凌枫。江宛彤一看见纪凌枫,就直接拿着还没吃完的肉串,指着他,问他要录音笔。
纪凌枫一把捂住了江宛彤的嘴巴,把江宛彤拖到了后花园,对大家笑着说:“有私事处理,马上回来。”
蒋淮拉住了宋研菲,没让她跟过去。
江宛彤掰开纪凌枫的手,仔细的琢磨着,当初那个见血留下的疤,依旧清晰可见。
纪凌枫甩开江宛彤的手说:“你现在才发现呀,还真是慢半拍。你当时留下的疤我该不该找你赔偿医药费呢!”
江宛彤伸出手一脸嫌弃的说:“录音笔,我只要我的录音笔。”
纪凌枫围着她转了一圈,一个拥抱的假动作,把江宛彤吓一跳。江宛彤依旧用肉串对着纪凌枫,说:“宋研菲可是在里面,你就不怕我一声大喊,她出来把你大卸八块。”
纪凌枫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接过肉串,咬了一口,又把肉串凑近江宛彤说:“我也就是挂名而已,研菲就是孩子气,蒋淮才是她的命。”
江宛彤压根没听懂纪凌枫的话,摇摇头,切了一声说:“真是好笑,还有人吃自己女朋友哥哥醋的,无聊。”
事实证明,他确实很无聊,而江宛彤是他无聊生活当中,难得一见的一丝微光,可惜这束光已经有了自己的方向。
纪凌枫拿着两个小东西,在江宛彤面前晃悠,说:“怎么,蒋淮没告诉你,这个录音笔我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纪凌枫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录音笔,让江宛彤猜,规则就是,猜对了就还给她。
面对一样的外表,内容不一样的录音笔,江宛彤无从下手,就像都是英俊帅气的蒋淮和纪凌枫,性格差距居然这么远一样,单纯的站在那里不讲话,真看不出来谁的性格怎样。
江宛彤嘴里念着,小时候做选择题时的口诀,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江宛彤一把抢过左边的录音笔,打开按钮一瞬间,吓了一跳,“蠢女人,蠢女人,傻里傻气的蠢女人。”一阵怪异的声音吓得江宛彤松开了手,纪凌枫一把接住了录音笔,吹着口哨,讪笑着走了进去。
懊悔不已的江宛彤,生气的踢着地,一不小心,拖鞋掉进了游泳池。
靠近水边的江宛彤,慢慢的跪在地上,拉着栏杆想要去捞,游泳池四周太过湿滑,倾刻之间,一股久别的让她熟悉又痛苦的感觉,让她渐渐失去理智。
模糊中,江宛彤伸出手,好像看见了当年救他的那个少年,不羁的眉宇,明媚的眼眸。
意识清醒之后,只看见纪凌枫瘫坐在地,从屋里走出来的宋研菲,抬高了手臂向江宛彤打来,一个巨响,啪,五个指头印刻在了纪凌枫的脸上,江宛彤吃惊的愣住了,宋研菲也愣住了。
宋研菲看着纪凌枫不敢相信的说:“阿枫,你干嘛,为什么替她挡这一巴掌。”
林夕给江宛彤披上一条浴巾,问:“宛彤,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纪凌枫一把抓住了江宛彤说:“是我,我和她开玩笑,不知道她不会游泳。”
宋研菲突然就从生气平静了下来,摸着纪凌枫的脸说:“阿枫,没事吧,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果然,宋研菲这丫的,真是够了,每次打完人就装成受害者的样子,真是很让人讨厌。
直哆嗦的江宛彤摸着自己的嘴唇,眼睛瞪的比鸡蛋还大,愤怒的看着纪凌枫,扔开浴巾,怒气冲冲的走了进去。
从蒋淮身边经过的时候,蒋淮轻声问她:“没事吧?”
江宛彤躲开了他的目光说:“没事。”
那时的江宛彤身影有些落寞,水下的时候,分明看见了小时候的那个少年,还有那一股淡淡的花香。也许,只是一时的错觉吧!
半夜,江宛彤站在林夕家楼顶吹着凉风,那天的她肯定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连怕黑都忘记了。
发呆中的江宛彤,突然被对面晃来的灯光刺的睁不开眼,渐渐熄灭的灯光中,走出来一位白衣少年。江宛彤下意识喊了一声:“蒋淮。”
纪凌枫扔了一个苹果到江宛彤手里,笑着说:“本少爷投篮技术就是好,怎么样。”
江宛彤举起手就要扔,纪凌枫赶紧捂着脸说:“浪费可耻。”
一口咬下去,江宛彤吧唧吧唧的吃着,转身背对着他。纪凌枫也咬着苹果说:“你脖子后面的那棵小草,是什么时候纹上去的。”
江宛彤摸了摸,想起了中学时的那次溺水,第一次感觉到死亡,那是一生难忘的感觉,惊恐,害怕,窒息还有脖子被坚硬石头划伤的疼痛,从此留下那条消不去的疤,后来为了记住那个把她从绝望中解救的少年,就纹了这棵倔强生长的小草。
江宛彤气急败坏的说:“怎么,你这个大色狼,救人这么短的时间,你还看了我的脖子,还有你居然敢吻我,那可是我的初吻。”
随手一扔,半个苹果砸到了纪凌枫的身上。
纪凌枫对着江宛彤在苹果上咬了一口,挑衅的笑着:“我又吻了,这次不算初吻了吧!”
江宛彤直接想要翻过去,揪着纪凌枫的脸,狠狠的揍一顿。
纪凌枫突然严肃起来问:“那你,还记得那个救你人的样子吗?”
“不记得,好像有一股花香。”
在黑夜中,纪凌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一种强烈的欲望流淌着。
江宛彤转身看着他,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切,我和你说这些干嘛,浪费感情。”
江宛彤走下楼去的时候,刚好碰见楼梯口的林夕,林夕看起来有些紧张,没敢看江宛彤的眼睛说:“宛彤,我只是看你这么久没下去,怕你出事。”
江宛彤微笑着,拉着林夕说:“走吧,回去睡觉了。”
林夕推开了江宛彤的手,说:“宛彤我现在睡不着,你先去睡吧!”
江宛彤看着林夕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但又想着还是先问过夏木比较好,就笑着走开了。
林夕走上楼顶的时候,蒋淮正站在那里,林夕看着那轮明月,想起来多年心中的诗,“明月半遮窗,梦在淮中笑。”她望着蒋淮问:“当年,救起溺水的我的人,是你吗?”
蒋淮的眉宇有些不展,停顿了一会说:“你觉得是,也许就是吧。”
林夕苦笑着,“在你的心里,是后悔的,当年到底谁救了谁,原来,你真的很在意,至少现在开始在意了。”
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见证了纪凌枫看着江宛彤的样子,也刻录了林夕看着蒋淮的样子,月老的红绳总是这样,似乎只有纠缠不清的爱情,才是爱情。
那轮明月,有着吴刚伐树的执着,也有着嫦娥等待的深情,都是人间真情意,怎拿此情换彼情。
七月,夜已微凉。
七月,情已微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