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后我还没洗澡,于慕凡的信息就来了。
“你托咐的事情已办妥,你老乡已顺利进厂。”
“嗯,谢谢总经理。”
“除了让我帮忙,你就没有什么和我聊吗?”
“对不起总经理,我不知道聊什么。”
“我记得以前我们聊天你的话蛮多的。”
“以前都是瞎掰,望您见谅。”
“别老是总经理总经理地叫,叫我慕凡吧,出了厂,我们都是平等的。现在我们只是好朋友,没有什么上下级之分。”
“是,总经理!”
“听说莲湖公园的莲花已经开了,下个星期天我去那儿赏花,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好的,我看看有时间就过去。对了,你刚开厂不忙吗?”
“忙,当然忙,这叫做忙里偷闲。你不知道,其实我有很大的压力,就是压力太大了才想出去释放一下,放松一下心情。”
“嗯,是吗?”
“我开车去接你,还是……”
“不,不,你不用来,我自己坐车过去。”我特别害怕闲人的唾沫星子。
“主要是你,我随意。”
耗子不知什么来到我们的宿舍。她伸长脖子,盯着我的手机,很三八地问:“笑得那么贼,正和我们的总经理大大聊天?”
“他约我去莲湖公园见面,你说我要不要去?”有时对这种事情我也拿不定主意。
“哇!约会呀,韩大小姐,你将来攀上了高枝可不要忘了我这个穷苦姐妹。”耗子的表情很夸张,真遗憾她没去当演员。
“你跟我去吗?”
“靠!当电灯泡,不去!再说了我去了人家还不想杀死我呀。”
“你就不想见你的男神吗?”我调侃她。
“哼,我又有新的男神了,他早就不是了。”
“谁?”
“不告诉你!”说完耗子扭着屁股一摇一摆地走了。
星期天那天,公园的人可真多,虽然大多数是打工者,但都打扮得很时尚。我穿着一件浅绿色的长裙站在湖边的栏杆旁,静静地观赏湖中的莲花。“嗨!靓妹。”有几个年轻男孩向我打招呼,最后他们又嬉皮笑脸地走开了。我牢记于慕凡那句话,出门在外就是要有一身好皮囊,我是可以变得更好的。
正在出神的时候,有一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吓了一跳,于慕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在想什么?”
于慕凡笑着问我。我一紧张就说:“没,没想什么,总经理。”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很随意,跟普通打工者一样。但是他身上仿佛有一种光芒,刺得我微微垂头,不敢睁大眼睛。虽然此刻他站在我面前,但我能感觉出我们之间那段遥远的距离。可是他的光芒又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像飞蛾扑火。
“还是叫我名字吧。”他双手撑在栏杆上,望了望湖中荷花,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你就当我们是好朋友,像你的任何朋友一样,不用这么拘谨。”
“您的朋友一定很多吧,慕……”唉呀,我实在叫不出口。
“好朋友?我现在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了。你知道吗?那些围在我身边的人都是有目的,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他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心想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啊。
“总经……”一开口我马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你看这湖里的荷花好看吗?”他说:“好是好,但它们最吸引我的地方不是它们美丽的外表,而是它们身处在喧嚣尘世中依然能够保持安静不变的姿态。”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有些惊慌失措。这是说我吗?还是我自作多情?
我清了清嗓子说:“周围的世界那么浮噪,这些它们根本就安静不下来,风一来,它们就显得噪动不安。在大山深处的池塘里,那些荷花的姿态才叫远离尘世。”
“哦?”他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看。你家乡那边的风景很美吧?”
“第一次去的人都觉得美,我们看多也就那样吧。您,”因为叫不习惯,我连称呼都省略了,“您没去过农村?”
他摇摇头说:“没去过。”我忽然觉得他一脸茫然样子有点可爱。
“我是在城里长大的,从小就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读小学,中学,到大学,毕业后父亲就叫我撑管他用毕生的精力创建的工厂,这一路走得顺顺利利,没有什么波折。可是,我想走自己的路,决定自己的人生。所以我从父亲的厂子出来了,我的同学知道后就让我来他的工厂任总经理。”我羡慕地说:“哇!你好幸福。”
“幸福?”他冷笑看着天边,“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决定的人幸福从何而来?”
我想起了那天躲在他家沙发下,听见他妈妈说的话,便吸了吸口气,鼓起勇气问:“你父母叫你娶一个叫宛如的女孩子?”
他诧异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
“其实那天,你妈妈来过,我躲起来了。她没见到我,但我听见她说的话了。”
“躲起来?”于慕凡笑了起来,“不过最好还是躲起来。”
他笑了,我的心却在一点点的变冷。这将是我和他之间难以逾越的沟鸿。
没有结局的故事就不要让它开始,没有希望的感情就应该及时扼杀在摇篮里。可是于慕凡并没有看出我内心的波动,继续没心没肺地嘲笑我。
“那天,你醉了,一直骂我说,‘于慕凡,你不就长得帅一点吗?你不就是有钱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恨不得捂上他的嘴。他也发现了我的神情很不友好,愣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每一次想起来就觉得好笑。那才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对吗?”
即然被拆穿了,又何必再装呢。
“对呀,谁让你第一次开早会就提问我,还让我那么难堪。”
“当时你难堪和气鼓鼓的样子真有点可爱,我至今还记得你脸上怨恨的表情。”
“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又老了一岁,”我忽然无限感伤起来,二十六岁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六岁,飘泊至今连一个归宿也没找到,人生的方向又何在。
“你是恨嫁,我是未娶,如果……”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避开他的目光,打断他的话:“您别开玩笑了,我们可是两个不同世界人。”
“那你有什么打算?”于慕凡有几许失落。
“我打算今年再打一年工,然后回家找个老实本份的乡野村夫,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听上去很美,但你其实在敷衍自己,你需要的不是这些,你需要的是轰轰烈烈的爱情和人生,而不是将自已埋没起来。”
“我已不再是靠梦想就能活着的年纪,是应该接受的现实时候了。”
我的无奈地望着眼前的朋友说。
“如果一年后,你未嫁我未娶,咱们就在这见面好好考虑一下。”于慕凡望着我,眸子闪闪发光。
我只当是个玩笑。
“好啊!”
于慕凡愉快地跑到一边的林荫小道上,一边跑一边跳起来摘树上的叶子。看他兴奋的样子,像个孩子,让人觉得根本不像他原来冷冰冰的样子。我忘了,其实每个人都曾经是个孩子。
跑了一会儿,他回到我身边,开心地说:“现觉心里好轻松。跑一跑,烦恼就扔掉了,你也去试一试。”
他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就跑。我们一起向公园的山上跑去。山上有个塔,很高,于慕凡拉着我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我突然觉得有点眩晕。我有恐高症,上次与黎邵东去坐云霄飞车的时候留下的。
于慕凡问:“你没事吧?”
我闭上眼睛说:“我有恐高症。”
他忽然把我抱起来,我吓得睁开眼睛。
“把眼睛闭好!”他命令。
“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我总习惯服从。
到了塔顶,他轻轻地把我放下。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公园美丽的全景尽收眼底。
“你缺乏安全感,其实没什么,克服一下就好了。”于慕凡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
我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我只记得他抱着我的时候,很暧昧,很温暖。
我心想,生活是善待我的,让遇到了黎邵东和于慕凡这样深情迷人的男子,但爱情是残酷的,一个狠心丟下我,没有支言片语,另一个在眼前却是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