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晗煜笑着重复着她的话,“天下间和你一样的人是多。”
可是能和她一样牵动他心的人却不多。
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可能被当做没有发生过,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子变成现在这般模样,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他是不是也不会改变。前一刻,他质疑,可此时,他不想在质疑,眼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就是她,他确定。
于是,他也不管她怎么想,缓缓道出,“但是和她一样的人却不多,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一个叫做人参山的地方,那时候她被人误会成了那个逃跑的梧桐花,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是我带来的,不知道她的命运和我会有那种联系,可是,当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她消失了...为了找到她我不惜舍去我多余的生命,不惜改变一切...但是她却说要和我来个了断,那天看她在卡车间跌倒,直到看着她模糊不清的模样时,我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我能够勇敢,若是我能够不那样说话,说那都是玩笑,我的演技...那该有多好,那天我想出手抱住她...但最后我都没有出手,因为我害怕,害怕她渐渐失去的温度,害怕那会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
“好多次,我都在想,她还活着,也坚信她还活着,希望她的哥哥兴高采烈的告诉我她还活着,可是,没有,一个月,又是半个月,我一直都在等,一直都在反思,一直都在后悔。那天我告诉她说青阳要和钟离联姻,还说若是她不嫁给我嫁给我们青阳就必须嫁到钟离...呵呵...现在想想多么可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要强加给她,她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做,从始至终她都不应该被牵连在皇室之间。”
从最开始她都只是个自由人,她想的对吗?于桐花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眼里依是一片空洞,丝毫不被带动,也许就像想的那样,她已经没有心了,也已经下定决心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她什么都不是。
青阳晗煜悲哀的盯着她的双眸,眼泪不觉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抻手去摸她的脸,“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那样,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娶公主那我可以放弃,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在离开我,求求你,就当我求求你了,咱们之间的阻碍太多,我们静的时间也都太长了,此时我们也应该好好的看着对方,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和我在一起,不要再逃避我对你的感情。”
感情...
于桐花迟疑的摇了下头,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下,也许最终她还是不能放手吧,这个人,他还是不能放手,还是会心软。
于是,她出手去扶住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双手,轻声道:“那你愿意跟我走,和青阳晗青一起去查出念山父母的死因吗?”
“我愿意。”青阳晗煜欣慰的笑了一下,“只要你不要再拒绝我,我什么都愿意。”
听他坚定的回答,于桐花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
记得那次,在人参山..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在这里。”
“恩,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在这里!”于桐花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望着与他们有上不知多高的斜坡,“土是干的,坡是斜的,我先上去,等我走了,你再上。”
青阳晗煜漠不关心的揪住她的袖子,“背我上去,脚坏了走不动了。”
于桐花瞥眼瞄着他说得坏脚,笑了一下,“不可能,自己上。”
“那你也别上了。”他死不罢休地揪着她,“我只是来这里找点东西,若不是你不吭声吊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也不可能摔下来,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天煞的太子,果真应了娇生惯养的道,不过埋怨归埋怨,又能怎么办?晚上那些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如果再做抵抗,倒霉的还是自己。果断,一了百了的好。
于桐花想完,顺手拉住他退舍与眼界之内的胳膊,用力一拉,“脚坏了,胳膊没坏吧。”
青阳晗煜被她拉得红了脸,畏舍三分的推开她,朝后跳了两步,“男女授受不亲,只是个玩笑,不必当真。”
有些事情可以不当真,可有些事情又怎能不当真,仔细默想一下,他脚上的伤好像也是她一人所为吧。
如果晚上没有任着性子乱跑,也不会来带这里,如果,好好迎上一声,他也不可能掉到这里。所以,她又怎能对他坐视不管。
“别废话。”说着,她又拉住他的胳膊,拧眉看着他诡异的小眼神,忽然想明白,随即朝后退了一步,“算了,随便你吧,至于昨夜你说的人参,我不可能给你。”说完,她坐视不管的蹬着土坡朝上爬去。
与想得一样,青阳的太子,看上得不是她,只是她腰间带着的小人参。
昨夜,青阳晗煜正坐,严肃的看着她,问,“说吧!你变样是不是和人参有关。”
意料之内,于桐花也不犹豫,点头就应,“是,有很大的关系,这辈子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既会变成这副模样,怎么,羡慕了吗?”
青阳晗煜一脸淡然,“不羡慕,是如何盗取人参的,你不知道这样会触犯仙界,给自己惹来麻烦吗?”
听他此言,于桐花清晰的勾出一抹让人猜不透的微笑,“那你呢?既然知道这么多,一个月后,又该如何,难道要和我一起受罚吗?”
天下之事,风水轮流,前因后果的事情数不胜数,关于人参,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其一,她没有盗取,其二,她能变成这副模样,又和人参有什么关系。她想,不管是谁,半个多月不吃饭都会瘦吧。而且,不可否认,她之前除了胖了一点,也没什么不完美的。
可是,往往也是那些显而易见的道理,总是没人能理解。
也因为同她受罚二字,青阳的大太子,既是一夜安静,靠着她就睡了过去。也害得她一夜为难,左倒不是右倒也不是,最后换来的还是那双不知人情世故,依旧图谋不轨的小眼神。
懊恼,当真惹人懊恼。
迟不带滞地扒着眼下的土胚,于桐花用力抬起单脚,不平不稳的攀上平地,可身后久久没有动静的青阳晗煜,果然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细微沈某的想一下,那太子高贵的身份,如是不救,又否不好。
于是,于桐花把着腿又朝着坡下抻了抻,看也不看的喊了声,“喂,等等哈,我这就来救你。”
闻着头顶传下的声音,青阳晗煜回声喊道:“既然已经滚了,就滚地远远的,别给我添堵。”
那天她被莫名奇妙的带走了,可被带走之前的事情却也是历历在目,也许也是那个晚上,她对他有了改观。
虽然她们的相处不尽人意,也不像别人那么自在...可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注定吧。
那年的自己不懂事,自以为是。
于桐花笑着摇了下头,弯身提起裙边,看着青阳晗煜故意问了句,“你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掉下山洞的场景。”
青阳晗煜迟疑了一下,道:“当然记得。”
“那我被抓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救我。”于桐花故作严肃的问了句。
被这么一问,他这才想起后面的事情,于是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人不计小人过,再说那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若是现在你再和我掉进那样的山洞,我再听见你被人带走,我一定会去救你。”
青阳晗煜终究还是那个连瓜子都不知道的傻太子,她果然还是那个宁愿追寻他千百年也不愿意放手的于桐花,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她还是会后悔会埋怨那个心底一直抗拒与他重归于好的自己。
她一边想着一边松开裙边踮起脚尖不熟练的wen住他的嘴,青阳晗煜惊了一下,随即笑着揽住她的腰,轻轻的闭上眼睛。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秒像是暂停了一般,耳边的风声也没了喧嚣。
....
不远处青阳晗日和钟离坐在马车上,钟离轻轻撩起窗帘看着那边相拥在一起的二人,青阳晗日透着缝隙看了一眼,忽然笑道:“千年来,她们终于还是在了一起,钟离,若不嫌弃,你可以将宛如嫁给青阳的将军郁念山。”
“郁念山。”
钟离迟钝的放下手,想了一下,再想漆雕奏章上的消息,怎么想都觉得不好,于是只好按照奏章所说,笑着摇摇手,“若是实在不行,钟离也只好和漆雕的太子,漆雕裕华联姻,毕竟将宛如嫁给一个小将军,传出去也不好听。”
青阳晗日听言也不反对,笑道:“那样甚好,那明日继续婚宴,至于晗煜,我想,今日之后她们便不会再出现了。”
---“她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何这样说?”
---“因为梧桐象征着他们的情,今世桐花落,明日桐花开,也只在于他们的感情,感情败,花败,感情和,花开,当初桐花只愿意做他手中的一片桐花,哪怕将自己变化成桐花精的模样,变成真正的梧桐花片,她也要和他一起,如今,也许是时候完成她们的梦了。”
梧桐花象征着她们的爱,也许冥王的话是对的,五年间,她对他的感情依是如此,虽总是口是心非,可从未真正放弃过。
青阳晗日收敛住那不经人事的回忆,看向钟离轻声说了句,“咱们都可以看出的端倪,晗煜怎会看不出,钟离,我替桐花谢谢你。”
钟离不言,心底就算没个滋味,可脸上还是笑颜。
.....
第二天,天刚亮,于桐花穿着一袭黑衣坐在青阳晗煜身后,青阳晗煜持着缰绳无奈的看了眼自己腰上的双臂,“我说你是不是又睡着了?”
“没有。”于桐花恋恋不舍的看了眼身后离远的青阳城,忽然想到昨夜的钟离还有那个未曾见面的公主,若因为自己,青阳和钟离永远陷入战争那样又该如何。
她的手下不觉又松了一下,“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我想了,我错了,那样带你离开的想法太简单...你以前说过你不能放弃你的子民,如今...我想我不能阻止你爱你的子民,要不咱们回去吧。”
青阳晗煜勒紧缰绳,依旧不停,“青阳有青阳晗日还有青阳晗青,我也只是个将生惯养的太子,我出来了也好,也不会给他们再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青阳梦的话他不能忘记,青阳晗青不是那种人,青阳晗青才应该当青阳的皇上,也许只有他才能够让青阳晗日放心离开。
青阳晗日不属于凡界,他是她的守护神,然而如今,她已经有他了,那他青阳晗日自然也必须离开,继续他没有实现的事情。青阳晗煜想着笑着。
于桐花看他这样,也不再说话。
......
“红娘,你快来看,这孩子长的多好,可惜这么小就成了孤儿。”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红娘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继续磕着瓜子,“倒是你,既然觉得孩子可爱就带回去啊?没人阻止你。”
“我也想带,可家里的孩子多,带不动,但是,你不同,你不是一直觉得乐将军负了你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更该把孩子带回去,到时候,四处散播下孩子是他的不就行了吗?”
当年选择退出的是自己,不是那个男人,自是这样道德底线,她又怎能去诬陷他。避开大娘,亦是为了脱清她与乐凡心的关系,和那些无事生非的谣言,她硬是把孩子抱回了家。
“你就是隔壁大娘说的红娘。”
红娘哄着孩子,时不时的抬了下眼,“是啊,你是谁。”
“我是谁,大娘没跟你说我要来吗?”男人皱了下眉,随即看向红娘怀里的孩子,“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若是能当我的孩子就好了。”
“想要孩子回去自己生去。”红娘头也不抬的盯着孩子眉清目秀的模样。
看着这样个性十足的女人,男人也是动了情,继续笑着,他更是得寸进尺了些,轻手拂过孩子微微皱起的眉心,他淡淡道:“我也想,可没有女人,我也生不了,不是吗?”
.....
“你爹我可没要阻止你的意思。”老爹唯唯诺诺的退了一步。
“梧桐花,够了没啊。”斜眼睨视着自己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女儿,红娘顺手拿出腰间的荷包,侧身向于桐花努了一下,捏着嗓子道:“去给娘带点胭脂水粉回来。”
于桐花不瞒的接过荷包,“三天两头买胭脂水粉,娘,你看你闺女我的肉嘟嘟的小脸蛋都没有了,你就不能让我去买点吃的吗?”说着,她又嫌弃的看了眼一旁莫不做声,也不上前帮忙的老爹,“妻管严,老爹你就是个妻管严。”
“你爹那是爱你娘我。”扶鼻盯着镜中女儿消瘦的小脸,红娘莫感欣慰的点着头,咬牙道:“不是我说,你还是瘦点好看,真不知你是多恨你娘我,本身一张好看的小脸,偏要将自己弄成那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红娘此时想要杀人的模样,不觉间成了于桐花此生最为恐惧的一张脸。回顾那日自己被她追的满村跑的囧像,想必,以红娘的性格,倘若她在多言些她不爱听的,自个儿在这些小屁孩面前的颜面,便会重新回到最初。
故以,为了避免那不必要的丑相发生,她还是服从些的好。
掂量下手里的荷包,于桐花故作孩子气的扶着红娘的肩膀,呲牙笑道:“娘亲,我亲亲亲爱的娘亲,梧桐花想吃鸡腿,可以吃吗?”
红娘不自在的推开她,斜视着于桐花纠在一起的五官,“等你瘦成干了再跟我说吃鸡腿,看你现在的样子,说不定太子见到你,真的会把你杀了。”
“就因为我胖,所以太子要杀我吗?”听着红娘这惊人的解释,于桐花的五官不觉的又皱了几分。
“是啊。”红娘随手拿起桌旁的木梳,透着镜子看向那边低眉莫笑的男人,吼道:“墨生过来给老娘梳头发。”
.....
“早上你没去,说,你把太子藏在了什么地方。”
墨生搀着红娘望了眼被挂得遍体鳞伤的于桐花,又看向根本就是无事生非的二婶,“二婶,早上你明明看见我家桐花在家,还和村头的娘们一起说道来着,此时,为何又要撒谎说没有见到,你说你良心何在。”
二婶无事地挑弄着指头,看也不看的翻了个白眼,“早上的事情我可记得不太清楚了。”
“你。”墨生正要说话,红娘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带心疼的望向可怜的于桐花,呛着嗓音说道:“二婶说得对,她是祸害,咱们招惹不起的祸害。”
祸害,祸害,红娘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戳透她的心,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她又能辩解什么?
是死是活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吧!
听着红娘的话,当头的青阳梦也觉悲楚地看了眼房梁上挂着的小姑娘,随即又不懂的看向说出祸害的红娘,“就算她把太子藏了起来,大娘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于桐花淡定地抬起头,眼角瞥过说话的青阳梦,笑了一声,“我本来就是祸害,本来就是祸害。”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脑子里浮现的东西却越来越多。这场不是梦的梦,梦起来真的好痛苦。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每次都是在她不急一防的时候突入而来。明明早上都还是友人,为什么现在就要以敌人的身份互相面对,她不懂,她好想懂。
.....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曾经给她带去过快乐背上母爱父爱的红娘和墨生已经被她淡忘,抬帘望着眼前这熟悉的一片,她淡定的支起身子,望着那边已经不存在的茅草屋,随即她问:“红娘和墨生已经去梧桐花家享福了吗?”
青阳晗煜不明思议,勒紧缰绳,直到马儿停下步子,他才侧了半个身子扫过她夹杂着莫名情感的眼眸,牵强的扬了一下嘴角,“肯定是去享福了。”
红娘和墨生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相处的人,那次事件之后,以她的性子,她又怎会埋怨什么?
“难道还想要庙宇吗?”他笑。
于桐花摇了下头,“不是,那只是怕那个太子嫌我丑,要了我的命...我想如果不是那个太子,梧桐花也不可能会离家出走吧,墨生也不可能将我带回家,不过,”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梧桐花长得真的很漂亮,但她和我一样只是个可怜的孤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过好日子,呵呵,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莫名其妙的失踪,最后嫁给你是不是她?”
梧桐花。
听到这个名字,青阳晗煜轻声道:“对不起,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那时候我没有能力记起一切,但是现在我记起来了,所以,对不起,梧桐花是被我关起来了,那天,之所以她会出现,也是因为我选择放弃了,所以,她就出现了。”
于桐花无奈的一笑,“那你的安排还真是完美,可是...也不完美,如果当时浮尘没有出现,我想最后我的命也不该如此...如果不是欲初换了画像,我想那时候的青阳晗煜也不会赌气出现...但是,我也欣慰,若是没有那个你,我想我也不可能和你这样平静的呆在一起吧...谁让青阳的太子只看脸,只喜欢漂亮的小姑娘。”
她故意挑衅的翻了一下白眼,“若是我没有改变,我想你也不会对我好吧?”
过去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在的垫脚石。
听她这样说,青阳晗煜既是无奈又是语塞,于桐花也不客气,继续道:“记得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瞧你那嫌弃的样子,若不是我变了张脸,你也不可能会理我吧,再者说,若是我依然是在晗青府里那张附有伤疤的脸,你还会认出我吗?”
看着他几近便秘的脸,于桐花也只好收回那些话,笑道:“但是,我不怪你,谁让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的事情我也全当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