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文字,似乎是一段访谈,采访对象是一名中国远征军的老兵。这位老兵当时是第二十集团军第五十三军旗下的一名营级作战参谋,他给前来采访的人讲述了一个至今仍然在困扰着他的故事。
这段文字,基本上是以问答的形式记录的。至于访问者是谁,这里并没有记录,而这段文字所记录的故事就发生在第53军强渡怒江之前不久。
“当时,时间已经过了傍晚。由于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要发起渡江作战了,所以在吃过晚饭后,我们收到了来自军部指挥官下达的命令,要求所有营级以上的机关干部都要下到基层部队里去,连夜检查各个连队的备战情况。我和另外一名参谋奉命前往二营的驻扎地,一来是检查战备情况,二来是要给即将面临一场恶战的弟兄们打打气,振振军心。”
“我们俩才刚到达营部,就赶上事儿了。派出去的侦察排长正在那和二营长汇报着情况,说的是派出去的战士发现对岸日军有所异动。原来派出去的侦查员一早就发现在怒江的对岸,有小股日军一直在那里机动。这股日军大约有五十来号人,在我们的人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从固东一直向北运动着,在一天前已经到达了二营的防御阵地对面,也就是今天的泸水县以南的日军驻防点。而且看情况,这小队日军的目的地并不是泸水,应该只是在这里稍作休整,还要再继续北上。”
“那么你们知道这股日军是属于什么部队吗?”
“不知道,根据打入敌方的内线回报,这一小队的日军,带着一股十分神秘的色彩,他们所驻扎的地方,不仅仅普通的日本士兵难以接近,甚至连对岸的日军指挥官们,都被他们给拒之门外。今天下午早些时候,我军的探子发现,这支神秘的队伍又出发了,不过他们已经不再是军队的打扮,而是统一换成了当地老百姓的行头。”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这小股日军是乔装打扮,准备找机会偷渡过来,潜入我军内部打探军情的。但是前去侦察的战士们却发现,他们并没有想要渡江的意思,而是一路北上,绕过了泸水县城,看样子,是想继续往缅甸方向去了。”
“二营长和我们当时就觉得十分蹊跷:大战在即,在面对我重兵压境的情况下,日军不把优势兵力集中在防御阵地,为什么要分出这么一小股部队绕道北上呢?如果是想绕到我军的侧翼,来个奇袭,那么就凭着这么一点兵力,还不够一个连吃的,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换成普通老百姓的装束呢?”
“难道他们是想要当逃兵?我们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这些日本士兵,他们的战斗意志十分坚强,在他们的部队里,绝对不可能出现临阵脱逃这种现象。这一点,在日后的战斗中,我们充分地体会到了。在腾冲城攻克之时,几千名顽强抵抗的日军士兵里,我们仅仅俘虏了五十三人,其余的日本兵不是战死,就是眼看败局已定,都不等我们上前俘虏,就自杀了。”
“那么当时你们几个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所以我们几个人立即决定,要将此事报告给军部,依我们的判断,这股日军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我们才将此事上报给了军部。没过多久,一个电话就打到了营部里,居然还是联合司令部打过来的。上头给出了很详细的命令:除命令二营继续监视这股日军的动向外,另外要求我们和附近的部队连夜做出佯攻的姿态,给西岸的日军以错觉,以为我们要提早发动渡江战役,用以牵制敌人注意力,来配合军部直属的特务连连夜秘密渡江。”
“一听到特务连这几个字,我就感觉到这件事情小不了。这个特务连一直是军部直属,说是一个连,可是却有三百来号人,人数比二营的一半还要多。这个连里头的战士,个个都是二十集团军的精英,所配备的武器,也是最好的美式特战装备。平时军部将这帮人当成宝贝养着,轻易不会调动,这个时候出动特务连,证明了事情非同小可。而且,命令来自于联合司令部,这说明高层对于这次行动十分地重视。”
“那你们的行动有没有效果?那个特务连成功渡江了吗?”
“那天半夜里,待特务连到达了指定位置之后,军部下令两个炮营的火炮打了十来个回合的齐射,又命令我前线工事轻重武器一齐开火,乒乒乓乓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我们接到了命令,说是任务结束,我也就连夜回到了军部复命。”
“到了军部后,我才知道,这次掩护特务连渡江的任务十分成功。日军被我们这一番突然之间的狂轰滥炸给打得措手不及,根本就没有发现特务连的动向。特务连不损一兵一卒,全部安全地渡过了怒江。至于他们是在什么地点渡江的,这个上头保密的紧,连我们这些军部的作战参谋都不知道。”
“那么之后呢?你们跟这个特务连还有没有什么联系?”
“之后的几天里,特务连还有连续的电报发回来,任务进行得似乎十分顺利。可是就在几天后,他们突然之间就和军部失去了联系。”
“你说的失去联系是什么意思?”
“本来按照正常情况,每天的固定时间,特务连都会用电台将情况以密电码的形式汇报给军部,由军部转呈联合司令部。再由军部接收联合司令部的命令,同样以密电码的形式给他们发报,指挥他们的行动。可是到了后来,在规定的时间里,特务连再也没有任何电报发回军部。”
“那会不会是他们的电台坏了?”
“我们也考虑过这种情况,但是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特务连一共有两部电台,即便是常用的那一部坏掉了,也还有个备用的家伙。我们当时考虑的是,会不会进了山里,电台没有信号呢?但是这也不大可能,他们所配备的电台,在那个时代是最先进的。用当时在我们军部任职的美国专家的话说,这座电台,只要是在地球上,哪怕它是在地心里,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信号。所以我们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只有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
访问到这里,记录者用这个省略号代表了老人的沉默。可是不论是我,还是当时的访问者,都应该猜得出来老人没有说出来的话:这三百多名勇士,孤军突入日军的大后方,一旦行踪暴露,必然会招致灭顶之灾,他们一定是遭遇了不测了。
“那后来呢?您之前说这事情很诡异,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呀!”
“后来渡江战役打响了……”
老人开始回忆起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争,从强渡怒江到高黎贡山,从北斋公房到腾冲县城。
老人回忆得十分详细,描述了大量的骇人细节,可以看得出来,老人内心中的战争创伤即便是经过了战后几十年这么漫长的时间也依旧难以抚平。
那个记录者也记录得十分详细,把老人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了。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将老人对于这场战争的回忆付诸于笔端,因为这样做的话,我又要经受住一次巨大的精神冲击,所以我还是跳过这一段,直接回到记录者的问题上吧。
“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腾冲战役之后。那天,我正在战地医院里看望负伤的同僚,突然就接到了命令,要我火速赶回军部,说是有紧急任务。等到我回到军部的时候,我才发现,除了军部的领导之外,在座的还有一位外国人。令我大感意外的是,这位看起来很精干的外国人,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约瑟夫?史迪威将军。”
“您能确定他就是史迪威将军?并没有证据显示在那个时期,他曾经造访过腾冲呀!”
“我肯定不会看错,美军的四星上将在中国的能有几个?而且与他同行的集团军长官也是这么介绍他的。他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为什么来。”
“他为什么来?”
正在我就要往下看那个约瑟夫?史迪威秘密地跑到腾冲县城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阳台门上发出了“笃”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人在那用力地敲了一下门。
我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一声响着着实实地吓了我一大跳。要知道,我住的可是七楼,有什么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我的阳台上?
我几步就冲到阳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却发现阳台上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在我的阳台门上,却是插着一根羽箭,那箭头扎进了木头里,而箭尾还在那悠悠地颤抖着。
我本能地一缩头,赶紧把门重新关了起来,只是留了一条小缝向外观察着。透过门缝,我发现在紧邻着宿舍楼的后山上,似乎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只一闪就不见了。
在门后憋了半天,确定了后山之上再也没有什么人走动后,我终于还是打开了门,将那只箭取了下来。
这是一支制作得十分精美的羽箭,箭身和箭头都是用现代工艺打造而成的,可是箭尾所选用的羽毛,却是十分精美,看起来有一点像是孔雀身上的羽毛。
在这支羽箭的箭杆之上,用一段细细的红绳子捆着一个小纸卷。似乎这个朝我门上射了一箭的人,并不像我先前所想象的那样,是来取我的小命的。看这个情况,这个人似乎只是想要传递什么消息给我而已。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打开了那张小纸条。那上面的第一句话是:“末日之门已经打开,只有主才可以搭救世人。”
我一愣,这怎么这么像是《驱魔人》里边的台词?
在这句话的下面,还有一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切记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相信我自己?老子还哪里都没有去呢,说什么要活着回来!尼玛,敢情写这张纸条的是个吉普赛人么?玩塔罗牌玩到腻味了,拿老子来开涮么?
我重新关上了阳台的门,仔细研究着这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可是左思右想,我也参不透这两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费了半天神,也只好作罢。我把这张小纸条和那支羽箭一起收好,又重新拿起了摆在桌面上的那一叠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