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了,紧跟着就按下了扳机,手上猛地传来了剧烈的抖动。不管怎么说,眼看着一条活生生的同类性命在我的眼前消逝,对于我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不管对手究竟是什么来路,也不管这种火力到底顶不顶用,先他娘的轰丫几梭子再说。
花少见状,赶忙挪到我刚才的位置上,捞住了那条正在剧烈跳动着的子弹链。
我这边枪声一响,所有的人也都跟着开了火,一时之间通道里头枪声震天,硝烟四起,每一支枪管都在尽情地喷射着弹药。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无数火红的子弹全都招呼在了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欧洲人身上。
我们的这些火力集中发射,场面还是十分壮观的。尤其是那两挺古董机枪,在这么又狭小又长的空间里头同时开火,其威力就更是惊人了。那具欧洲人的尸体只存在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就被子弹给撕成了碎片,更多的时候,呼啸而出的子弹还是直接就扎进了那堵“头发墙”的中心。
说来也怪,刚才明明看到那只爪子是从那欧洲人的胸口部位伸出来的,照理说那正主儿这会儿应该就在他的身后才对,可是这么多发子弹一股脑儿全都轰在那个部位,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作用,那堵“头发墙”还是依然堵在通道里,丝毫也没有任何反应。
不仅如此,原本静止不动的它,忽然之间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们这边直压了过来。那些伸出来的发丝突然暴长,犹如一大群纠缠在一起的毒蛇,冲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这家伙居然不怕子弹!我瞬间就慌了神了,可是手里头却也不敢停下来,只能按着扳机不松手,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团黑色的毛发好似黑洞一般吸收了我们所发射出去的子弹,离我们越来越近。
薛忠猛地闷哼了一声,飞快地扯下了上衣,“嗤”地一声一撕两半。然后他将两块破布分别在双手上裹了几圈,几个大步就从我们的身后绕到了两挺机枪中间。
他一边大声喊道:“继续打,不要停!”一边拎起了我们的枪管,改变了枪口所指的目标。
原来我们所有人瞄准的部位,是那团头发的中间位置,这么多支枪一道儿开火,丝毫没有任何效果。薛忠这小子把我们的枪管子一拎,两道子弹流立即向着通道的顶部扫射过去,直轰得顶部的石块泥土“哗啦哗啦”地往下掉,同时也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那堵“头发墙”的上部。
这一回,效果立现,那一团头发猛然之间开始变得躁动起来,所有的发丝开始毫无规律地四处乱窜,同时通道之中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吼声。
在那一堆杂乱的毛发之中,我隐约看到有一个说不出怪异的身形忽隐忽现,在通道里四处左右腾挪。不过薛忠的眼力显然十分好,不管它蹿到哪里,我们的枪口就立马就指到了那里,始终咬着它不放。
终于,我们超强大的火力还是压制住了那东西的灵活,一声巨吼传来,所有的头发突然之间就收缩成了一团。巨大的毛发球在通道里上下左右地乱蹿,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通道的深处逃去。
我们仍不肯善罢甘休,交织在一起的火力网追着那团头发不断地向前延伸,一直打到它逃得不见了影子,方才作罢。
这一阵猛轰下来,我的耳膜都快要被枪声给刺穿孔了,生生的疼,手上早就已经被机枪的后坐力给震得没有了知觉。等到枪声一停,我发现原本并不干燥的衣服又被冷汗给重新浸湿了一回。
薛忠一直光着膀子,露出了鼓囊囊的上半身肌肉,拎着我们的枪管,象一座铁塔一样站在我的跟前。这时候他才算是长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将手里的枪管一丢,把双手上裹着的衣服甩开,不断地朝着手掌心里头吹着气。
我发现,这小子的手掌心里头已经通红通红的,还冒出了几个大水泡。刚才他虽然用衣服包裹住了双手,可是枪管实在是发烫得厉害,还是给灼伤了。
看到我们都关心地看着他,薛忠又呵呵笑开了,说道:“不碍事,一点小烫伤,过几天就好了。”
“这可不行,待会儿感染了可不好。”大海着急地说道,又回头问大家,“你们谁带了伤药?”
我看到小雪丢给三木一个小瓶子,三木接过来之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说道:“我这里就有,还是你们当地出产的,云南白药。”
我接过来一看,还真是云南白药,市场上就有卖的那种,赶紧拧开盖子,让薛忠把手伸过来。要说这云南白药可真是个好东西,基本上只要是伤,甭管是刀伤枪伤,内伤外伤,它好像几乎都能用得上,这会儿咱也不指望啥子对症下药了,先敷上再说。
等到我把整瓶药粉都倒在薛忠的伤处上后,这小子搓了搓手,又让大海拿绷带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一脸满足地说道:“舒服多了,果然是好药!”
看到这小子笑嘻嘻地眯着眼不断地朝小雪瞥去,我差一点没控制住给丫一脚,心说至于吗?不就几块钱一瓶的药粉,到你这儿还真他娘的就成仙丹了!
不过薛忠很快就严肃了起来,他盯着通道的深处,对我们说道:“这事情有一点不大对头,这孽障绝对不是我们惹出来的,这里头好像不只咱们这一队人马。”
然后他指着地上的那副已经不成人形的残骸,又说道:“这个家伙,又他娘的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头冒出来的?”
我原本正心有余悸地盯着通道的深处,生怕那位主子冷不丁地又杀个回马枪出来。薛忠的这一句问话,令我将目光又拉了回来,朝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
一看之下,我差一点没当场吐出来:那名原本身材高大甚至还略显英俊的欧洲人,这会儿真的变成了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一具残缺不全,让人看了感到极度恶心的尸体。他明显的短了几截,四肢基本被打断,有些地方只剩下一点皮肉,算是勉强连接在躯干上,就连躯干部分也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各种体内的脏器撒得到处都是,更别提那些四处飞溅的鲜血了,基本上那一块地方都没有一个下脚的地儿。子弹不仅削掉了了他的大半个脑袋,而且将他整个人完全打成了蜂窝,白的骨头,血红的肌肉,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不知道是些什么的东西全都翻在了外头。空气之中充斥着血腥和粪便的味道,令我一个劲儿反胃,费了好大力气才算是勉强忍住胃里涌上来的那一波又一波的酸味。
只不过前后间隔不到几分钟的时间,这一小截通道俨然变成了一座屠宰场的模样,而我却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令我感到极度震撼和不知所措的是,在这里被宰杀的,并不是什么猪狗牛羊,而是一名我们的同类。眼睁睁地看着一名活生生的人类在自己面前被肢解,就已经是常人无法承受的事情,更何况这里头还有我自己亲自操刀的成分。
大海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道:“不要想太多了,辉子兄弟。我们开枪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努力平息着内心的翻涌。其实大海说的很有道理,以刚才的情形来看,那名欧洲人实在是没有一丝一毫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拿这一条来宽慰自己,或许也还能勉强说得过去。
而接下来大海所做的事情,却让我实在是忍不住把头一歪,哇啦哇啦地吐了一地。只见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踏进了那一片血肉模糊里。每一次迈步,他的鞋后跟上就会带起一些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的东西。他先是拎起了那支阿卡47,发现这支枪已经被子弹给打坏了,就随手丢在了一旁,然后干脆就蹲在地上,仔细研究起那些残缺不全的尸块来。
这还不算什么,他在那一坨骨肉堆里翻了半天,最后竟然从腰间拔出了匕首,手起刀落,几下就割断了那具尸体的一只手臂,拎着鲜血淋漓的那一截断手就回来了。
“来点水!”大海招呼着花少。后者从包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将瓶里的水缓缓地浇在了那截断手的上面。大海则就着水,不断清洗着那只手臂。
看着那截手臂上的断口之中红彤彤的肌肉和白花花的筋在水流之下翻转,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平日在家里做菜,下锅之前,清洗猪脚的那个情形。我暗暗发誓从今往后,那些烤猪手卤猪手椒盐猪手麻辣猪手神马的,一律从我的食谱上删除!
不过大海特地将那只手臂斩下拿了过来,这其中一定藏有什么猫腻。我那不安分的好奇心马上就战胜了恶心感,使得我也凑上前,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一看之下,我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拿回来的那只断手,在小臂上纹着一行英文“Git Stot Todt”。你还别说,这一行英文小字纹得龙飞凤舞,艺术范儿十足,若不是它的主人现在是这么一副惨样,这个纹身露在外头的话,还是显得相当帅气的。
这行英文的内容倒也没什么深奥的地方,就凭我那不入流的英语水平,也都能一眼就看出那几个词的意思。那三个单词的中文意思就是“饭桶、小牛、托特”,想过去就应该是个人名。你说这些外国佬,也不知道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好好的姓名,非得整成个二逼模式才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称自个儿为“饭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