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巴巴拉姑娘,那你说说感染上黑死病后有些什么初期症状,明不明显?”叶子风打量着这个还属于实习生的年轻少女。她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七五左右,体态匀称,前突后翘,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蓝色的大眼睛,高鼻梁红嘴唇,下巴很俏,皮肤很白,因为古巴的十月份已经很冷了,她在白色的工作服里穿了毛衣毛裤,乍一看就显得高挑丰满,青春气浓郁,又富有乡土气息,典型的西方农村姑娘,有一股娇憨的纯朴与羞涩感,估计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据我观察,还有我婶婶留下的日记……”巴巴拉哀伤地道,“她说刚开始时会觉得皮肤发烫,约二十分钟后就感觉到皮肤敏感,但这只是偶尔的,就像做过剧烈运动一般,不注意就会被忽略,再过二十分钟皮肤就会出现刺痛现象,然后出现级为少量的、肉眼难见的、针尖似的黑点,从皮肤发烫到黑点出现,一个小时后就转暗为明,并遍布全身,要不了半天就会奇痒奇痛,渗出少量黑血,周身更像是吃了辛辣之物般燥热心慌,到后来会更加痛苦,所有患者无一例外的都会在四十小时内死亡,其状凄惨,其痛苦非人能所忍受。”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描述着,与巴巴拉的描述大同小异。叶子风问道:“初期出现的黑点,用显微镜能看见吗?”
“应该能!”巴巴拉道,“问题是,感染多为晚上,等发现身体异样后,黑点已经转暗为明了,根本不需要显微镜。”
“也就是说,黑死病的高发期是在晚上对吗?”巴巴拉道:“白天也有被感染的,只是白天的人抵抗力似乎强一些,在数量上会少很多不说,感染后的初期症状也会延长一小时左右!”
“那就太好了!”叶子风信心十足地道,“那我就明确地告诉大家,黑死病不可怕,只要大家能在感染后一小时内发现病情,我就能治好他,超过了一小时,我就无能为力了!”
“当官的,那我儿子是你们下飞机前感染的,你快问白球干先生还有没有救!”喊话的是一位黑人老大妈,她眼睛红肿着冲番人美大喊大叫。
“哎呀,对呀对呀!快请白球干先生去看看,玛瑙大妈的儿子大黑现在还在隔离带观察区呢!”一群黑人都急切地叫了起来。
番人美立即做了翻译,叶子风腾地一声站起来,喝道:“那还磨蹭什么,快带我去呀!”
“在这边在这边……”巴巴拉急切地叫着,拉着叶子风就跑。众人忙跟在后面,因为人太多,这一涌一挤,把营帐都掀翻了一座。
隔离带观察区是卡乌托村人放置初期感染黑死病人的地方,当症状明显、确认是黑死病后,被感染者会自觉去上村报到,那场情可真是凄惨啊,尤其是感染者的家属,哭得晕倒的也不是没有。隔离带观察区离大营帐有一公里左右,也是用帐篷搭建的,凡是来到这里的感染者,是不能四处走动的,免得把病毒散播到其他地方去,而整个隔离带观察区五十米内人畜勿近,连飞鸟都不能让它降落,为此还有措犬和村民把守着四方。看见人群涌来,拴在隔离线上的猎犬吓汪汪乱叫,夹着尾巴左躲右闪。
巴巴拉拉着叶子风到了隔离线上,忽然一个急刹车,不敢走了。叶子风知道她非常恐惧,只好自己进去。所有人也都在隔离线上踩住刹车,只有宋雪儿、胡侍敏、冷枫韩云和一二三四毫不犹豫跟在后面。番人美犹豫了下,觉得任何场合都是少不了自己这翻译的,也进去了。
西里呼噜见自己这一行人都进去了,若留在外面肯定会遭人唾弃,想了想还是胆怯地往里走。所有卡乌托村人僵住了,在惭愧之余又对这一行人多了几分敬重,希望他们进去,又怕他们被感染,心里很矛盾。
“我男人已经死了,现在大黑又要死了,留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死一齐死吧……”黑人老大妈悲切哭喊着,挤出人群就往里跑。
“他们都不怕死,我们为什么会怕死,乡亲们,别让中国朋友看轻了我们卡乌托村人,给我上!”卡乌托村长大喊一声,一时间群响应——
“上——”
“上——”然后就像鬼子进村一样往里移动,好像进去以后就一定会死似的。当人人都知道无法幸免时,死亡就不再是个威胁了。轰!轰轰……
山体忽然摇动起来,发出‘轰轰’之声,又发生余震了,残余的房屋噼噼啪啪地又垮塌了几间,可所有卡乌托村人似乎没有去主意这些,现在他们最关心的叶子风能否救活大黑。地震虽然能毁灭古巴,但却不能毁灭古巴人,而黑死病不会毁灭古巴,但却能毁灭古巴人……
就在这时,一架直升飞机降临到卡乌托村上空,有人在飞机上用英语喊话道:“卡乌托村人请注意,十条纯种黑猫送到,请接收!”
随即,一个木笼子从飞机上吊下来,负责接收救援物资的人立即取了木茏,合力抬到大营里,飞机连绳索都丢在河滩上,又呼啸着飞走了。另一边,两个人架着船到了河对面,用草席裹了哈儿门的尸体就地掩埋了,末了还吐了口唾沫,骂道:“他娘唻,你不是很聪明吗,这下连***都当不成了,活该!”
“可不是吗,人家傻得有尊严、有道理,有人格、有魅力,你呢,你傻得像垃圾!”
“什么玩意……”哈儿门在坟堆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的天哪,人都死了你们还不放过我,俺不就是骂了句***么,到底犯了多大个罪呀,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隔离带的营帐里,叶子风静静地注视着躺在床上的雄壮黑人。这个黑人就是大黑了,他也看着叶子风,他很奇怪,这个中国人怎么会不怕死,更奇怪的是,今天所有的人都不怕死,居然会跑来看自己,难道自己得的不是黑死病么,可又不对呀,自己虽然很黑,但却能在皮肤上找到黑死病的症状。
确实如此,黑人的黑是黑在皮肤上,与毛孔无关。所有人都挤在门口,目光聚焦在叶子风的背影上,番人美站在一边,呼吸急促着
。叶子风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伸向大黑的手腕。
大黑手一缩,失声道:“你不能碰我,会被感染的……”
叶子风不用番人美翻译也知道大黑说的什么,平静地道:“如果我害怕被感染,就不会到这里来了,请把手递给我!”
“不!”大黑吼叫道,“你出去,你们都出去,马上!”
“把手给我!”叶子风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拒绝。
番人美嘴唇蠕动着,热泪忽然滚了下来,哽咽道:“大黑,把手伸出来吧,如果叶子风先生连自己都治不好自己,早晚也要死,反正是个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
“叶子风……他就是叶子风吗?”大黑死死地盯住叶子风,缓慢地伸出了手。
说不怕那是假的,但叶子风更相信疯博士的医术,再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如果不赌,岂不要平淡一生,只要赌赢了,自己从此将在世界医学界的山峰上强势崛起,所以这一把必须赌!叶子风本来就是个冒险主义者,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又岂肯放过?
叶子风闭上眼睛,生命之歌随着意念而生,然后忽然睁开,眼中迸发出强大的自信心,迅速取下冰魄针,喝道:“趴下!”
“快趴下——”番人美立即用西班牙语重复了一遍,他知道,叶子风要出手了。
西班牙语是古巴人的正规语,想像中国人的普通话一样。大黑很听话地翻身趴在床上,在他想来,这个中国人可能要在自己身上扎几针,听说中国的针灸术既神奇又可怕,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肯定很痛苦吧?不过,反正自己已经是死人了,怕个鸟!
可是,大黑还没感觉到任何痛苦,耳门上就一凉一热,然后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子风收针后退,紧张地注视着毫无反应的大黑,过了好一会,见大黑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按理说,这针一旦扎下去,病人就会浑身抽搐汗流如浆,可这黑大个为什么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呢,难道出手晚了?
“他、他怎样了……”番人美比叶子风更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
叶子风久久不语,过了大约有30秒钟,才说道:“看来是出手太晚了……”
“嘎……”番人美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靠在床柱上,但还是不忘安慰叶子风。
“没、没事……救不活也是意料中的事,若我们一下飞机就来,想来一定能救活的,你、你也别灰心……”
“怎么可能……”叶子风不甘心地自语道,“据我诊断,他是可以救活的,怎么会没有反应呢?”说着就去推大黑,看他是不是死了。
谁知,叶子风的手还没有碰到大黑的肩膀,就听见大黑一声巨吼,‘尸体’忽然像蚱蜢般蹦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剧烈地抽搐颤抖,把个木板床折腾得摇摇欲散。
“大黑——”黑人老大妈呼喊着扑了进来,以为自己的儿子快不行了。
“拦住她!”叶子风暴喝道。冷枫韩云应声夹住黑人老大妈,喝斥道:“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黑人老大妈挣扎哭喊道,“我要看我儿子,他就要死了……”
所以卡乌托人也满是惊惧与沮丧,不住的摇头,不住的叹息。叶子风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番人美立即上前道:“安静!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