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好了……”
人未见,声先到。
阿九正在喂着汤圆,听到那乍乍呼呼的声音,抬起头,须臾,才看到柳儿的身影急急跑来。
进食被打扰到的汤圆,不满的发出低狺,十分不友善地抬起毛耸耸的大脑袋,冲跑过来的柳儿眦牙裂嘴。
柳儿倏地定住脚步,怯然地不敢上前。
阿九拍拍它的脑袋,汤圆嗤哼一声,旋即又自顾自地低首继续吃着。
“天蹋下来了吗?急急躁躁的干什么。”
“那个……俪妃娘娘来了。”柳儿轻喘着气,说道。
阿九没好气地翻着眼皮,站起身来,“来就来呗,我当是什么妖魔鬼怪呢,瞧你吓成这样。”
柳儿还是学不会淡定啊,她果然不适合呆在她身边。
“你啊,该学学无婳的机灵,玉儿的冷静。幸好你将来也不会继续留在我身边,不然敌人分分钟第一个拿你开刀。”
柳儿闻言,神色黯然地低垂着脸,心里很是惭愧。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伺奉娘娘,她又蠢又没用,脑袋瓜不机灵,胆子还特别小。而且,她还背叛了娘娘。虽然她很后悔,很不舍,可是,想要留下来这种要求,她怎么也没脸说出来。
她知道一旦宁妃出了事,也就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阿九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去安慰她。
不管是身不由己,还是鬼迷心窍,一时冲动,踏出错误的那一步,就该自己承担应有的后果。她知道柳儿不是什么坏人,也看得出来她很想留下来,但是,她却不能有恻隐之心。
一时的心软,只会害了她,也会害了自己。不是她不相信人性,而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她宁愿抱着小人之心,也不愿当那感化人性的慈悲佛祖。
毕竟,她的命只有一条啊!而她,也很怕死。一次的侥幸,不会让她心存感恩,只会更加的小心谨慎。
“走吧。”阿九淡淡地说。
柳儿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随后默默跟上。
……
阿九在柳儿的搀扶下,以一副拂柳之姿姗姗出现在她面前。
“哎呀,真是稀客啊!俪妃娘娘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这关雎宫篷壁生辉啊!”
柳儿向俪妃请安行礼,低眉顺目,似心虚般不敢正视她。
俪妃也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阿九亦瞥了俪妃身边的如意一眼。
如意心里咯噔了一下,虽不情愿,但还是给她行了礼。
阿九这才款款坐下。她斜眸睨了眼俪妃,说:“俪妃娘娘如果不介意,还是坐到那边去比较好吧。要是把这病传染给您,我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而阿九心里却如是想着,谁特么请你坐主位了,来者是客,这是客人该坐的位置么?一点自觉性都木有!
“娴妃见外了,本宫既然敢来,就没这顾虑。”俪妃说道。
“如今我这关雎宫可是人人敬而远之,俪妃娘娘倒真是好胆量啊,真令我感动。”
阿九说着,又故作不解地看着她,问道:“可是,为什么俪妃娘娘却要蒙着面纱,穿得这般严严实实?”
俪妃没吭声,如意便要替她解释个理由,“我们娘娘这是……”受了风寒的话还没说完,俪妃便抬手打断了她。
如意闭了嘴,俪妃则抬起手,缓缓揭开面纱。
阿九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俪妃娘娘,你这是?”
“如你所见。”俪妃淡淡地说。
阿九怔了半天,才惊疑地道:“莫不是宫里头最近有疫病传了进来?你们也被感染了?”
俪妃冷笑道:“疫病?你想得还真是天真。”
阿九不解地眨眨眼。
“何不说是人为。”
“人为?”阿九一脸惊诧,随即皱眉,像是质疑。
“本宫今天来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与你兜圈子。”
阿九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像是在等她说。
“本宫查出来是何人在背后陷害我们。所以本宫这次来找你,目的是想咱们联手,将那恶毒原凶给揪出来。”
阿九心里道,这后宫之中,有谁比你恶毒吗?如果不是她,凤清歌也不会死,凤清歌不死,她也不会穿越到她身上,不穿越到她身上,也不会摊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说不定她现在早就轮回,投个好胎,享福去了!
这一切美好的想象,且不论假设时间倒流,会不会实现,她都要把这帐算在俪妃头上。
况且,俪妃也不算冤,她本来就是祸源的起头。
阿九拉回思绪,问道:“是谁?”
俪妃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那个人就是,宁妃。”
“宁妃?”阿九一脸意外。“你有什么证据吗?我知道我跟宁妃有过节,如果你说是她,我信。但,俪妃娘娘你的阶位可比她高,家族势力也不容小觑,宁妃怎有那个胆子跟与你作对?况且,她谋害你,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区区一个大学士之女,又不得皇上宠爱,自然不敢跟她作对。但,她背后的那个人,自然就无所顾忌了。
然而,俪妃却不打算将这事告诉她。只道:“总之,我不会骗你的。”
阿九脸上露出明显的质疑,很快便从震惊的“真相”中冷静下来,带着防备的眼神看着她,“我为什么要信你呢?俪妃娘娘莫不是忘了之前的种种,我想,相较于跟宁妃那点小矛盾,若真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我比较怀疑的人,反而不会是她。”
“我们娘娘是来帮你的,你别不识好人心!”如意忍不住说道。
阿九冷眸一斜,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眸中蕴藏危险光芒,轻嗓透着丝丝冷意,“看来,俪妃娘娘这奴才,是还没调教好。这样不懂分寸,没有教养的脑残,俪妃娘娘还是少带在身边为好。良心建议。”
俪妃脸色变了变,沉声说:“本宫的奴才本宫自会教训,不劳娴妃操心。”并不是袒护如意,纯粹是为了自个的面子。
阿九笑了笑,说:“俪妃娘娘显然也忘了,对于向我出言不逊的人,我向来也喜欢亲自动手,我打狗,可是从来不看主人的。咬了我,天皇老子,我也往死里的打!”她笑靥明媚,却也狂傲十足,野性不驯。尤其是那说话的语气神态,真真有种被九王爷附身的感觉。
俪妃心中一震,明明已经是这病娇之态,可当那眼神冷了下来,却还能轻易震慑住人。这样的气势,让人有些忌惮,又有些恼怒。可转念一想,她要的,可不就是这样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女人么。要不,怎么去对付有太后撑腰的兰妃呢?
于是,她压下火气,转眸喝斥:“还不向娴妃道歉。”
如意心有不甘,但也当真有点被她刚才的气势吓到了。她可是见识过这女人的阴险手段,她会邪术,还能徒手断木。曾经捉弄得她们苦不堪言,奈何她狡诈成性,让人抓不到把柄,只能吃哑巴亏。
当初在望仙楼,当众让她的宫婢打人,当着皇上的面,还振振有词。这般嚣张跋扈的野蛮女人,她可是真的会动手的,不是随便说说恫吓而已。
如意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愤恨,低声道:“对不起。”
“你这样,让本宫有点怀疑自个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如意抿了抿唇,提高音量,又说了一次。
“你站在本宫面前,很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啊。”
阿九话声甫落,如意忽然感觉膝盖一疼,旋即双膝自动自发地跪了下来。
她愕然地抬头瞪着眼前的女人。
阿九冷眸幽幽一睇,如意心脏一紧,吓得赶紧收回瞪视,“是奴婢嘴贱,说错话了,请娴妃娘娘息怒。”
“既然知道说错话,那就自个掌下嘴,免得下次不长记性。”
如意愣了愣,看了眼自家主子,见她没什么表示,只得抬起手左右掴了一下,然后跪在那儿,她不发话,也不敢擅自起来。
“嗯,还算比较有诚意。”阿九似满意地笑了笑,说:“起来吧。”
俪妃心中恼怒不已。她特别讨厌这种凌驾于她之上的气势,有一瞬间,竟觉得她的地位仿佛比她高出很多,俨然一派上位者的姿态。
想想她好歹也是贵妃身份,竟在一个小小嫔妃面前如此憋屈。真是可恨!
然则,恨她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她爹是太师,架不住人家抱的是九王爷大腿啊!
阿九知道她们在忌惮什么。虽然她要对付这样胸大无脑的女人,绰绰有余。可是,她就喜欢顶着九王爷的声威狐假虎威了,咋样?
看她们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特、别、爽!
如意起身,揉着有点儿发软的膝盖,想不明白自个怎么就跪下来,但却很清楚,一定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顶多也只能在心里把她骂个一百遍。
柳儿暗自觑着她,觉着娘娘胆子也太大,公然给俪贵妃难堪。虽然勇气可嘉,却也有点担心她这特立独行的脾气。别的娘娘使心眼,那都是暗地里来。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人,真的好吗?
阿九则心情好的望着俪妃,道:“我不喜被人算计,也不愿给人当枪使。如果俪妃娘娘拿得出真凭实据的话,那么,我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俪妃闻言,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柳儿,说:“证据,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