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绍祺的大名,在商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产业遍布全国。
官家各个都是生意精,挣钱能力一流,且每年为国库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虽非贵族,却深受皇家礼遇,与各贵胄交好。
而官家现在的主事人,则是官绍祺。两人是莫逆之交,对于沈君墨的真实身份,官绍祺也是知晓的。
今天沈君墨找他来,是向他借三万担大米。至于原因,他也向他坦言相告。
前阵子洑水县连着几个城镇闹天灾,导致不少百姓逃荒进了京城。皇上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百姓闹饥荒,定是官府不作为。
皇上下旨彻查当地的贪官污吏,并开仓赈粮,安抚灾民。皇粮运输路线,途经府尹江淮的管辖地。而江淮原是当地一名秀才,因缘际会得到了上官绝世的举荐提拔,考取了功名,上任府尹职位,成为上官绝世的心腹。
不得不说,江淮是个很能干的人,将凤栖城管理得繁荣和泰。凤栖县不仅是南梁国重要的经济发展之地,连接东北要塞,是边疆重城,还是兵家要地。
沈君墨想要得到这座城的掌控权,就必须想办法将上官绝世的人给拉下马。
皇粮在凤栖城管辖境地失窃,那皇上必定要降罪于当地负责人。没了皇粮,荒民便会躁动,届时他再以这三万担米粮安抚荒民,不仅得了民心,皇上还会感激他。届时他向皇上举荐人接替江淮的职位,便有了八九成的把握。
外人眼里,皇上与九王不和。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皇上对九王,与其说是忍耐懦弱,不如说是包容。
很多事情上,皇上并不是忌惮于九王的势力,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的迁就。
他不知道皇上与九王之间有什么纠葛,却知皇上对九王的感情中,除了兄弟之情,还有一种,疑似愧疚和弥补。
皇上可以亏待自己,但攸关百姓民生,却还是有自己的原则,该强硬的时候,也不会含糊。
所以,他不能正面与九王起冲突,要对症下药,让皇上对九王的信任产生动摇,一点一滴的瓦解他的势力。
沈君墨来到前厅,纳兰康坐在那儿喝茶,神情却显得有些焦虑烦躁。
“不知太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沈君墨拱手作揖。
纳兰康起身,虚扶着他的双手,说:“咱俩谁跟谁,就不必这般客套了。”
沈君墨淡扯嘴角,作了个请的手势,待纳兰康重新坐下后,他也跟着坐下来。
“太师这么早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纳兰康看着他,说:“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说吧。”他顿了下,尔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俪妃娘娘来的。”
沈君墨面色淡定沉着,并未表现出疑惑和意外的反应。
“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沈君墨点头。
“我找你,就是想让你帮帮俪妃娘娘。”纳兰康直接说道。
沈君墨轻蹙了下眉,说:“后宫之事,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似乎不宜干涉。”
纳兰康自然知道他的顾虑,他说道:“我并不是让你去向皇上说情。”
沈君墨挑了下眉,不解地看着他。
纳兰康说:“如果皇上要你出征,我希望你能能暂且拒绝。”
沈君墨沉吟了下,说:“关于议和或是开战,皇上似乎并没有下决定。而且,依我观察,皇上的意向,是偏向于议和那一边。”
纳兰康似胸有成竹的说:“这个我自有办法。”
沈君墨似是意外的看着他,先是沉默了下,随即幽幽说道:“我征战多年,见了太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惨状。战争,能免则免。”
“贤侄,我知道你心系百姓,不忍看到生灵涂炭。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百姓安居乐业呢?但是,那些苗人游牧民实在也太过于嚣张猖獗,不给他们一点威慑,只怕会更加得寸进尺,继续骚扰边疆百姓,同样也会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反而会觉得朝廷懦弱不作为。失民心者失天下,皇上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沈君墨一脸沉着,像是在思考。
“况且,区区一个苗人部族,与我泱泱大国相抗衡,如同螳臂挡车。当真要打起来,他们也是有所忌惮的。”
“太师分析的,皇上自然也能想到。”
纳兰康笑了笑,说:“苗人是投靠了北越国,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北越国一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但现在北越国君主卧病在床,六皇子刚平定了内乱,目前由六皇子掌控大局。而且皇上还知道,贤侄对那六皇子,曾有过救命之恩。若听你出征,必定会给你几分面子,说不定不用兵戎相见,便能平息干戈。”
原来他早已一切算计好的。
沈君墨淡淡地说:“但,君命难违。”
“贤侄,咱们师徒俩也算有很深的渊源了。我想,你会有办法的吧!”纳兰康暗示道。
沈君墨微微蹙眉,眼睑微垂,阗黑的眸底,隐掠一抹冷然。
沈君墨懂了。
“并不是让你回绝 ,只是别急着表明立场。听说最近很多荒民涌入京城,有的在路上感染了恶疾,携带入城。贤侄宅心仁厚,每日亲自去给灾民发放粮食,近距离接触,可要当心一点,别被传染才好。”
这听似关心的话,却有着相当明显的暗示。
这是让他重病卧榻的意思么。让他拖延时间,等着皇上着急。他想,接着纳兰康便会“竭尽全力”的为他寻找良方治癒顽疾,尔后在皇上面前邀功。
他表示理解的点头。
纳兰康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沈君墨缓缓勾唇,绽着一丝冷笑。
皇宫里。
阿九身体也出现了问题,每况愈下,神情憔悴。皇上忧心不已,请来了御医为她诊治。
御医来了好几个,却都诊不出她到底患了什么病。脉象并无中毒迹象,但神色却呈现了病态。
最后,御医给出的诊治结果是,娴妃娘娘水土不服,情绪波动,忧思成疾,需要保持心态,安心静养。
故而,阿九也有了拒绝上官君烨的借口。每当他想逗留在关雎宫时,阿九便以疲劳不适为由,婉转地将他请走。
而某个妃子,却以为是自己的计谋得逞。
她下的毒,并不是那种当即毙命的,而是让人终日颓靡不振,了无生气。试问男人看到那般憔悴的面孔,哪还提得起兴致。
也许刚开始还会关心一二,但久而久之,肯定会失去了耐性和新鲜感,踏入关雎宫的时间少了,就会渐渐的淡却了。
某妃子如是的盘算着,并得意不已。
殊不知,她却无形中帮了阿九不把。
说起来,阿九还得感谢那个人呢!毕竟皇上来这太过于频繁,她也会厌烦的好吧。整天跟她聊些有的没的,她又没有义务听他倾诉!
而至于她这病态,当然是她自己的杰作啦。
她的毒,也并非全是害人。巧妙运用,也能当成救命稻草的。
这日,皇上没有来,但差人送来了很多补品给她。
她听说皇上这两天很忙,阿九正中下怀,毫不客气的收下了珍贵的补品,还大方的赏了些给柳儿玉儿。
她悠哉游哉的躺在贵妃椅上,在庭院中惬意地吹着清风。
皇上命人不准打扰她,而见皇上不来她这了,其他妃子自然也不会再来。
而这时,门口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娘娘,有名叫小采的宫女求见。”柳儿来通报。
“小采?”阿九微微侧目,一脸茫然。
对这号人物,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她说是悦宁公主的宫婢……”
悦宁?
阿九蓦地坐起身。
靠!居然把那丫头给忘了。最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把她给弄晕乎了,而且关于和亲那事,她也一直没听到什么风声,自然而然的抛到脑后了。
阿九拍了拍额头,赶紧道:“去把她带进来。”
不一会儿,柳儿带着小采来到了她面前。
阿九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长相,小采“咚”地一声便跪在了她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她只是“生病”而已,又还没死,一来就跪她是要搞哪样?
“娴妃娘娘,求您救救公主吧。”
阿九皱了下眉,说:“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
柳儿上前将小采扶起来。
小采一脸焦急地道:“娴妃娘娘,公主她……她不想活了,求求您去劝劝她吧。”
“靠!又玩自杀?”
小采摇摇头,说:“公主是决心一死,若不是奴婢发现得及时,恐怕公主她早就……”她心有余悸,想着那情景,对公主既是同情又是无能为力,便哽咽起来。
“怎么的,这不是还没出嫁,就想不开了?”
“虽然皇上还没正式下旨,可是却将公主给囚禁了起来。公主也是求助无门,走投无路,才要以死表明决心……”
“死能解决得了什么!丫的真蠢!”
“奴婢也劝不了公主啊!娘娘,您去看看她吧。公主已经两天没进食了。您的话,公主兴许还会听得进……”
阿九蹙眉沉思了一会,随即说道:“好,你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