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阴晴多变的王爷难伺候,一会笑脸一会冰山的。虽只有几次接触,却已摸透他的性子。
他若存心找碴,做什么也是徒劳。
楚流云显然是成了透明,没人在意。不过他并不打算出声,只是用兴味盎然的听着两人言语间来回较量,黑眸悄然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这上官一向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大善人,别人的生死在他眼里便如草芥一般。对于他闯刑场一事就耿耿于怀,如今再看他与凤清歌这互动,更觉反常。
有趣,有趣。这王爷不像王爷,这凤清歌更不像原来的凤清歌。从她的言行举止观察,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凤清歌能做出来的事啊!而且,她刚才看他的眼神,颇为陌生。
他心里暗自琢磨着眼前这女子。
上官绝世锐眸犀利的盯着她,冷笑嘲讽:“很有骨气啊!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跪在本王面前求我救你?”
阿九语塞,有种被打脸的恼羞成怒。她狠狠一咬牙,手掌按进墨砚里,用力拍到那张纸上。盖章就盖章,谁怕谁!能屈能伸方能长命百岁。莫要赌一时之气,先度过眼前危机,来日方长,还怕摆脱不了这臭男人的恶势力?
楚流云完全是个局外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虽然这样袖手旁观显得很不君子,但他不想得罪那锱铢必较的好友,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满足八卦。
毕竟难得见上官对一个女人产生这么浓厚的兴趣,而且这女人身份又特殊。他很想知道,在上官与这个女人之间,和与皇宫那位的较量,最后谁会赢?
这个被全城百姓热议的话题,绝对会成为今年最大的赌盘。
他得好好听着,一会得把这一手消息散布出去。嘿嘿,这次他做庄,生财有道,财源滚滚来。
所以说,物以类聚。别看他外表俊雅亲和,内心的邪恶跟某人是不相上下的。
也不知上官那契约上写了什么?楚流云伸长脖子去看,却被他瞪了一眼,然后一脸如偿所愿的愉悦的将契约收入怀中。
这时,下人已端着午膳来到凉亭。
上官绝世从容的揭开盖子,瞟了一眼,那汤面上飘浮着一层红油,还有一颗颗不名状的小黑粒,安祥的沉在浓汤里的,正是他那只爱宠。然而,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丁点的心痛不舍,反而一脸笑意看着她:“这便是你的杰作?”
阿九还在为那份不平等协议生气,话都懒得搭理他。
“卖相还不错。”
楚流云瞄了眼那盅汤,心里一边感叹,王爷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一边为枉死的小乌龟默哀。
小八啊小八,你也是名贵珍膳饲养大的,好歹也要做得秀色可餐才死得有尊严,有价值啊。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真是让人倒尽了胃口。唉,白白浪费了那一身的食用价值了。
阿九也眼神古怪的看着他。这男人是瞎啊还是在讽刺?她一脸谨慎的揣测着他此刻的心思。
“还愣着做什么?”
“额?”
“等着本王喂你不成?”
阿九略略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他面前那碗汤,眼神复杂又带些惊恐的。暗暗咽了下口水,再抬眼看他。他……不会是想让她喝吧?
一觉醒来,莫明的被人带到下人房里,那胖嬷嬷借着教她规矩的名义,对她百般刁难。洗衣打扫,挑水劈柴男人女人的活都让她做。若换成平时,她也应付得也是游刃有余。可她伤势未愈,大半天下来已被折磨得够呛。
没让她有半点喘息的功夫,又被派到厨房帮忙。要知道她什么苦活都能干,唯独对这厨房之事一窍不通,而且天生讨厌这油烟味。哪知那主厨欺负新人,頣指气使的对她大呼小叫,把她当孙子一样教训。
阿九憋了一肚子的火,一时气不顺,便在这汤里使了坏。一来可以作弄那妖孽王爷,二来也可以嫁祸给那厨子,让他吃吃苦头。
可现下,人没整到,反倒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阿九绞尽脑汁想着脱身之词:“王爷,这……我如今这身份,实在不方便与您同桌而食。要让人看了,不仅笑话王爷,还惹来闲言闲语。“
毕竟她身份特殊,又以秽乱后宫被定罪。在别人眼里已然成了不正经的女人。而那神秘奸夫至今未落网,但凡与她沾边的,都有可能被当成她的姘头。虽然她一点也不介意那邪男惹上绯闻,不过现在只能用这个理由推托了。
她暗示的看了楚流云一眼。然而对方却很自觉的将目光转向别处,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管你们是想同桌共食还是同床共寝,他完全没有意见。
“你还挺为本王名声着想。”
楚流云心里暗笑:这九王爷早就恶名昭彰,哪有什么名声可言啊!
阿九弯着月牙般的明亮眼睛,笑得谄媚却又有几分可爱,用万分诚恳的语气说:“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再给王爷添是非,岂不是恩将仇报。”
上官绝世像是认同的轻轻点头:“你这么有心,本王很是感动。”随后他又像是迷惑不解的说:“但本王只是要你伺候用膳,旁人如何要看本王笑话?”
“啊?”阿九愣了下,有点呆的看着他。
“怎么,不乐意?”
“不不不,怎么会。这是我的荣幸!”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啊!早说嘛,伺候他用膳,她当然是万分乐意的啊!
阿九很是积极的起身,眉眼间的笑容更加灿烂。刚才心情沉重得跟要去死一样,现在心情愉快得像去上杀父仇人的坟一样。
大抵是心里真的很想他马上去死。阿九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端着空碗盛了满满一碗递给他,喝吧喝吧,毒不死你也要拉得你脱肛。
上官绝世却不接手,只是瞇着笑眼,勾唇,幽幽说道:“本王在用膳前,习惯先让人试吃。”
“呃……”
他笑得邪魅危险:“毕竟,这个世上,想让本王死的人太多了。”
这、这是几个意思?
“想来你也是知恩图报的人,不如从现在开始,你就专门替本王试膳吧。”
阿九彻底傻眼。
“现在是你表忠心的时候了。”
“我……”阿九低头看了那碗加了特制调料的王八汤,犹豫不决。
“怎么,你亲自做的汤都不敢喝?莫非在里头下了毒,想加害本王不成?”他沉声冷哼,透着几分危险。
“当然不可能!”阿九立马大声否认。
“既然不是,那你就把这碗汤喝了吧。”他顿了下,笑着转过脸来问:“流云,意图谋害亲王,当如何处置?”
楚流云清了下喉咙,故作正经的说:“当吊于城门上示众三日并处以剐刑。”
妈蛋,这小心眼的男人摆明是为了那只蠢龟报仇。这该死的腹黑男。她真该去算算命,看下最近是不是印堂发黑,犯小人。
“你俩别唱双簧了,我喝!”不作不死,她认了!反正,也喝不死人……
深夜,万物沉睡。
阿九拖着虚软的双腿走回房,一边走一边将某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几万遍。
为了怕留下把柄,今天她一口气将那一大盅汤喝完。晚上肚子便疼得要命,她是第几次上茅房了?这次数多得自己都算不清了。
该死的上官狗贼!此仇不报难誓不为人!
蓦地,肚子又是一阵绞痛。阿九微微弯腰,捂着肚子,懊恼的咒骂一声,又返身折回去。
正当此时,忽地一抹黑影从眼前闪过。
阿九还没来得及看清,倏地手臂被人给拽住。她心脏一紧,惊讶的声还没发出,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一道刻意压低的陌生男嗓在耳边响起。
阿九身体绷紧,乌溜溜的眼珠颤巍巍的斜视着身后。
在这种夜深人静时,一袭黑行衣蒙面人,这很明显是每个古装剧里不必可少的角色。阿九内心既是紧张又是郁闷。真是日了狗了!她只是上个茅厕而已,招谁惹谁了。
此刻她是不是应该大喊一声“刺客”?不行,万一惹怒刺客被灭口,岂不是死得太冤。
衡量利弊,阿九很识相的闭紧嘴巴配合刺客的要求。
这是王府,想必刺客也不是冲她来的。
“不要叫,我不会伤害你的。”
阿九乖顺的点头。
黑衣人见她没有挣扎,微微松开捂着她嘴巴的大掌。但箝制她的动作却没丝毫松懈。
阿九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嘴上一获自由,立马压低声音表诚意:“壮士不必疑虑,我不是王府里的人。你想做什么就大胆放心的去做,我绝对不会告密的。”
“我……”
“我知道你是来为民除害的!我心里上是支持你的。”刺杀王爷什么的,真的完全不用顾虑。她不仅不会害他,还能替他把风呢。
“你……”
“我只是被恶势力欺压的可怜弱女子,若壮士肯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黑衣人微微蹙眉,眼神古怪的瞅着她。
阿九见状,怕他不信似的,说:“如果壮士有需要,我还可以给你带路。我知道那狗贼的房间在哪。”
那黑衣人默了默,有些好奇的问:“你跟他有仇?”
阿九没听出什么异样,坚定的点头:“当然。像上官狗贼那样的大恶人,人人得而诛之。事不宜迟,咱们行动吧。”说着,便拉着他手腕,准备加入联盟,一同为民除“害”。
今天被他整得够惨,如果对方能把他杀了那是最好不过了。若杀不了他,给他制造点麻烦也能纾缓一下她心头的郁闷。只是……她很怀疑这刺客的本事。不会像那天那个一样不堪一击吧?
正想着,却听他说:“不用了,我不是来杀他的。”
“额?”阿九怔了片刻,蓦地松开手,警惕的看着他:“你不是来杀他的?莫非……你是小偷?”
“……”黑衣人无语。
阿九心里略感遗憾,随即又道:“不是来杀他的也无妨。你看这王府建得那么奢侈,想必平日没少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壮士是来劫富济贫的对不对?我知道哪里有值钱的东西。”
黑衣人掩在黑巾下的嘴角抽搐,直接了当的说:“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嘎?”她一时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