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柳儿急急解释。
“那还不动手?”她冷冷地拖着威胁似的长音。
“可……”
“嗯?”
“奴婢遵命。”柳儿硬着头皮来到如意面前,她心情沉重得好似去祭坟。
以前她刚被调到碧瑶宫时,便常受如意的欺凌,心里特别的怕她。
阿九好似看穿了她心里的挣扎怯缩,便提醒道:“两巴掌,方才玉儿怎么做你怎么做,知道吗?”
柳儿连连点头,可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见主子似要皱眉了,她深呼吸,努力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要想着以前她是怎么打自己的就行了。
她不去看如意怨毒的眼睛,目光迳自停留在她的脸上,似乎在寻找一个最适合下手的地方。尔后,啪、啪两声,左右开弓。
柳儿是憋足了劲。只因刚才听到娘娘说,她不喜欢被人敷衍,所以,她很用心的在完成娘娘的命令。
如意痛得呲牙裂嘴,一张脸皱得跟干瘪的橘子皮,之前被主子教训过的脸,还没完全恢复,这会又再被打。而且,打她的还是那个以前经常被她教训的死丫头,她心里怎能平衡。
于是,她脑一热,一时冲动,反手便想还击。
宫无婳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去,瞬间截住如意的手,顺势又给了她一巴掌。
宫无婳可没有柳儿玉儿心里的忌惮,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奴婢。故而,力道自然也比她俩还要狠。
呃,好吧,其实她就是存心报复。之前这小婢女仗势欺人,还给了她一巴掌。
而被吓傻了的柳儿,倒退两步,怔然的看着宫无婳教训如意。
原本还战战兢兢的她,却在打完后,手心虽疼,可心里竟有种莫明难言的舒畅痛快感,觑见如意那张脸,竟然……有点暗爽。
如意捂着两颊,痛得她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知道你错在哪吗?”阿九凉悠悠的问。
“奴婢愚钝。”
“的确是蠢。”阿九睨着她,遂声严厉色的说:“要记住,我是主,你是奴,就算本宫的琴弹得再烂,也轮不到你这奴才来批评。给本宫牢记自己的本份,少说话,多做事,别狐假虎威。就算不好听,也得给我憋着!明白吗?”
“……奴婢知错。”她可算弄懂了,横竖这巴掌都得挨。
“错了就得改,下次,可要注意了。退下吧!”
如意憋屈地退下。
俪妃心中大为光火,这贱女人真是欺人太甚!那几巴掌,是杀鸡敬猴,分明是打给她看的。
“这对也打,错也打,凤清歌,你分明就是无事生非,存心找碴!你一个小小嫔妃,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来人,给本宫将那几名宫女押下去!”
见那些太监无动于衷,俪妃怒道:“你们没听到本宫的话吗?”
兰妃却出声道:“不过是名宫女,教训教训也就罢了。这皇上一会就要来了,俪妃是想把事情闹大吗?”
俪妃说道:“兰妃娘娘既想息事宁人,方才为何不出声阻止?你以为现在凤清歌得宠了,你讨好她,巴结她,她就会大方的分你一杯羹吗?”
兰妃皱了下眉,掩饰眼里的不快,说:“整件事情经过,本宫看得一清二楚。若非你那婢女暗中下黑手,也不会有这场闹剧。挑拨是非,若真追究起来,可不是几巴掌的事了。”
俪妃生气的道:“什么挑拨是非!你想讨好那个女人,也不必扭曲事实来污蔑本宫的婢女。”
如意委屈地解释:“兰贵妃明鉴,那奴婢一向笨手笨脚的,做事总出差错,以前伺候主子时,总是毛毛躁躁常摔烂东西,有一次还划破了娘娘的衣裳……”
阿九冷冷一瞪,如同万年寒冰般,让人竟生几分寒意,让如意的声音蓦地消失。
“别奴婢奴婢的叫,你算什么?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有什么资格数落本宫的婢女!能被挑选进宫里做事的,哪个不是机灵的。柳儿在本宫那做事,怎就没出过一次错?”阿九瞥了她们主仆一眼,幽幽笑道:“不过,本宫也自认不是什么尖苛刻薄,难伺候的主,自然也鸡蛋缝里挑不出骨头。”
那指桑骂槐的话,让俪妃脸色异常难看。
阿九恶劣的说:“嗯,俪妃娘娘别生气,这话也不是我说的。这都是从您身边人嘴里听到的。”
如意知她指的是什么,神情惶恐困窘,心里又无比的怨怒。
分明是她用了邪术,控制她去说那些大不敬的话!
这个恶毒的女人,娘娘好不容易原谅她了,竟然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想要陷她于不义!
兰妃不悦的道:“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谁也不许再说,别让人看了笑话!”
俪妃却不依不挠的道:“兰妃,咱们地位是平起平坐,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况且,今天的事,司徒道长想必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司徒彦从头到尾都是个安静的旁观者。
老实说,他是很讨厌这样明争暗斗,女人吵闹的气氛。不过,他却也很好奇,凤清歌,噢,不对,是“凤清歌”替身的女人,会如何应对。
毕竟,她想要在宫里生存,单靠皇上的宠爱是远远不够的。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味的退让,那么,终究还是会重蹈覆辙。
皇上身边的妃子,大多是外家有势力的。当初娶这些女人,便是要拉拢那些势力,为他效忠。可这有利也有弊。
弊端,便是导致外戚势力越来越大。如今有纳兰党,高氏党,还有九王党,唯独,没有真正属于南梁党的。
他们都在觊觎皇上的位置。这也是皇上一直迟迟不肯立后的原因。因为,他想要立的,是一个完全不会再被外戚干政,却又足以能跟整个后宫抗衡的皇后。
再者,他从皇上口中听说了“借尸还魂”的事,也终于领悟了,那晚为何星象会显现在冷宫方向的原因了。
“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可不像你们想象得那般善良温驯!倘若今日任她为所欲为,日后指不定得嚣张跋扈成什么样子!”
阿九好笑地道:“那依俪妃娘娘之见,要怎样才叫温驯?像是刚才说我勾搭男人而不要澄清?还是看着我的宫女被人算计了,而要顾全大局装做什么也没发生?”
兰妃目光饱含深意的看着她。这凤清歌确实变化很大,若成为自己的敌人,怕是也不容易对付了。
俪妃被她噎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但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想她好歹也是贵妃,却被那贱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压制得毫无反抗能力。教她颜面何存,威严何存!
俪妃一怒之下,冲口而出:“你跟九王那点事,全城百姓都知道了,既当****还想立牌坊——”
“与本王哪点事?”一道低沉幽凉的声音蓦地响起,惊了所有人。
阿九猛地一回头,睁大眼睛看着来人。
上、上官绝世——
这邪男怎么跑来了?
俪妃更是惊得脸色发白,牙齿打颤,望着那张邪魅俊脸,挂着轻浅怡然的笑容,仿佛是死神在召唤,顿时头皮发麻,双膝发软的感觉。
这时,一只体形庞大的白虎却从他身后猛然窜出,朝她们扑了过去。
那些妃子吓得花容变色,惊声尖叫着四处逃窜。
只有阿九像是被下了定身咒,呆立在原地不动。直到白虎将她扑倒。
其他妃子看见这一幕,惊叫声更尖锐了。
那骇然表情,仿佛已然看到了那野兽将她撕咬成碎块般的恐怖景象。
阿九怔怔的望着扑在她身上,热情的用脑袋不停拱着她,像只狗儿般的伸舌****她的脸的白虎。
“汤圆……”阿九既惊又喜。一时忘情的抱住汤圆的脖子,用力揉着它脑袋上的毛团,声音有着压抑不住的雀悦:“你怎么会在这里?诶,你好像瘦了啊!”她左捏捏,又摸摸。
“它的女主人不在,自然是吃不好,睡不好,怎能不瘦。”上官绝世的声音幽然响起。
阿九抬头,看着他那张风采依旧,却明显消瘦的面庞,有一瞬间觉得他好像是在说自己。
那深邃的黑眸毫不避讳的盯着她,一瞬不瞬,像要将她的灵魂给吸纳进去般。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俨然忽视了其他人,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彼此。
她以为自己的心态已经调整好了,可是,乍一见他,心绪如浪潮,汹涌难平。
似怨、似怒、似委屈,不想看见他,却又移不开眼睛。
而此时,其他妃子看到她与那猛虎的亲密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家处于惊愕当中,以至于忽略了身后还有一人在场。
直到一双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淡淡龙涎香混合着一丝丝的草药味钻入鼻间,清越的声在耳边响起:“没事吧?”
阿九转眸,是皇上!
他伸手将她扶起来。然后……就这么轻握着她的手,阿九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上官绝世,在他微凉的目光盯视下,竟有种心虚得想要将手抽回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