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会拒绝,太后顿时沉下脸来。
其他嫔妃也诧异的看着她。
之前便听了一些传闻,上次又见她在宴席上露了一手,这次正面接触,发现她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这还是那个柔柔弱弱,我见忧怜的娴妃吗?
容貌没有变,气场却完全不一样了。那眉眼间,没有了那份柔弱,多了几分桀骜的野性和潇洒。
看人的眼神,不再温柔如水,而是坚定犀利。说话也特别铿锵有力,让人不敢随意招惹。
俪妃察觉太后不悦,立马煽风点火:“凤清歌,你不识好歹!太后都开了金口,你不知感恩,竟敢拒绝,你是不是存心蔑视太后威严?”
阿九斜睨她一眼。果然每个高高在上的主人身边,总会有条爱吠的狗。
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则,这皇宫里头的逻辑就是,你有权有势,你在我身上踩两脚,我还得跪在你脚下感恩戴德。
阿九心里很不爽。这时,兰妃也趁机上前来,状似亲密的拉着她的手,道:“你就当是凑个热闹,乐一下嘛。”
有什么好乐的?听你们矫情兮兮的吟诗作对,还不如外面听人说书来得痛快。
阿九拿眼打量着这个兰妃。也不知道这凤清歌生前跟兰妃交情怎么样?不过,瞅她面相,倒是挺和善顺眼的。
不像那个俪妃,一看就是个爱争风吃醋的心机婊。
但,自从接触了初澜之后,她也不敢再以貌取人。越是温柔的人,越得堤防。反倒是俪妃这样急躁的人,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还容易对付。
俪妃说道:“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啊。吟诗作对,不就是你最擅长的么?不过……”她顿了下,阴阳怪气的笑道:“听说你宫之后,性情大变,言行举止都变得粗俗不堪。不会是……连学识也跟着丢了吧,是不是怕呆会出丑,丢人现眼啊?”
阿九面无表情的看着俪妃。
“其实你也不必担心,咱们了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对子罢了。”一些妃子在一旁帮腔。
阿九心里直翻白眼。靠,反正就赖上她,非得让她丢脸才甘心是吧!
瞧你们那一个个小人样,想整她?也不惦量下自己的道行够不够深,到时别对着她哭爹喊娘就是。
于是,她在半推半就之下,也加入了队伍中去。
她们来到凉亭里,太后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俪妃兰妃分别坐在两旁,其他妃子则站着。
“咱们就先从简单的开始吧。”兰妃柔柔笑道。
俪妃率先试探:“风和日丽,百花斗艳。”
阿九瞟了她们一眼,从容不迫的接道:“朗朗乾坤,小人当道。”
俪妃怔愣了下,抽着嘴角,瞪眼看她。
太后嫔妃们也脸色骤沉,浅显易懂的句子,都听出了那拐弯抹脚的骂人套路。
“你这是什么对法!”太后不悦质问。
阿九浅笑回道:“太后,对对子,不就讲究押韵吗?我这么对法,有什么不妥?”
“凤清歌,你好歹称为第一才女,竟然对出如此粗俗的对子!”太后沉声斥道。
“太后,吟诗作对这玩意,是根据心境和环境由感而发的。”
“心境?你的意思是指,我们这些都是小人不成?”太后横眉竖目的怒声质问。
“凤清歌,你是指桑骂槐啊!你对太后有何不满,干嘛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俪妃故意添油加醋,将她的意思扭曲夸大。
“太后息怒。民女并无恶意,只是,太后娘娘们身在宫中,衣食无忧,做出来的对子,自然也华丽讲究,但咱老百姓嘛,身在市井,都喜欢浅显易懂,并且贴切现实的。我也并不是含沙射影,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有感而发。”
听她这么说,她们只能干瞪着眼。如果再计较,不免对号入座,显得心虚了。
“太后,臣妾想清歌也并无恶意。最近乱党猖獗,扰得朝廷不得安宁,倒也应景。”
兰妃一番解释,倒也让太后稍稍释怀。
阿九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俪妃处处针对她,这个兰妃则处处替她解围,在这皇宫之中,还真是难得一友人。
俪妃心有不甘,继续刁难。
“少而不学,长无能也!”
“学而不为,废物是也!”那些深奥哲学她没有研究,对于骂人的语句,她也是信口拈来,句句押韵。
另一妃子接着来道:“花落胭脂春早去。”
阿九轻松应对:“蛇蝎美人成梦魇。”
那名妃子微怔,脸色有些扭曲,“这是什么对子?”
“绝对!”她骄傲仰头,斜睨众人难看脸色,心里爽快之极!
“这哪是对对子,简直是胡来。”俪妃气道。
“你有你对法,我有我窍法。”
“这凤清歌还真是刁钻鬼怪!”
不远处,隐蔽不起眼的地方,定国公皱眉,看着她把那些妃子们气得半死,虽然觉得她毫无规矩,却对她那些对子,颇为赞赏。
因为,他也实在不喜欢那些文绉绉,装腔作势的诗句。
上官君烨更是一脸诧异,她的才气,他见识不少,也曾深深被折服。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句子是从他所认识的“凤清歌”嘴里说出来的。
上官绝世则勾起嘴角,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那些女人存心刁难她,而他也想看看她会怎么应对,没想到还真是精彩,她这张小嘴,真是气人于无形。
与俪妃为伍的人,都跟她较量过,但在对联上皆吃了暗亏,脸都气绿了。
可是,明知她是在骂人,却每次总有一套狡辩的说法,而且兰妃还不时帮腔,太后宠着兰妃,虽有不悦,但兰妃三言两语便安抚了下来。
她们只能忍受着,这对子断然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见气氛有点僵持,于是兰妃让人将她的瑶琴抱来。
“太后,不如由臣妾为您弹奏一曲吧。”
太后脸色稍缓,展颜点头。
不一会儿,宫婢将琴摆放在亭外的正中央。
兰妃走到琴边落坐。美眸温柔的扫过众人,然后微垂眼睑,纤指优雅的开始抚着琴弦。
乐声响起,孱孱如流水般,时高时低流入每个人的心思,一时春暖花开水光山色,皆情不自禁闭眸聆听那柔美醉人的曲子。
就连阿九这没有什么音乐细胞的人,也听得入神了。
曲终,众人回味无穷。
这时,有人提议让凤清歌也抚上一曲。
阿九脸上保持着镇定自若,心里却早已将好事者骂了千遍。
其他妃子也七嘴八舌的起哄,又是激将又是吹捧的。
要她弹琴?让她毁琴还差不多。刚想开口拒绝,怎知太后却发话了:“既然大家盛情相请,你就抚上一曲吧。”
“我不会……”
“不会?凤家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何必过谦呢,谦虚过度便是虚伪了。”俪妃含褒带贬,满满的不怀好意。
我勒个去,她怎么就穿越到这么一个悲催的人物身上,学什么瑟棋书画呢,学那些有屁用啊,到最后还不是死!
头顶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简直是要逼疯她的节奏啊!
压力山大!
这时,皇上等人也走了过来。
众嫔妃见了,连忙起身相迎。
“臣妾给皇上请安。”
阿九看了他一眼,表情没多大变化,“民女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
皇上、九王爷、定国公向太后请安后,便随之坐到一旁。
“皇上谈完政事了?”太后问。
上官君烨点头,笑道:“朕远远听闻琴声,便过来瞧一瞧。大家好雅兴啊。”
俪妃挨着皇上,道:“皇上,清歌也正准备给大家抚琴助兴呢。”
“哦,是吗?”上官君烨挑了下眉,目光深沉的看着她,说:“朕也好久没听你抚琴了。”
阿九皱了下眉。心里埋怨道:别人不识趣也就算了,这上官君烨也来凑啥热闹。都把她给休了,凭啥还理直气壮要求她抚琴啊?
阿九不禁瞥了一眼上官绝世,见他一脸悠哉,嘴角含笑,眼神意味深长。似戏谑似嘲笑,笑她不懂琴一样。
她向来不是个爱逞能的人,却不知为何,今天格外的敏感。
或许,心里突然有了攀比较量之心,总也想表现一番,不想让某人看低她。
不就抚个琴嘛!
于是,她赌气的走到琴台边,微微皱眉暗自研究着琴弦。
这细微的神情却落入了眼尖的女人眼里,心里甚是欢乐,期待她出丑的模样。
算了,不管了。自己接的招,硬着头皮也得斗下去。
她有模有样的坐下,略略思索,信手拨琴弦。
蓦地一阵尖锐响起,魔音穿过。
这琴音,声嘶力竭,让人纷纷皱眉。
阿九不死心的再拨弄几下,顿时,又鬼哭狼嚎。
众人抑止不住,掩嘴偷笑。
上官君烨也怔了怔,有些讶异,但看她顽强与琴抗战的倔强,又忍俊不禁。
丫的,笑屁啊笑!
阿九心中气恼,恨不得这把变魔琴,用声音杀死人。
终于,在太后忍受不了,才开口叫停,终止这场耳朵的折磨。
“这都弹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太后蹙眉,表情不悦。雅兴全被她破坏了,再无法观赏下去,便起身回去了。
其他妃子见状,也纷纷尾随离去。
俪妃本想陪着皇上的,但见太后心情不好,便只好跟着安抚去了。
“这真的是凤南山那老小子培养出来的女儿吗?”定国公疑惑的喃喃自语。
阿九听了气结,丫的,鄙视她是怎样?
见她生气,上官君烨清了下嗓子,说道:“朕觉得,这曲子弹得……很有意境。”
定国公看那丫头一脸的不爽,也很委婉的说:“嗯,放在战场上,能横扫敌军一大片。”
阿九:“……”
上官绝世:“弹得……很是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