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墨抬头一看,脸黑了黑。
这女人,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了,一路跟着他,他却毫无所觉。
阿九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依然嬉皮笑脸的说:“沈将军真是艳福不浅啊!就连九王爷走在街上,也没受过此等待遇。将军的魅力,可真真是盖过九王爷了。”
她嘴上揶揄着,心里却很清楚,上官绝世那等妖孽,只可远观,亲近之,管你男女老少,分分钟将你四肢折抱成团,踢到护城河里去喂鱼。
相比之下,沈君墨虽外表冷漠,却不及上官绝世那般无情。
沈君墨皱了下眉,不理会她,迳自走开。
阿九从上面跳下来,挡住他去路。
“我又不是那些花痴,你急着走干啥?”
沈君墨定定的看着她,微抿着唇,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过了一会,才沉声开口:“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嘛一脸戒备,我又不会吃了你。”阿九撇撇嘴,抬手扬了扬手上的东西,笑眯眯的说:“我就是来替人跑腿的。”
沈君墨脸骤然沉了下来,挟着一股寒意,咬牙地说:“你还真是好心。”
阿九无视他的怒容,佯装无可奈何的说:“都是生活所迫。”
“生活所迫?”他切齿寒声的哼着。
“那些姑娘们利诱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利诱?”他冷哼,一对锐眸几乎要将她看穿,冷言讽道:“攀上九王爷这棵大树,也会生活所迫。”
“不管大山还是大树,终有一天是会倒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钱才是女人的安全感。”
沈君墨因她的谬言而蹙眉。
阿九也不管他怎么想,迳自将那些东西塞给他,说:“这些东西呢,我已经送到了,你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只要给我一些回礼就行了。”
沈君墨眉头拧得更深,“回礼?”
“就是你的贴身之物咩。比如你的玉佩啊,衣裳啊,发带啊,或者头发也行。”
沈君墨脸色越来越难看。
“要不给你我签几个名也成啊,不然我不好交差呐。”
“你拿我当敛财工具!”
“哎呀,话别说那么难听嘛。这叫互惠互利。你看你都这把年纪了,是该找个媳妇儿啊。你也别觉得主动的女人有什么不好,万一里边就有一两个你喜欢的呢。”
沈君墨嘴角抽搐,脸色阴沉的甩开那些带着女人香的荷包手绢信笺,冷然说道:“凤清歌,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能玩什么把戏啊,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嘛!”
“你是故意的!”
“啧,你们这些男人,干嘛喜欢把别人的动机想得这么复杂。话说,我上次好歹也给你送了那么一份大礼,帮你度过难关,你就不能回报我一下么。”阿九埋怨道。
“大礼?”他眸光冷冽,胸口积了一股郁气。“你不说,我倒真忘了有笔帐要跟你算了。”
阿九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你还跟我算帐?我们有什么帐好算的!”
他眸色一沉,倏地拽住她的手腕,粗鲁的将她将向墙壁,寒声道:“凤清歌,你这是在报复我么?”
阿九的背被撞得生疼,蹙着眉,微愠的瞪着他,却又困惑的问:“报复你?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吗?”
他冷着脸不语。
阿九扭动了下手腕,说:“喂,有话好好说,别都总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
见他仍不放,阿九便一拳挥过去。沈君墨眼神一凛,偏头躲开。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动手,险些打到他的脸。
攥着她腕上的手,也不由得紧了几分。阿九毫不留情的抬腿曲膝一顶,沈君墨微惊,迅疾反应过来,修长的腿紧紧钳住她。
阿九用内力震开,一记旋风腿凌厉的扫过去,却在他面门前倏然停下。
沈君墨则一脸怔然。瞪着眼前那只绣花鞋,却连眼睛也没眨。
“叫你别动手动脚,下一次我可不会脚下留情的。”她哼了一声,收回腿。
半晌,他才敛起诧异的神情,定定盯着她,一脸沉思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九看了看他,收起了玩笑心,恢复正经脸,说:“沈君墨,咱们谈谈吧。”
坐在茶楼的雅致厢房里,男人沉默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阿九则悠哉游哉的给自己斟了杯茶,自得的喝着。
沈君墨真是个极有耐性的人,就这么沉静的坐在那儿,也不催促。
阿九喝完了茶,拈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咂咂嘴,睇着他,说:“这家点心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沈君墨面无表情。
“啧,你真是无趣。”一个无趣得跟木头一样,另一个则腹黑邪恶得让人抓狂。也不知这原主喜欢他哪点?更不知她自己,又看上那腹黑男哪点?
哎,这儿女情事的问题,简直比让她去偷国宝还要费神。
吃完了点心,又端起茶润了润喉,才故作严肃的看着他,问道:“沈君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背叛我爹,投靠太师?”
沈君墨似有些意外的扬眉看了看她,神情轻怔,复又恢复那一贯的漠然,不作答。
阿九说:“你不想说原因也没关系。但,我想知道,你现在是否还站在纳兰家那边?”
他沉默片刻,才淡淡的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确定,你会不会成为我的敌人。”她已经知道了那日屠杀水月庵的杀手是什么来历,虽然没有查到幕后主使,但她也猜得到是宫里人所为。
她一个深宫女子,定然不会在外面与人结怨。凤家是因纳兰家而亡,在宫里那个俪妃又百般的针对她。尤其是那日验身时,她从俪妃的言语反应,便已怀疑了那桩偷情案与她脱不了干系。
加上她受面具男要胁,还有李修言的身世遭遇,都让她有着非回宫不可的理由。既然要回宫,她自然要一并将之前的恩怨了结。
如果,沈君墨还站在纳兰家那边的话……
这可是相当棘手的绊脚石啊。尤其,看到他那张脸,就让她想起阿五。这样的男人跟她对立的话,想着便是各种心塞。
“你进宫,果然是有目的的。”
“你甭管我有什么目的,你就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
沈君墨看了她许久,缓缓站起身,说:“能活着,便好好的活着。别再自找麻烦。”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的立场,不言而喻。
阿九望着他的背影,也腾地站起来,冷然道:“沈君墨,不管你是不是阿五,挡了我的道,我便跟你誓不两立!”
他脚步顿了下,遂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知道他选择站在纳兰家那边,阿九对他仅存的一点期望,也全数破灭了。
如果是阿五,哪怕她要去杀人放火,他也会义无返顾的站在她这边。阿五在那次任务中,就已经离开了。说不定,他已经投胎转世了。
这只是个跟他长得像的人,不必再有念想。
阿九离开茶楼,心情愈发的沉重。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下她的肩,扭头一看,是那个小乞丐。
“原来你跟沈将军真的有交情啊!”小乞丐笑眯眯的说道。
阿九正想要解释,却见他突然往自己手里塞了几大张银票。
阿九嘴巴张成了O型,纳闷的看着他。
小乞丐露出一排洁白牙齿,笑道:“这是上次从九王爷那赚的银票,都给你,帮我个忙可好?”
阿九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又看了看他。没犹豫多久,便将钱揣回兜里,“你说。”
阿九把从沈君墨身上顺来的东西拿去跟那些有钱小姐兑换了酬劳,又从小乞丐那忽悠了一大笔银票。
她心里乐滋滋的想,没想到这沈君墨的钱,还真是好赚。
她去客栈找了大宝,将所有钱全部交给他,并让他在京城里物色一栋宅子。
交待完事情后,见天色不早了,她才回了王府。
彼时,上官绝世因生闷气,喝了不少酒,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初澜扶他回房,摒退了来伺候的丫鬟,亲自守候在床边。
她挨坐在他身边,盯着那张绝世俊容,心里滋味复杂。
她缓缓伸出手指,指尖轻颤的移近他……
初澜颤着指尖游弋在那张阴柔俊邪的面庞,目光几近痴迷。
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即便是被他如此无情冷漠的对待,可却浇不灭那满腔的爱恋。
她抚摸着他沉睡中仍纠拧着的浓眉,他该是意气风发的,可却为了那个贱女人,搞得这般消沉。
“一个女人……就能轻易动摇你,你太令我失望了。”她幽怨的叹息着。
精明如他,却连她在酒里下了药也不自知。那个女人,绝对不能留在王爷身边,她会成为他的软肋,消磨他的意志,降低他的防心。
“九儿……”上官绝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头贴向她的臂弯。
初澜轻怔片刻。九儿?是凤清歌吗?
她充满妒意的眸子愤恨的瞪向他,咬牙切齿的低语:“那女人凭什么叫这个名字!”
“九儿……九儿……”昏迷中,他蹙眉叫唤着她。
初澜恨得满眸通红,顿时胸中的不甘燃成熊熊火焰。那柔婉端庄的举止,顷刻毁尽。她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她带着不甘、怨忿和不解的低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