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用说得那么钜细靡遗。”她阻止他继续将那恶心的画面重塑在她眼前。
他轻笑,问道:“你不问我,当时那皇子在棺材里是如何度过,又是如何逃脱的吗?”
阿九皱皱眉,说:“那种事有什么好说的,你说不烦我都懒得听。”
上官绝世定定的看着她,眸光深幽,多了抹复杂难测。
“你看什么!”
他倏地笑开,不若一贯的邪笑漫然,而是畅怀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没来由的,令她心突地一跳,被迷惑了。
“宝贝,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个小女人,看似大咧咧的粗野,实则内心是相当细腻温柔。她性格独特,安慰的方式亦与众不同。她不愿听,不去追根究底,便是不想他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她的不耐烦,是掩饰对他的关心,不让他有机会提起过往。
阿九觉得,这是一个悲惨而又恐怖的故事。虽然他口气平淡得真的像在说故事,但,她想没人会不在意的。只是,九王爷给自己筑了一座屹立不倒的冰山防护。
其实,他们大概都是一类人吧。表面越是毫不在意,其实心底深处都有软弱的一角。而像他们这类人,却是是不喜欢被人摸摸头安慰那一套的。
“我越来越讨厌你!”她皱皱鼻子说。
“那就继续讨厌吧。”他不以为然。
她嗤哼一声:“这故事一点都不好听,讲完了,你滚吧,别在这碍眼,我要睡了。”抽离他的怀抱,她赶人的说。
“我陪你。”
“喂,你不会真打算在这夜宿吧?你还能不能再嚣张点?”
“爱妾,乖乖到我怀里来。”他邪笑张臂。
“鉴于你刚才的故事太难听,拒绝陪睡!”直接一脚踹过去,他趁势握住脚踝,调戏的轻抚着。
“今夜,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他笑道。
“你还能掐会算不成?”她质疑的挑眉。
他但笑不语,高大的身躯已然霸道的占住泰半床位,挤得她只能往他身上靠去。
“这大热天的,你不嫌黏乎!”戳戳他的腰,那悍然不失温柔的搂着她的手臂,坚定得不容抗拒。
“我不觉得热,温暖适中,抱着睡正好。”
阿九无语。
他轻笑的亲亲她的嘴儿,低喃道:“这里能让我安心。”
“你就不怕定国公捉奸在床?你真要当我的奸夫”
“就不能用好听一点的字眼吗?”奸夫?难道不能是正牌?好歹,他们也……
“不能。”原谅她辞穷,也原谅她无法替这种偷偷摸摸行为找到好听的字眼。
“偷情,也是挺刺激的,不是么?”他邪魅的笑道。
“你偷的是哪种情?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他微微一笑,“都想。宝贝乖,就从了本王。”
“靠!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好吧。”简直是要溺死个人。今晚真是邪乎了,大家好像变得都不正常了!
“我突然很想宠你,特别的想。”邪魅挑唇,诱惑几许,醉人几分,真假已不重要。
她怔愣,这怀抱太温暖,太安逸,她不想贪恋这副怀抱,可偎在他怀里,便难以把持住清醒。
“睡吧。”他将她当娃娃似的搂在身前,大掌轻拍她的玉背。
她无奈极了,头疼极了。你丫这样子,我哪放松得下来?
好半晌,对方没有了动静,她以为他睡着了。可她才一有动作,身旁便传来低沉的嗓音。“去哪?”
她没有回头,但仍能感到,那霸道的视线正清醒的锁住她。
我睡不着,想出去透透气。”
纤腰被圈来的手臂给牢牢环住,将她占有的搂回热烫的怀抱中,再度充满他的气息,低哑的嗓音,也在吹拂她的耳。
“这是逃开我的借口吧。”
“拜托,有什么好逃的,我从不做无谓的抵抗。”身体逃不开,她总归守得住自己的心。
阿九心里如是想着。可,真的能吗?
这邪男太复杂,她有点害怕,被卷入那波光诡谲的汹涌漩涡中。
他一把将她搂回,压在身下,热切如火的吻她,她感觉得到他在笑。
“宝贝,我就爱你这识时务的性子。”
他将她抱起来,出了院子,飞身跃上屋檐,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跟她明目张胆的……赏月。
“既然睡不着,那你也给我讲讲故事吧。”
阿九瞥了他一眼,说:“我哪会讲什么故事。”
“讲讲你自己的。”
“我有什么好讲的,我的,你们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上官绝世笑了笑,“无妨,你就算是编,我也爱听。”
阿九无语。
她上哪编去?编的你能信么?
但,见他这般执着,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那就给你讲讲吧另一个世界吧。”
“另一个世界?”
“对,大都市,一个神奇滴地方。”
上官绝世幽幽一笑,将风吹起的一绺发丝捋至她耳后,“说吧。”
“在一个繁华的大都市里,生活着一群都市怪物。他们无父无母,有的面容丑陋,有的瞎眼耳聋,有的断手,有的断脚,以各种畸形的姿态卑微的活着。他们是一个组织,靠乞讨为生,每天规定得为人贩头子讨回多少钱,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就会被打,罚饿。有一个小女孩呢,因为害怕变成残疾,便请求人贩子不要把她弄残废,她说会为他拿回很多钱。
人贩子答应了,而小女孩也确实每天都带回比乞讨还多的钱回来。其实,她就是靠偷的。后来,她因一次偷盗被人抓住,那是比人贩子更有实力的大人物,看中了小女孩,把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可是,小女孩的日子也并没有变得很好过。她每天要接受更严苛的训练,完成更艰难的任务。但那时的小女孩很笨,学什么东西都要花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她很软弱,常被同门的师兄师姐欺负,她很内向,经常挨背黑锅。有一天师父领回来一个小男孩,他天资聪颖,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他身手很厉害,最受师父器重。可他也很冷漠,同样是不爱跟任何人打交道,大家都惧怕他。
但小女孩又被欺负了,他为她挺身而出,喝退了恶人。后来小女孩成了他的跟屁虫,他依旧不苟言笑,像个严肃的小老头。他会教小女孩很多技巧,也会因她的蠢而骂她个狗血淋头。女孩再受欺负时,他会逼她拿枪和人家决斗。他带她出各种艰难的任务,女孩三不五时带着浑身伤,受伤时,他却冷眼旁观,让她自生自灭。女孩哭泣时,他逼她挨墙倒立。再后来……他在一次任务中,因她而丧命了。
女孩的感情用事,害死了他。男孩死后,她又变得更怯懦了,危险面前她永远跑第一。她更自私了,只顾自己好,从不管别人的感受。她很该死对不对?她也很贪权财,所以,她去竟争了盗王的称号。可天不待见她,让她死翘翘了,然后轮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她幽幽说完,表情云淡风轻的抬头看着他,笑道:“好了,故事说完了。”
上官绝世接过话来,说:“女孩的命,是用男孩的命换回来的,所以她很珍惜,因为在替他活。她很暴虐自私,因为不想让男孩看到她被欺负。她很坚强,痛了亦倔强不肯掉眼泪,脆弱埋心底,怕辜负男孩一片苦心。”。
“谁知道呢?”阿九撇撇唇,耸肩,平静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上官绝世笑笑,凝视她的眼神愈发的深沉,眸底深处,却是更多的疑惑。
两人转头,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着夜色,各自想着心事。
翌日。
阿九从自己的房里醒来,没看到上官绝世,也并不意外。
那瓶药,上官绝世给她搁在了床头边。
阿九出门时,便顺手揣回兜里。
十七王爷和定国公都不在府上。阿九用完早膳,带上大宝便出门了。
来到了毒娘子暂住的酒楼,却扑了个空。
店家告诉她,那厢房的客人昨夜便退房离开了。
阿九心里纳闷,什么事走得这么急,也不跟她打声招呼。真是的!
“对了,那位官倌让我把这包袱交给你。”
阿九接过店家递来的包袱,有些好奇。到一边拆开,里面有几本书和一些瓶瓶罐罐,并附上了一张留言,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有事离开,数日后归。
阿九对于她去留原因,倒没怎么在意。只是,关于太后中毒那事,找不到人商量了,这可如何是好?
沉浸在思考当中,没察觉旁边蹦跳出一小孩,撞到她腿上。
阿九低头一看,那孩童正一脸惊怯的看着她,生怕被她责骂似的。
见他年龄与睿睿一般大小,她弯身将小孩扶起来,拍拍他衣上的尘土,“没事吧?”
小孩瘪着嘴,没回答,却两只眼睛盯着落在地上的糖葫芦,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九转头吩咐大宝去给他重新买了一串。
那孩童拿着糖葫芦,甜甜的叫了声姐姐,道谢之后,便又蹦跳着离开了。
望着他的身影,阿九忽地又想到了睿睿。此刻,他一定是被禁闭在陌生的大房子里,没人陪伴,没有糖葫芦吃,不能出来玩耍,还被那卑鄙的面具男用药控制住。
想着,便觉心里有些酸。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目光一瞥,隐约看见在巷子旁有个熟悉的身影,好似那面具男。
她一怔,等她眨眼再看时,便又没了人影。
难道是她眼花了?
阿九不确定。但,总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人监视似的。
她神色肃然的蹙眉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定。“大宝,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