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反击,K一改刚才的从容悠闲,身上的戾气风云突变,本来被他慢慢把玩的珊瑚珠也猛地摔在了沙发上。
是戾气,是杀气,是铺天盖地的怒气。
“北美还有多少人?”声音沉闷,尾音因为愤怒在颤抖。
什么是绝对的完美主、义?这就是了,就算是自己的不住地巢穴,别人也休想染、指。
特工低头,小心翼翼的回应,“堂主,现在咱们的人主要是转移到澳洲和东南亚了,北美剩下的人不多,要不……从这边调派?”
K鼻息粗重闷哼一声,嗜血眼睛盯着男人,似乎是想把报信的人一脚踢爆脑袋。
“他们多少人?”
“堂主,对方反映速度很快,两个分队……中国的特种兵好像只有十几个人,反恐组织的人,也有十几个。”
“就近调派,围剿了这群畜生!”
“是,堂主!我马上去办。”
幽蓝色的眼睛点燃了愤怒之后,蓝色被熏成了墨色,冰凉没有气血的脸片刻内居然发生了复杂的多种变化。
不得不说,K的表情变化相当精彩,欣赏的很过瘾。
一向只能他吊打别人,别人碰不到他一根手指头,今日还是小宝儿第一次看到K发怒。
原来K生气的样子是这样的啊,夏大宝看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滚!灭了他们,给我灭了他们!”
“是!堂主!”
黑衣人领了命令一溜烟跑了出去。
夏小宝安静的看着愤怒的K,保持客观冷静的旁观者的态度,完全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他爱怎么生气怎么生气,最好是气的方寸大乱,最好是气的不省人事,最好是气的乱下命令。
小宝儿心里荡漾着波纹无声,小脸儿风云不惊。
人走后,K转头看着平静的小宝儿,审视着他的脸,“听到咱们的人被杀了,你好像很平静。”
小宝儿耸耸肩,“打仗就会死人,技不如人就要被人杀死,理论和实际都是这样,你教我的。”
还记得吗?你教我的。
小宝儿已经褪去了大半蓝色的眼睛,不动声色与K对视,提醒着他自己的做过的事,更是警告自己当初经历过的事。
K果然被他说的有些怒意,撒旦般的眼睛阴沉不定,“你在怪我?”
小宝儿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笑的只停留在表面一层,“我三岁半的时候,你让十个人比赛击剑,一场比赛死了三个小朋友,你当时就说,弱者……死有余辜,不想死就要变得强大。没错,我一直记着呢,教父。”
最后两个字,他喊的情真意切,似乎面前坐着的,就是自己敬佩仰慕的教父,恩重如山,永生难忘。
K立体的面孔渗出寒意,五官好像能喷出干冰白雾似的,“真是个乖孩子,教父教你的,你都记住了,看来当初培养你花费的功夫,没有浪费。”
夏小宝儿奶声奶气的声音恭敬又严谨,他扯开唇线给他笑了一笑,“教父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得,做人要恩怨分明,我分的很清楚。”
K缩了缩瞳孔,如果他的视线可以穿透小宝的头盖骨,他真想剖开这个孩子的脑仁儿,看看他的想法究竟如何,看看他对自己的到底是敌是友。
为什么?
为什么他竟然看不懂一个四岁的孩子?
“小宝儿,你是3K的小堂主,3K对你的好,你当然要记住,教父打你,教育你,是希望你成才。”
夏小宝很随意的耸耸肩,“我当然知道,打是亲,骂是爱,教父跟我亲近,关爱我,我不会忘记的。”
“呵呵呵!”三声阴寒的笑声结束,K大手拽住小宝儿的手腕,一把将小宝儿从椅子上拽到自己的怀里,以自己冰冷额额头抵着他的,皮肤接触的瞬间,小宝儿觉得自己额头好似覆了一层冰。
“小宝儿,我不管你对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你记住,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必须效力3K。”
“当然,我铭记着,不敢忘。不过……”小宝忍着额头的冰冻,脑门要被他冰出一个激灵了,“既然是中国的特种兵毁掉了咱们在北美的据点,现在似乎没有理由不反击了?我要和麦克联手黑掉C军区,教父,你不会不同意吧?”
扯了扯嘴角,K露出一截猩红的舌尖,在自己的唇瓣蹭了蹭,紫红色的舌头像蛇芯子,乍一眼,恐怖,再一看,恶心。
“好!我准了!”
“多谢教父。”
——
憋了两天没抽烟的三爷,终于满足的吸了一大口,厚重烟草味道沁入肺腑,尼古丁的刺激让人一时半刻间,清醒又振奋。
手指夹着烟,席地坐在一个土坡上,修长的双腿自然延展,单手搭在膝盖上,迎泽西方的云霞,有一股霸王临江的魄力。
盛夏端着一茶缸子水走过去,挨着纤瘦的身影挨着三爷坐下,将茶缸子递给他,“有烟瘾了?”
三爷接过茶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喉,香烟上有一小截烟灰,他娴熟的弹了一下,烟灰轻飘飘的随风而逝。
“有瘾,也是好事,有瘾,给口儿就过瘾,过了瘾,就舒坦。”三爷洒脱霸道的道。
盛夏软软的手抓了把他的手,他的手指很好看,修长有力,结实干净,不过,摸一把就会发现,他手掌有很多茧子,右手食指的指关节磨的茧子更厚。
常年握枪,扣动扳机次数多了,手指头就磨出了军人的烙印。
“有瘾也不好,万一东西没有了呢?没有了,抓心挠肺的难受,滋味儿,不好。”
比如,她对他,她对小宝儿。
牵扯了血肉经脉的瘾,见不到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吊着……
想到儿子,盛夏喉间一紧,有一口气没提上来,只得把三爷的手抓的更紧。
三爷又猛吸了一口,“有瘾的东西,当然得守着,留着,谁也夺不走,必须一辈子跟着。”
盛夏笑了笑,洗了脸之后,她的肤色又水润洁白了,笑起来眼角都是流光,比西方的天幕还要好看。
“就没想过戒烟?”
三爷反手把她的手更紧的扣在手心里,握着手不过瘾,索性把她的身板儿抱过来,一转,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把她的脑袋扣在自己的怀里,“不戒了,戒瘾太特么的要命,老子这辈子上瘾的事儿不多,戒过一次,差点死了,以后不戒了。”
盛夏扬起小脑袋,色、眯眯问,“是不是我啊?我走的五年,三叔儿你是不是戒我来着?”
三爷哗啦又把她的脑袋给按了下去,“扯淡,老子当年违反纪律,差点结束军人生涯,赋闲的时候,老子难受的毒瘾发作似的,操,太难。”
“嗯?你还有这段历史?我咋不知道?”
“以后再告诉你。”
“嗯……那三叔儿……你对我不上瘾啊?”
不甘心啊,居然对她不上瘾,膈应!
三爷摸摸她的脑袋,将手指倒插在她的发丝之间,穿梭她的发丝丛林,“上瘾,但是你这个瘾,老子不戒,五年前不戒,现在更不戒,往后,更不戒。”
盛夏美滋滋笑了笑。
土坡上风大,呼啦啦的热风吹着两人,发丝舞动,他的烟草味道,与她的女人芬芳混合在一处。
“三叔儿,等灭了K回去,你有啥打算吗?”
她暗示的是,他们俩。
三爷吸了最后一口烟,手里只剩下烟蒂了,“有,早就有。”
早就有,五年前就在打算了,你个傻妮子。
王天星手里端着个大饭缸,饭缸冒着腾腾热气,附身钻出营帐,他还没喊出“吃饭了”,仰头远远的看到土坡上的两道交叠的身影。
心里顿时酸涩的能挤出醋,直接凉拍黄瓜。
凝望两道身影许久,王天星深吸几口气,该面对的,都得面对,他知道他再也得不到盛夏了。
她说,我们没有在一起,至少还像家人一样,远远关心……
他都记得。
盛夏和三爷是真心相爱,那个世界,他进不去的,虽然心痛,不甘,不服气,可得承认。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是军人的心,谁能管得住?有没有明文条例?
万天星吸了吸鼻子,使劲儿闻了下喷香的野鸡肉,迈开绿色作战服包裹的长腿,“队长!火凤!老刘抓了几只野山鸡,炖了鸡肉,吃饭了!”
盛夏哗啦跳下三爷的腿,仓促的站起来,冲王天星招招手,“好嘞!吃饭吃饭!”
三爷踩灭烟蒂,从地上起身,冷硬的面部线条逆着光,突然有些柔和了,“你小子,净挑鸡腿肉了吧!”
王天星呵呵呵朗声笑,“那咋能!好肉给队长!我们吃鸡胸脯!”
“我呢?给我留了啥?”盛夏整理一下衣服,大步越过三爷往回走。
王天星把饭缸子给她,“你的,鸡的心,都给你了。”
盛夏撘眼看饭缸子,果然油花花的汤水里面,浮着两个鸡心。
王天星,这家伙……鸡心……心……
“我不吃鸡心,我吃鸡翅膀,凤凰吃鸡翅,飞得高,飞得快。”
盛夏把饭缸子退给他,又道,“天猫,你多吃点心,猫有九条命,最好再有七巧玲珑心,心眼儿多,不会被骗。”
至少不会被我这种人渣儿骗。
王天星二话不说,捞起一个心往嘴巴塞,“是,吃心,长心眼儿,火凤同志说得对!”
三爷拍了拍他的肩膀,长者对晚辈爱抚的那种,拍完,一言不发迈开大步径直走去了营帐。
虽不语,却赛过了万语千言。
作为男人,他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