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
在深度昏迷中,在强大的镇定剂的冲击下,她笑着,好像一切都释然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要追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就足够。
她只想追上他,用自己的手臂把他抱在怀里,然后嗔怪他一句,“臭小子!累死你老妈了!”
可是她没有力气再说出后半句了。
所有的力气都吸干了,彻底的枯萎了。
冷三爷怔了怔,他分明听到了她刚才喊了一个名字,她喊得的深情,很专注,像是在喊自己的心头之爱。
小宝?
三爷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谁是小宝?
能让她笑的这么甜美,喊的这么情深的人,是谁?
“盛夏?”
三爷亲了亲她的额头,亲去了她额头的汗水。
怀中的人没有反应了,安静的沉陷在睡眠中,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爷半跪在地上,双手把她的手捧在掌心,用力的亲吻。
陈院士脸色如死灰般走出实验室,他走路的脚步在漂浮……
方院士擦了擦冷汗,吞了一口口水望着他,低声询问,“怎、怎么样?”
陈院士摘掉了近视镜,眼眶涨红,无力、无声的摇了摇头,“病毒已经吞噬了健康细胞,本来她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是现在……最多还有七天。”
“七天?”方院士和其他几个院士脑袋一阵轰鸣,七天?!
他们就算拼了老命,七天时间也无法把人给救活,七天,这姑娘……只怕是没救了。
方院士也将眼镜摘了下来,布满一层皱纹的脸,此时汗水蔓延,“老陈,只怕,咱们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
陈院士无力的摇了摇头,“到头了……哎,我活了七十年,自诩什么病都见过,可是这种毒,真的……头一回真的见到。”
方院士也点头,“哎……我去准备辞职书……”
陈院士把眼镜重新戴上,深吸一口气,老年斑一片一片斑驳了的手背,拍在好朋友的肩膀上,“不管怎么样,都要给冷三爷一个解释,不然咱们就算引咎辞职,只怕也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方院士抚了抚眼镜,“哎,走吧。”
此时,美国。
幽蓝色的大型电子显示屏上,检测人体生命特征的仪器发出报警信号!
屏幕上人体三维等比模型从蓝色变成了红色,通体发红,红色意味着生命体受到了严重的损坏,甚至是死亡的威胁。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看着屏幕上的图像,手指攥紧!
“Fu-ck!”
男子拿起手机,拨通了一组数字。
孟允帆听到手机响亮,迅速接听,“你……”
“listen!summer有危险,她强行解毒,诱发了病毒迅速滋生,简单说,她快死了。”
孟允帆哗啦从椅子上站起来,拳头握紧,声音急促,呼吸频率加快,“解药呢!”
那端的人笑了笑,眼睛盯着不断发出警报的显示仪,鼻息的冷哼越发的浓烈,“解药?我提出的条件她还没有满足,凭什么要解药?”
孟允帆手指戳紧太阳穴,“K,放了她,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你要多少钱?你说个数字!”
被称为代号K的男人,往沙发上一靠,发出一声舒服的碰撞声,“钱?no,no,no,我从来不缺钱,我要的是她……亲爱的Summer,她是我的的得力助手,不,她是我的宝贝儿,我培养她三年,哦呜,三年的精心培养,她……”
男人伸出一只手,享受的将五根手指张开,以手腕为中心缓慢的旋转无根立起的手指,“她是我的艺术品,一件完美的艺术品,perfact!我再也不会遇到这么完美的艺术品,再也不会了。”
孟允帆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美国上午十一点,阳光很浓烈,刺目而绚烂,就像他所认知的盛夏,她一直都是阳光一样奔放而热情的女人。
即便她承受过比地狱还要黑暗的曾经,依然像阳光一样灿烂,那样灿烂的女子,不该再次回到黑暗中。
不可以!
“K,她要死了!你要看着你的艺术品就此破碎?如你所说,你培养她三年,精心打造成艺术品,现在她要死了!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哈哈哈!不,当然不会,她还有七天时间,如果能在七天之内拿到解药,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反之……孟先生,她肯定会死的。就像中国的瓷器,啪!掉在地上,碎成残片。”
“K!给她解药!你要什么!?到底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说,如果她的儿子和她,只能活一个,她会怎么选择?她会用儿子的命换自己的命吗?哈哈哈哈!我很期待!”
“K!你想干什么!!”
那端的人,笑的灿烂,笑声穿过听筒,蔓延……
“很简单,我给你解药,带回去给她,哦对了,我会同时给她的宝贝儿子也吃点可口的小零食,放心,不会致命,最多……会痛一下。”
“****!你敢动小宝,她一定跟你拼命!她会亲手杀了你!”
孟允帆修长的手指攥住了一支钢笔,因为用力过大,手背上一块骨节高高的凸起,骨节隆起的弧度翻出白骨的轮廓,手中的金属钢笔几乎要被他单手捏变形。
“哈哈哈!杀了我?毒发的疼痛她想必已经体会过了,我给小可爱吃的药不那么痛的,不过……也不会很舒服,毕竟,对于不听话的人,我一向没什么耐心的。哈哈哈!”
阴翳森寒的笑声从电话里漫不经心的倾泻,胜券在握的张狂呼之欲出。
孟允帆一把将钢笔砸在地上,钢笔弹出几米远,发出“啪!坠地的震天响!
“解药呢!给我解药!听着,我有个要求!让我带小宝回去!他中了你的毒,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让我带他回去!你把他们分开的太久了!K!我必须把孩子带走!不然咱们鱼死网破!”
唔?
相对于孟允帆的愤怒和失控,K的表现实在太淡然冷静,不,是冷漠。
男人沉吟了一下,薄唇砸吧着,“唔……这个……带走亲爱的小宝啊……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有人试图逃走,唔……我想毒药的功效你们都不想看到哦。”
孟允帆低垂头颅,“你放心,没人会逃走,你掌控一切。”
该死的!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怎么会这样!
三年前……一切都是因为那次意外,孟允帆想到这里,心脏一阵抽痛。
沉闷的扯了扯领带,手拽着领带透了几口气。
“啊!对了!如果被冷夜宸知道这些事,或者让他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不不不,小宝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抢走,如果……唔,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按错开关,到时候噗一声下去,他的女人,他的儿子,啧啧……”
孟允帆失控的对着电话使出浑身力气咆哮,“我知道!给我解药!把孩子给我!”
“放轻松孟先生,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激动什么?放松,乖,乖乖的。”
孟允帆暴跳如雷,“给我地址,我马上就去拿解药,还有,孩子的通行证马上准备好!”
“OK.OK.我很喜欢小宝贝,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保证,他们都没事。”
孟允帆放下手机,抓起车钥匙。
K……这个变态!
K心情愉悦的走出监控室,来到后花园。
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高仿真模型手枪,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他“咔嚓”将手中的模型枪卡在虎口的位置,小小的手臂忽地一转!
枪口对准了K的心脏。
小奶娃勾着薄唇,粉嫩的唇扬起一抹轻蔑的笑,“92式5.8mm特种部队专用战斗手枪,弹匣容量20发,50m内精准度15mm,几乎零误差,可准确射杀有生物体,你说……”
他手指忽地按下扣环,小小的嘴巴发出“噗……”的声响,然后吹了吹枪口,“你还能活命吗?”
K呵呵呵大笑几声,单手绕着他的脸蛋捏了捏,“北鼻,你不是他,你也没机会认他。死心吧,你杀不了我。”
小奶娃手里干净利落的拆卸模型,一个一个零件以极快的速度摆放整齐,“K,比一比,如果我赢了,还我自由。”
“哦?比什么?”
小奶娃耸耸肩,“比谁先灭了谁。”
——
好多次,盛夏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她躺在床上,浑身被吸干了力气,哭的太累了,叫的太累了,疲惫的瘫软着。
镇定剂的药效过去之后,她撑着让自己醒过来,然后缓慢的眨巴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冷三爷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边,一次一次的呼喊她的名字,把她从昏迷中喊醒,一声一声的哄着。
“盛夏,看着我。”
双手紧紧的拉着她的小手,二十四小时了,她好像瘦了一圈儿,纤细的手指握在手心里能感觉到骨骼的棱角弧度。
他不停的亲吻她的脸颊,嘴唇,眉头,亲吻她的手指,发干的唇一次一次的被****,再干涩。
盛夏有几次清醒了过来,她憔悴无力的睁着眼睛看他,视线聚焦的时候,她看到三爷的脸,然后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三叔儿,放弃吧。”
冷三爷堵住她的唇,用自己的唇堵死她的话。
“女人,你逃走五年,老子还没给你算完账!你特么的不准死!”
他愤怒的时候,这样骂她。
等到盛夏又一次被阵痛惊醒,她会裂开嘴讽刺他,“冷夜宸,你真是个孬种,你特么的为什么不给我个痛快。”
三爷闭上眼睛,把脸埋入她的手里,“你这个妖精,你死了,老子后脚跟上你,不信你给老子试试。”
盛夏心里苦涩的难受,眼泪就这么流淌着。
偌大的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盛夏中毒的事,不能告诉苏家,不能通知军区,连唯一知情的程远航三爷都被说。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小丫头这个样子。
盛夏痛到极致会哀求着一死百了。
可是她始终都无法将儿子的存在告诉他。
如果她死了,他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是不是更好?
他们之间或许根本就没有未来……何况是现在?
“三叔儿,你答应我,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要结婚生子,有一天,让我看看……”
“扯淡!!”
三爷喝断她的胡言乱语,旋即猎豹的眼睛饱含浓情。
他看着惨白没有生气的她,手指摸着她的脸颊,低沉沙哑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丫头,你好好地,挺住,我答应你,活下来,老子娶你,咱们结婚!”
三爷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笃定的告诉她,眼睛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他不眠不休之后,眼眶有一层红血丝,房间的灯光透过他的眼睛,比钻石还要明亮。
盛夏眨巴了一下眼睛,呼吸都要断了般,“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