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肚子里探出来的蛇宝宝顶着一张萌萌哒的脸,小豆子似的眼睛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甚至还夸张地打了一个饱嗝。
“等一下。”
我阻止了蛇宝宝回缩的动作,伸手往周围指了指,“你把人家的灵体吃了,那就至少把她的尸体找出来。这个女孩子也是命苦,我们能帮得上的就帮一帮,哪怕只不过是替她重新下葬也好。”
蛇宝宝疑惑地在半空中晃了晃,眼中露出的神情和杜少陵如出一辙:为什么那个恶灵差点害死我,我还巴不得地要给她下葬?
我看着这父子两个并排并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一时之间深感无力:果然,想要教会蛇灵人类世界的真善美什么的,果然是我太天真了么?
所幸,至少阿金听懂了我的意思。它稍微游开了几步,对着地面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我蹲下身去,用手摸了摸地上的土壤,果然发现这地上的土壤还很新,摸上去松松软软的,先让刚被人铺下没多久。
我用双手在地上挖着,很快将松弛的泥土拨拉开来,露出下面一具已经被虫子腐蚀了不少的尸体来。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我忍不住往后逃开了几步,可是死尸那冰冷滑腻的触感仍然在手指上挥之不去,让我感到一阵的恶心。
“报警吧,让她的家人来认领。”杜少陵走上前来,温柔地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拿出手机报了警。涉及到死尸,警方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我前脚挂断电话,后脚他们就赶到了。
警方对于我们这些发现尸体的群众,自然是要仔仔细细地盘问一番的。不过我和杜少陵的口风都很紧,只是声称我们本来是想要在山林里野营的,结果没走多远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稍微一挖,最后就挖出来了一具尸体。
警方一看到死的是一个长相干净的女大学生,立刻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当时就拉了封条来锁了整片林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在林子里四处走动了。
张泽的情况很差,不论外人怎么喊怎么摇晃,他都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对于他昏迷过去的原因,我和杜少陵都只是咬紧了牙关说自己也不清楚,最后,警方无奈之下只能把张泽送上了救护车。
张泽的家人才刚刚从小鬼事件中恢复过来,所以于情于理,我这个了理论上的未婚妻都应该陪着他去医院。
杜少陵没有说话,但显然对于我的说法不屑一顾。我想想也理解他:这里是中国,不是什么西方国家,什么婚约不婚约的,咱不兴这一套啊!
不过我好歹也是涉案人员,陪陪张泽倒也是说得过去。于是,我便顺从地跟着医护人员一起爬上了救护车,听着他们对张泽做简单的检查。
那些医护人员检查的速度很快,不过看着我却隐约露出了尴尬的神情:“昝小姐,您的未婚夫昏迷之前应该是有过激烈的性行为。不知道,你脑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不太清楚。”我摇摇头,装得一脸无辜,“车上只有我们三个人,除非他是在林子里又遇到了谁,否则,我想象不出来他会和谁有这种亲密的举动。”
“我明白了。”为首的医护人员点了点头,体贴地不再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
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医院。张泽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因为阴气入体所以才昏迷不醒。当然了,普通的医护人员自然是看不出这其中蹊跷的,所以只是来了一句“昏迷原因不明”之后,就给他办了住院手续,只等他什么时候醒来再进行问话。
张泽被送进了住院病房,我自然是没心思再继续陪着了。可走到了病房门口,我又有些犹豫。
在给警方的供词之中,杜少陵声称是张泽的朋友,而我则自然继续占着未婚妻的角色。那么问题来了:未婚夫昏迷不醒,我这个做未婚妻的总不能随随便便地离开,否则,这戏演得也未免太不专业了一点。
虽然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偏偏我却不能向警方解释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所以,现在我还是乖乖按照剧本扮演自己的角色为好,免得又招惹警方的怀疑。
只是一想到自己要乖乖地替张泽守夜,我就觉得憋屈得不行,恨不得索性一个电话把梁蝶叫来,让她情深意浓地守着算了。
别说,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经过先前恶灵那一番折腾,我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既然自己要守夜回不去,那不如去医院的餐厅随便弄些吃的垫垫肚子好了。
医院的餐厅不大,不过充满了食物的香味,热气腾腾的闻上去让人胃口大开,伙食看上去可比公司的食堂要好得多了。
现在已经接近了晚饭的钟点,所以食堂里非常忙碌。我在入口处花20块买了一张临时餐卡,然后便拿了餐盘往打饭窗口走去。
我点了一份蚝油芥蓝菜、一勺香米饭,然后准别给自己来一只卤鸡腿。
但就在这时,我却意识到周围的嘈杂声忽然都消失了。打饭窗口前忽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周围的餐桌上放着满满当当的餐盘,却看不到任何一个用餐的患者或员工。
突如其来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顿时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打饭窗口背后的人倒是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面的变化,用长柄钢勺舀起一只大鸡腿就往我的餐盘上伸了过来。
然而勺子一番,垂涎欲滴的鸡腿却一瞬间变成了一大团纠结在一起的小青蛇!
“啊!”
我尖叫一声,双手情不自禁一松,不锈钢餐盘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上面的饭菜翻了一片。
周围的情况却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正常。用餐的患者和访客们面面相觑,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着我。而打饭窗口背后的阿姨更是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哪里来的神经病啊!”
我的脸上火烧火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匆匆去冷冻速食的窗口那里买了一盒盒饭,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直接将食物带回了张泽的病房。
我坐在张泽的病床边,越想越觉得刚才食堂里的经历蹊跷诡异,香喷喷的鳗鱼饭吃在嘴里也因此味同嚼蜡,小小的一盒子硬是吃了我半个多小时。
五点半的时候,有一名医生走进来替张泽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他身边没有带护士,手中也没有病情记录表,只是伸手在张泽的身上捏了几下,就算是检查好了。
反倒是他直起身来之后,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不放,那样子,就好像我才是他的病人一样。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忍不住站起身来,悄悄勾了勾手指,让病床下藏着的阿金做好准备:“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医生没有答话,只是视线有意无意地往床下扫了一扫。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越发觉得这个医生不太对劲。
医生默默地看着我,直看得我肚子里的灵胎仿佛烧起来了一样传出一阵阵的灼热。我从那炽热的温度之中感觉到了灵胎的畏惧,心下便更是惊诧:这个医生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够让杜少陵种下的灵胎都感到害怕?
在我思考的当儿,那个医生却忽然朝我面前跨出来了一步,张口说道:“既然是代孕容器,就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医生的声音沙哑低沉,其中透着难以言说的邪恶味道,令我觉得自己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任人猥狎一般窘迫而又恐惧。
医生用嚣张淫邪的视线将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口罩背后的舌头轻轻啧了两下,仿佛是在欣赏着我恐惧的表情。
我僵硬在原处,全心全意安抚着肚子里躁动不安的灵胎。这还是我第一次发现灵胎对某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敌意,它之前面对着那个恶灵反应都没有那么剧烈!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与那双冰冷邪恶的眼睛四目相对。看着看着,我渐渐发现不对:这个人的双眼和杜少陵很相似,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眼睛!
不仅如此,如果我仔细去看,还能够看到他脸颊上坑坑洼洼的一大片鳞片痕迹。
这家伙……半蛇半人?
这一下,我真是害怕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那个医生对着我诶嘿笑了一声:“好好养胎,别整些没用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话头:“我知道了。”
这时,门上却传来了碰碰的声音。那医生露出不耐烦的眼神转头看了一眼,然后身子猛地一跃,我只觉得某个长条形的东西从眼前闪过,然后便听到哗啦一声,却是那医生撞碎了窗口逃走了。我猛的转过头去,只见医生的白大褂松垮垮地在床边落了下来,一条肉色的蛇尾在窗边一闪便消失了。
反锁着的病房门从外面被撞开,杜少陵第一个冲了进来:“昝小之,你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视线却仍旧朝着窗外:“刚才那个人……”
“那个不是人。”杜少陵的声音中暗藏着怒气,就仿佛他早就知道那个半蛇人的存在了一样。我不解地张口正要询问,却被杜少陵一把拉住了手腕往外拖:“你跟我回去,现在这个情况,你不能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我挣扎了两下,可杜少陵的手却像是镣铐一样又硬又紧,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他硬生生拖出了医院大楼,直接甩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