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黑如曜石,本是晕着笑意,却在看到楚清歌那一刹那,眸里的情绪瞬间变得丰富起来。
惊愕,惊喜,各种楚清歌看得懂看不懂的情绪在那双丹凤眼里交织。
可是不过片刻,楚清歌便移开了视线,因为不过一瞬的视线交错,竟然就让她觉得头疼欲裂。
在楚清歌侧过头之后,马背上的锦衣男子邪魅一笑,勾勾唇角,“南疆太子可还安好,本世子来迟,让太子殿下受惊,是我东辰的疏忽。”
南莫阳淡淡看着风雨过后微露阳光下的东辰燕王世子萧君然,眼里掠过一抹阴暗,“萧世子说的哪里话,本宫岂是不辨是非之人。”
萧君然微微一笑,邪魅的丹凤眼勾起万般风华,抬手一挥臂,身后的守城军便抬着一架十分华丽的皇家轿子走到破庙门口,“请南疆太子殿下上轿。”
南莫阳微微抬眸,看着马上墨发飞扬的萧君然,“萧世子这是……”
“太子殿下已受惊,马车难免颠簸,轿子更为平稳,君然不才,特地为太子殿下备此软轿,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萧君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与他那“笑面君子”的称号极其相称。
南莫阳默了默,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楚清歌,又低下眸,“楚姐姐,我走了。”
紧皱的眉头出卖了南莫阳的心思,楚清歌微微蹙眉,淡淡道:“别想太多,是福是祸你今日都还平安着。”
南莫阳眼里满是震惊,却顾忌萧君然在场,只能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微微点了点头。
南莫阳转身朝轿子走去,头也不回地,朝轿子走去。
看到南莫阳上了轿,萧君然摆手让守城军往回收军,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楚清歌,脸上的笑意更加愉悦几分。
楚清歌,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那传说中的萧世子萧君然领着守城军把南莫阳接走,楚清歌靠在破庙门框上陷入了沉思。
看萧君然那样子,好像对今日南莫阳遭绑架一事并非不知情,可又句句话在挑明着这事他不知情。
南疆太子在东辰地界上出事可不是小事。
那这起绑架究竟是有人为了挑拨南疆与东辰刚平息的战事矛盾还是东辰皇室的什么阴谋……
摇摇头,楚清歌的眸子清明了几分,南疆绝对有参与父亲惨死的冤案,她没必要去操心南疆和东辰之间的问题。
越乱越好。
……
回到徐府,已是竖日午时,楚清歌从自个儿的院子围墙里跳进来,没有惊动徐府的任何人。
走到屋子里,看到的就是涟琴在研究着南疆的地图,旁边的扇碧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楚清歌微微勾唇,故意放松,加重脚步声,才引起二人注意。
“小姐!?”
“小姐。”
两个人的反应也都是截然不同。
扇碧看到楚清歌回来激动得跑过去一把抱住楚清歌的腰,有些撒娇的语气让楚清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一个晚上你去哪了啊!”
楚清歌推开扇碧,故作一副很嫌弃的表情,嗤笑道:“我去玩了。”
“去玩?!”扇碧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小姐,我们那么担心你,你居然去玩?!”
说着还瞪着眼睛靠近楚清歌,贴近她的脸,表情瞬间变得委屈,“最重要的是!你去玩居然不带我去!”
对于扇碧这种小孩子脾气,楚清歌也是一直都很无奈,只得摇摇头,点了点她的脑袋,“傻瓜。”
一旁的涟琴也看不下去了,严肃着神色从扇碧身旁拉过楚清歌,“扇碧别闹了,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转而又拉楚清歌坐下,给楚清歌沏了杯茶,“小姐,你去哪了。”
“一个晚上都没见你担心,现在在这做什么样子……”扇碧碎碎念的抱怨传进耳里。
楚清歌随即冷了脸色,“扇碧!”
涟琴跟她时间那么长,也算是了解她,所以涟琴也该料到她并非出事,而是有什么事情才会一晚上不见踪影。
扇碧见楚清歌还帮着涟琴一块来说自己,不由得更气,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涟琴见状起身要去追,楚清歌拉住涟琴的衣袖,拦下她,“随她去吧,总这么孩子气也不是办法。”
涟琴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坐下,与楚清歌面对面。“小姐,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您去了哪里,可有受伤?”
面对涟琴一连串的问题,楚清歌只是微微一笑,“我在院子里时感觉周围有人,又闻到异香,便想着将计就计,看看是谁要对我下手。”
楚清歌把遇到南莫阳和萧君然的事情还有自己对绑架之事的推测都跟涟琴简略说明了一下,只见涟琴越听到后面眉头皱得越深。“小姐,你,为何要救南疆太子。”
南疆,楚清歌可是说过要毁掉的。
“救他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谁。”顿了顿,楚清歌又道,“再者言,即使知道他是南疆太子,我不可能丢下一个孩子不管。”
“十一岁,已经不是孩子了。”涟琴面色凝重。
楚清歌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的现代心理,虽然她知道在古代,十一岁是孩子,却又不是孩子了,可在她这个现代人看来,就是个孩子。
古代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同样对于楚清歌又何尝不是,现代人的思想在她心里同样是根深蒂固。
“救都已经救了,再杀掉吗,我对一个孩子下不了手。”既然没法解释,就这么糊弄过去吧。
楚清歌说得也在理,救都已经救了,总不能再去杀了。“小姐,你看到了萧世子?”
楚清歌点了点头。
“燕王世子萧君然年方十七,年纪虽小,却是个大人物,政商两界他都是举足轻重的人。”涟琴眼里流露出的是对萧君然这个人由衷地欣赏。
不用涟琴提醒,楚清歌自己也知道那萧君然是个什么人物。只是听闻他不喜出门,外人一年能见到两三面都算是多的了。怎么会为了个南疆太子就出门领人来救。
而且,自己与他对视的那一眼,怎么就会头疼欲裂。“萧世子这个人,怎么样。”
大多数听说的都是萧君然在各方面的成就和身份,鲜少听人提起萧君然的性格和为人。
涟琴顿了顿,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才说道,“传说萧世子为人着实摸不透。虽然他几乎总是以笑示人,笑意却怎么都还是不明显。说萧世子好,他又曾经为了一只被农民误抓的兔子派人给去把人家房子砸了。”
似乎说得有些累,涟琴喝了口水才又继续道,“说萧世子性格不好,他又在京都建立了流浪坊,无家可归的乞丐与流浪汉都可进去工作换取钱财。”
说来说去,这萧君然好像就是个琢磨不透的人。
可是,怎么可能琢磨不透,他又不是神仙,顶多是他除了重大的时候,出现的次数太少,世人对他真的不太了解。
“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看到萧君然那双眸子,我就头晕头疼。”楚清歌目光微微放远,淡淡道。
涟琴闻言有些惊讶,“小姐与萧世子相识?”
涟琴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楚清歌不禁有些狐疑,认识吗?可她除了知道萧君然这个名字和他在东辰叱诧风云的能力以外,脑子里没有丝毫关于他的记忆。
可是如果说不认识,她不知道为什么,萧君然那双眸子,她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忽暗忽明,忽远忽近,琢磨不透。
“也许,不认识。”楚清歌只能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涟琴默了默,其实她一直觉得,楚清歌身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比如说,记忆。
她记得,很多事情都不是楚清歌记忆中那样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算了,现在大家伙身上都还背负着给楚家平反冤屈的重任,这些都可以暂且搁置。
“对了,苍澜去哪了。”楚清歌忽然还想起这屋里还应该有个叫苍澜的人。
“苍公子一大早就去采药了。昨晚还是苍公子第一个发现小姐不见了的呢。”涟琴说道。
楚清歌愣了愣,轻抿一口手里的茶,“他定是觉得我被迷药给迷晕了。”
“是的,可是涟琴知道小姐并不会被气味性毒药和迷药所伤,所以才会明白,小姐此举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涟琴眼里晕了丝丝笑意,难得露出一笑。
楚清歌点点头,这也是她最欣赏涟琴的地方,冷静聪慧,有自己的判断力。可惜扇碧这么多年了从未跟涟琴学到半分,总是冒冒失失,莽莽撞撞,还像个孩子一样。
涟琴忽然想起今日轰动了徐府的事,面色微微暗了下来,“小姐,徐老爷回府了。本是邀请小姐共用午饭,奴婢以小姐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
“嗯。”楚清歌淡淡应了一声,“可是,不去的话,未免显得我对他敌意太过明显。”
“所以……?”涟琴面露疑色。
“晚宴的时候去,但是,不要通知徐守成。”楚清歌眸色暗了暗,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好,涟琴已备好衣服和水,小姐还是先沐浴更衣吧。”涟琴看了一眼楚清歌脏兮兮的裙角和布鞋,这可是楚清歌从未有过的情况。
楚清歌也觉得乏了,点了点头,朝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