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妍媓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立马冷了下来，眯了眯眼睛问：“高寒真的这么说了？”
要说之前的第五妍媓是一座沉寂的火山，那么现在她是马上要把心里能吞噬一切的熔浆喷发出来的活火山。
她想过小鱼的尸体可能还在树林中，慢慢腐烂，变成泥土，也想过会被野兽吃掉，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高寒会用小鱼的尸体作为引诱她出现的筹码！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她不管自己会怎么样，都会不顾一切冲去找高寒的，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会让高寒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我派去打听的人说，小鱼的尸体现在还被放在组织的庄园中间，现在都已经发臭了……”竹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他可以想象得到，那样的场面是有多凄惨。
那个耿直衷心的男人，现在竟然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只是想想就觉得心酸。
但是第五妍媓除了心痛，更多的确实对高寒的恨意。
原本她只是想让高寒付出生命的代价，现在她已经改变主意了，她绝对不会让高寒死的那么轻松，在他死之前，她要让他尝到这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
强行把心里那种愤怒得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找高寒的情绪压制下来，第五妍媓微微张开嘴，深吸一口气，眨眨湿润的眼睛，才说：“竹凉，你现在在哪里？”
“老大，我本来按照你的吩咐去了临市，但是后来听说老大你出了事情，想着老大随时都可能会联系我让我援助，所以我就带着人又回来了，不过没有回原来的地方，现在在南郊的一个村庄里。”
第五妍媓点了点头，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一时冲动要了竹凉的命，而是把他留了下来。
“派人来接我，我现在……”第五妍媓顿了顿，转头看向默默站在一边的壮汉，问，“这是哪里？”
壮汉一连被第五妍媓下了好几次，现在对于她都已经是惟命是从了，立马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路牌，说：“南三环路……”
“竹凉，我在南三环路，你现在马上派人来接我。”第五妍媓说完这句话，都没等竹凉回答，直接就把电话挂掉，然后熟练地把手机后盖打开，把手机里的两张电话卡都取了出来。
“手机卡我拿走了。”第五妍媓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然后把手机扔回去给壮汉。
壮汉可怜兮兮地看着第五妍媓，他很想说，他宁愿要电话卡，把手机给她，毕竟卡里有很多重要的电话，但是却根本没有胆量说。
见壮汉还站在原地没有走，第五妍媓心情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还不想走了？”
她刚好情绪极度恶劣，倒是不介意用他来发发火，省得憋得自己难受。
壮汉一听，立马转身上车，像是担心第五妍媓还会追上来一样，迅速开着车走了。
看着车子消失在远处之后，第五妍媓才低头把两张电话卡都折断，然后随手扔到了杂草丛里。
习惯了把有关于自己的信息都抹除掉，第五妍媓又懒得确认哪一张卡是她刚才用来打电话的，所以两张电话卡都不能幸免了。
杀手就是这样，尽量不让自己跟过多的普通人有瓜葛，尽量不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平常有关于自己信息的东西都会随手抹除。
就算是她到超市买了东西，都会下意识把购物清单都撕毁。
所以，如果有杀手死了，很少有人会知道，就算有人知道，很快也会被遗忘。
就像是一个泡沫，曾经存在过，但是一旦消失，就什么都不会剩下。
她是这样，那个人是这样，小鱼也是这样。
但是他们都很幸运，因为她还活着，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她来保存着关于他们的记忆。
可是等她死了之后呢？又会有谁，来记得关于她的事情？
那个人，会是骆飞白吗？
第五妍媓苦涩地笑了笑，暗自嘲讽自己竟然也会这么多愁善感了，转身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虽然她刚才给竹凉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试探过他了，竹凉没有令她失望，但是也难保高寒会不会派人暗中跟踪竹凉，到时候高寒的人还没见到，她就被暗算了，那不就是出师不利了？
她现在开始，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为她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她一定要让高寒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第五妍媓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一辆很普通的黑色汽车慢慢在路边停下，接着竹凉就从车里走出来，站在路边四处张望。
第五妍媓并没有马上走出去，而是稍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慢慢从藏身的灌木后面走出来。
竹凉都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开错地方，或者在电话里面听错了，刚打算再把车往前面开开，看看第五妍媓是不是在这附近，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第五妍媓，立马就愣在了原地。
“见到我就这么惊讶吗？”第五妍媓瞥了竹凉一眼，高冷地直接从他面前走过，拉开车门进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立马恭声喊了一声：“老大。”
第五妍媓虽然说让她派一个人来接她，但是竹凉很想立马见到第五妍媓，所以决定自己亲自来，关键是他又不会开车，所以随手抓了一个会开车的小弟来。
第五妍媓轻轻应了一声，懒得跟这种小角色搭话。
竹凉很想坐到第五妍媓身边，但是却实在没有那个胆子，只好坐到副驾驶座上。
车子开出去没有多久，竹凉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沉默不语的气氛了，转身看着第五妍媓，犹豫着问：“老大，组织真的出事了？”
那个时候第五妍媓给他命令，让他带着人到临市去躲一阵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明所以，之后听到道上的消息，才知道第五妍媓的未雨绸缪。
“嗯。”第五妍媓应了一声，抬眼看到竹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声说，“想说什么就说，犹豫什么？”
“老大，我听到道上的消息说，老大你叛变了，所以才逃出组织，被鹤爷下令追杀的。”竹凉看着第五妍媓，眨了眨眼睛。
他倒不是相信这些话，刚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高寒故意让人放出来的，再说不管第五妍媓做什么，他都会继续听第五妍媓的命令。
他之所以问出来，只是想知道，第五妍媓对于他会有多少信任而已。
第五妍媓在L组织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竹凉心里想的那些事情呢？
当初她就是看上竹凉活络的头脑，才会把他留在身边，也就是有想要重用他的意思，现在小鱼死了，梁子漠不知道在哪里，她现在也只能相信竹凉了。
“你信了？”不过要给他信任，也要看看他又能给她什么。
第五妍媓向来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从来不愿意吃一点亏，也不会亏待自己手下的人，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他想要得到，就要付出。
“我信不信不重要。”竹凉微微笑了笑，眼神一点都没有闪躲地看着第五妍媓，语气诚恳，“不管我信不信，我都只听老大的。”
第五妍媓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像是看到了小鱼一脸傻笑着对她说：“老大你放心，我会一辈子都跟着你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老大？”
小鱼的脸立马消失在眼前，第五妍媓回过神来，垂下眼，不想让竹凉看到她眼中的悲痛。
“既然这样，那你何必要问？”第五妍媓的语气有些冷硬，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摇晃着的车顶。
她早就聊到高寒会用这一招，故意放出消息说叛变的人是她，黑白颠倒，一是为了让他变得名正言顺，二则是让道上的人知道，帮了她就是跟L组织作对。
如果她是高寒，也肯定会这么做。
竹凉听到第五妍媓的回答，心里微微有些失望，第五妍媓既然选择不跟他说事情的真相，那就说明她现在并不能完全相信他吧……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想要跟随着她，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主意，就算是像小鱼一样最后为了她死掉，他也无怨无悔。
因为第五妍媓是他的恩人，也许，那件事情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对于他来说，那件事情，却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他本来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温柔的母亲，慈祥的父亲，父亲有一家收益不错的公司，生活过得很好。
然而有一天，父亲的公司突然破产，父亲一时接受不了跳楼自杀，母亲也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他一下子就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后来他才知道，父亲竞争对手让人暗中在父亲公司的账目上做了手脚，导致了很严重的经济误差，公司才会倒闭。
所以，他加入了青木堂，就是想某一天亲手把那个害死他父母的人杀死。
那一天，他终于找到机会，在晚上拦住了那个人的车，想杀死那个人，却没想到，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司机竟然是那个人的保镖。
他很快就被打得站不起来，就在他以为自己也要死在那个人手上的时候，第五妍媓却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他视野中。
他看着第五妍媓几招之内就把保镖打趴下，对着惊慌失措的那个人冷冷笑了几声，然后一枪打在那个人的脑袋上。
他现在都还能记得第五妍媓那个时候说的话，一字都不差地记得。
“你已经赚够钱了，也应该付出你应该付出的代价了。”
或许第五妍媓根本就没有发现躺在黑暗中半死不活的他，但是对于他来说，第五妍媓那个时候就在他心里刻下了她的身影。
之后，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她的名字，还费尽心思找到了一张她的照片。
他要成为她的影子，成为她手下最忠实的狗。
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这样发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