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也果然如同她那不祥的预感一般,令在座的宾客大跌眼镜。
接过主持人手里话筒的那一刻, 安爵的嘴角是带着冷笑的。
他说:“感谢各位今天来到我的婚礼,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事,我的新娘,并不是眼前的这位夏小姐。”
他打响一个响指,屏幕上出现了乔苡沫的照片,他望着屏幕,眼神脉脉:“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以前,现在,到以后,都只会是她。今天,我想借着大家的祝福,和她共度下半生。”
整个会场一片寂静。
半晌,只有夏知从愕然中惊醒,尖叫一声跳上台去,劈头盖脸地朝他打去。
场面瞬间混乱,夏家的人也都冲上来想要教训安爵,保安围成一团,一片嘈杂声中,安爵已经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乔苡沫早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看见他,立刻上来狠狠捶了他一下:“你疯了吗?那么多人的场合下,你得罪了夏家,还怎么跟老爷子交差?”
“交什么差?”他装傻,一把抓住她的手,赖皮地笑:“我说我爱你,要娶你,和你白头到老,有错吗?”
乔苡沫一哽,脸色发烫,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于是叹气:“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这样,老爷子肯定要大发脾气,到时候你又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见她这副模样,安爵心中温热,把她搂进怀里,温声道:“我吃点苦不算什么,怎么能委屈了你。”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还有我们的宝宝。”
乔苡沫心中动容,再也狠不下心怪他,只是靠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老爷子的电话果然来得很快,即使安爵已经可以走到门口去接,她还是听到里电话里传出的冲天怒气。
挂了电话,安爵朝她笑了笑:“我得先回去一趟了。”
两人自然都明白回去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这前面即便是刀山火海,为了以后,安爵都得去趟。
她强忍泪水,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安家怒火滔天,这边夏家也是炸开了锅。夏家就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和安爵分分合合这么多年,最终还落得这个下场,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夏知哭完闹完,整个人颓废了,蜷缩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把夏家两口子给吓坏了。
“我早说了,你跟那小子不可能,你看看……”夏父又气又恨,看女儿这个样子,也骂不下去,只能叹了口气。
夏母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我家女儿哪里比不上那个二手货,要说错,就错在她满腹心机,给他安家留了个种!”
说到这,她眼睛忽然一亮:“知知,你别着急,妈这就给你讨回公道!”
种是吧,她这就找人把那孩子弄掉!
刚回到安家的安爵自然是毫无知觉,一进大厅就被孙翌兰拉住了。
“待会进书房,你好好给你爸道歉,不然这安家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道歉?安爵在心中冷笑,大步走到书房,推开门,不等老爷子开口,径直道:“不用你开口,你既然觉得我忤逆你,大可不再认我这个儿子。我若是连人生大事都要服从你的安排,就算得到了安氏又怎么样,不照样是个窝囊废。”
老爷子脸色漆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登时一句话堵在胸口,差点呼吸不上来。
孙翌兰见状,赶紧上前替他拍胸口,脸色也很难看:“安爵,你这样做让安家和夏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往哪儿搁?”
“交情?”安爵冷笑:“我连你们这些前辈间的交情都比不过,哪里还配待在安家?”
这话算是彻底气到了老爷子,他一把挥开孙翌兰站起来,喉咙呼呼作响,嘶声道:“是,我安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安家的人,明后天我会召开董事会议,把你在安氏的股权和职位都一一摘除,你可以滚了!”
安爵眯起眼,也不做声,只是深深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是熟悉又陌生的人。片刻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回到家等待自己的,却是一片狼藉。
乔苡沫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心中一沉,迅速打电话给安凛,让他把赶紧调查一下什么情况。安凛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查出来,是夏家的人假扮医生带走了乔苡沫。
安凛动作快,很快就找到了乔苡沫,随后通知安爵赶过来。
他潜伏在私人诊所外,本想等安爵过来再进行营救,但是这时候,夏知居然也在几个黑衣人的拥护下进了病房。
夏知这个状态,着实令人担忧,安凛心下不安,慢慢靠近病房,果然就看见夏知正大声叱责着被绑在病床上的祈喻明。
看样子,他们是准备给乔苡沫动手术,安凛心中一惊,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想弄掉乔苡沫的孩子!
他正准备转头通知安爵,忽然就见情绪激动的夏知从手术台上拿起一把刀,冲向了乔苡沫。他心中震惊,来不及想其他,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拉住了夏知,两人重重跌落在地上。
愤怒又惊慌的夏知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刀,狠狠扎进了安凛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地面。
短暂的寂静之后,夏母慌了,这可是安家的二少爷啊,众人手忙脚乱,可是夏知那一刀极深,普通的纱布根本无济于事。
慌乱中,安爵终于带着人赶到了,迅速将夏家的人控制住,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安凛,他眼眶血红:“谁?!是谁动的手!”
夏知已经被吓蒙了,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安凛愤怒地站起身,要去揍她,被乔苡沫颤抖的声音叫住了:“做什么,快叫医生啊!”
他六神无主,慌乱地点人头,带着一个人直奔楼上。乔苡沫被人解开,跪下身将安凛抱起来,眼泪再也忍不住:“你怎么这么傻……”
安凛嘴唇苍白,看着她,眼神却是温温柔柔的,他努了努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乔苡沫抬头抹去眼泪,俯身凑近,在听到他的话后全身一震,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他说:“苡沫……终于可以叫你苡沫,有生之年……不想看你成为我的嫂子,为你……而死,也许……更好吧……”
“说什么傻话……”乔苡沫控制不住自己,痛哭着抱紧他:“你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然而,那一刀终究还是太深了,安凛没能等到医生来,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老爷子很快就得知了安凛的死讯,在公司晕厥,孙翌兰也痛不欲生,迅速找人去夏家讨公道。
到最后还是安爵帮忙处理后事,参加葬礼时,老爷子在孙翌兰的搀扶下从医院赶来。看到祈喻明,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高声痛斥。
安爵见不得她受委屈,也不想跟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爷子吵,带着乔苡沫离开了。
另一边,夏知被夏家用关系接回家,没有收到半点惩罚,但是人已经半癫狂。夏家父母一边着急一边公关,还要应付孙翌兰的质问,也是焦头烂额。
孙翌兰多次讨伐无果,也是气得发疯,杀害自己儿子的人居然还没有得到惩罚。她开始跟老爷子闹,无奈之下,老爷子只能亲自去夏家讨公道。
老爷子对夏知是痛心疾首,明明只要他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就行了,可她偏偏自己要去作,简直是不可理喻。
但是事到如今,夏知哪里还听得进去,没等老爷子说两句就发了疯。
“要不是因为你们安家,我堂堂夏家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她气恼之际,脑子根本不受控制,抢过桌上一个花瓶,趁众人不注意,哐当一下砸在了老爷子脑袋上。
老爷子重伤,大家抢着打120,车很快到了,接走了老爷子。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救护车上,有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孔。
得知老爷子重伤的消息的时候,乔苡沫和安爵在赶往机场的路上,肖越为两人在新西兰安排好了安静住处,想让她安全地生下宝宝。
“我们不能这样走。”乔苡沫神色凝重:“爵,你再怎么说也是安家的少爷,如今安凛刚走,老爷子又受伤,你一离开,这担子谁来挑?”
安爵虽说心中有顾虑,可是也真的怕了那群疯子,他不敢想象如果乔苡沫收到了伤害,他会怎样的自责。为了万无一失,只能带她避难了。
“不行。”乔苡沫左思右想,叫停了司机:“掉头去医院。”
“做什么?”安爵皱眉,他意已决,不可能回去的。
乔苡沫转头面对他,脸色认真:“安爵,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成为一个逃避责任的人,现在安家有难,于情于理,你都必须去承担。再不济,你的父亲受伤了,你总得去看一下吧?”
安爵拗不过她,最后调转车头去了医院,他在门口被记者拦住,只能让司机带着乔苡沫前去病房。
乔苡沫一路到了病房,病床前正有医生准备给老爷子打针,她慢慢上前,看着昏睡的老爷子,心中颇有些愧疚。
旁边的医生忽然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乔苡沫给老爷子把被子盖好,叹了口气,转身正要走,目光从医生身上扫过,忽然一窒。
这人……好眼熟!
医生似乎毫无察觉,拉开老爷子的袖子,就要将针管打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乔苡沫拿起手术车上的托盘,狠狠敲在了他的脑袋上。然后她拿起两把手术刀,横身拦在了病床前。
“宋映旭?”她倒吸口气,看着‘医生’摘下面罩,身体发抖:“你想干什么?你刚刚要给老爷子打什么针?!”
“呵……”宋映旭摸着后脑手,冷笑了一声:“下手还挺重,我打的什么针你不清楚?我们最初的计划,你可别忘记了。”
“你别过来!”乔苡沫嘶声吼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爷子跟计划没关系,我只想找出害死我爸的凶手而已!”
“是吗?”宋映旭呵呵笑起来,看着她,不以为然:“有什么区别,安爵害死了你爸,我把整个安氏都连根拔掉,老爷子一死,到时候我有办法拿到所有的财产,我们五五分,难道不够你好过的?”
“我不需要!你别过来,宋映旭,你这是犯法的!”
然而她的警告,在宋映旭看起来只是个笑话,一个孕妇,难道还能阻止他?
“我劝你老实听话。”他眼神渐渐冷厉:“帮这个老不死的,对你有什么好处,乔苡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事到如今,再废话下去也没有用了,乔苡沫一咬牙,拿着刀就冲了上去。然而盛奕轩只是一挥手,就把她打到了一边。
她来不及顾忌其他,忍着痛抱住宋映旭的大腿,高声叫喊起来。宋映旭瞬间恼怒了,抄起巴掌,狠狠朝她打了过来。
乔苡沫耳朵轰隆作响,眼前发黑,只是怎么也不松手,昏昏沉沉中依然死死地抱着宋映旭,不让他靠近老爷子。
又一个巴掌袭来,失去意识前,她终于看见病房门开,安爵熟悉的身影出现。
还好……
至少她还是,守住了那么一样东西。
初秋的风已经带着丝丝凉意了,安爵从外面进来,忍不住皱眉,絮絮叨叨地抬手去关窗。
“谁开的窗,苡沫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受凉,出了事我可是要找你们算账的!”
安漓坐在病床前,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行了吧你,一天天狗粮撒的还不够啊,这还没生呢,就开始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不是我那个高冷的哥哥了?”
“你懂个屁。”安爵把她拉起来,凑到乔苡沫身边,心疼地拉住她的手:“这些人每一个可靠的,今晚我说什么也不走了,留下来照顾你。”
乔苡沫昨天刚醒来,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好笑:“医生都说我没事了,你紧张什么呢。”
说着,不由又担心起来:“老爷子好点了没?”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漓憋着笑看了她一眼:“怎么,没来找你算账,你还有点不习惯是吗?”
“那倒没有……”乔苡沫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其实她昨天刚醒的时候安爵就告诉她了,那天她拼死拉住宋映旭的时候老爷子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了,所以对她的误会也解开了许多。
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担心老爷子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生安爵的气,毕竟安爵还是安家的人,这个时候若是一走了之,会被外界耻笑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破坏掉整个安家——那天看到安爵拿来的文件,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父亲死于安家人之手,全都是宋映旭为了利用她制造的假象。
父亲的死,不过就是正常的意外事故而已。
只是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个责任,才伪造成了自杀。
而她也因为这个事情被仇恨蒙蔽了心灵,成为了宋映旭伤害安爵的一把枪。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敢对安家和安爵有什么要求,她满心,都是对他们的愧疚。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安爵眼神渐渐柔和,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笑意不减:“别想了,好好养病吧。”顿了顿,他柔声补充:“老婆,什么时候我们把婚礼补了?”
乔苡沫鼻子一酸,眼前渐渐模糊,耳边是安漓受不了的尖叫:“呕!太肉麻了,我受不了了!”
病房应声被带上,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伸手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仿佛抱住了一整个世界。
“不要婚礼,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