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爸妈来了,他们骂我是丧门星,说我只会花家里的钱,却不懂得出去找个事情做,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我,因为每到过年回家,他都会很爸妈讲一些我和琳儿要用多少多少钱之类的话,他出去赌的事却从来不讲。内出血,他没能下得了手术台,留下了我和琳儿这对孤儿寡母。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我借来的学费都拿去赌了,本着翻本的心,却欠下了更多的债,人死了,追债的也再不敢来,租得房子到期了,我和琳儿只得搬到爸妈的家里,虽说是农村吧,但好歹有几亩薄田可以养家糊口,我那时还没想过改嫁,想着至少等琳儿大一些再说。”
这个时候,我情不自禁地问道:“那后来呢?”
刘兰擦干眼泪,平静心情说:“爸妈把气撒到我和琳儿身上,不光打我,还打琳儿,我真的搞不懂,琳儿是她们的亲孙女,他们为什么要折磨她。那个时候,家里唯一对我们母女好的,也就是琳儿的姑姑了,她嫁进了城里,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至少吃穿住行不用愁,我悄悄带着琳儿去投奔她。”
我搭在腿边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为琳儿和她的遭遇不平,但归根结底,他们的悲剧,还是来自于旧社会的法制不完善以及部分人的落后思想。
“姑姑收留了我们,可琳儿的姑父看我的眼神不太正,我就私下和姑姑商量,把琳儿交给她,我出去打工,琳儿上学总得用钱,姑姑垫付了第一年学费,琳儿入了学堂,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后来听一块打工人说,美国的钱好挣,我读书不多就动了心,再加上姑姑没孩子,姑父也不反感琳儿,我就跟着潮流去了美国打工,那里的钱也不好挣,刷了两年盘子,定期给姑姑汇钱,当作琳儿的生活费用,刷盘子看不到半点希望,就回了国,却收到琳儿失踪很久的消息,我的天,从此塌了。”
刘兰彻底失声痛哭,我静静地坐在床边:“那琳儿的姑姑怎么说?”
“她怀了孩子,做不了家里的主,有了孩子后姑父就厌恶起琳儿来,各种打骂之下,琳儿就自己跑了,一去无影踪。她有好多次都能跟我说的,但害怕我责怪她,就瞒着没说,所以错过了寻找琳儿的最佳时机。其实,我也明白姑父最初留下琳儿的心思,他害怕人嘲笑他不留种,就对外宣称琳儿是他闺女,真当有了孩子,琳儿对他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听明白事情的原委后,我对刘兰的敬意又多几分,在曼哈顿下城时,她说她不忍生活重负所以丢下琳儿外出打工,那时我不了解内情,觉得再怎么她都不能丢下孩子,现在看来,她这个“抛弃”并非出于本意。她就是想赚更多的钱,给琳儿一个更好的未来,她读书不成,不想女儿也步上她的后尘。
刘兰带着憧憬问:“小罗,你问我这些,是琳儿有消息了吗?”
“可能吧!”现在一切都讲明,照片上的女娃是白琳,是刘兰的女儿,可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小姨就是白琳呢?我不能仅凭半篇残记,或者是两张一样的照片,就说小姨是白琳吧。这些事情,小姨有知情的权利,我要找到她问清楚之后,才能给刘兰答复,在这之前,我恐怕什么都做不了,“阿姨,我是有一些线索,但不能肯定,现在也找不到她本人,公司有个大项目在进行中,等忙完这个事,我会按照线索找下去,如果她真的是白琳,我们会去曼哈顿下城找您。”
“真有线索了?”刘兰情绪激动起来,那沉寂多年的心,再次泛出了一丝期望。
“嗯。”我认真地回答。
“谢谢你小罗。”刘兰起身给我鞠一躬,“是你让阿姨看到了希望。”
我过去扶着她,阻止她继续鞠躬的行为,说:“无功不受禄,等确定是琳儿再说吧。”
刘兰不再鞠躬,但还是表达了浓浓的谢意。
离开房间之前,我站在门口,问了一个既想问又忐忑该不该问的问题,“阿姨,正常算得话,琳儿现在该有多大?”
“三十周岁。”
“周岁?”我再次问:“虚岁三十一吗?”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但心绪已经波动起来,按小姨身份证的日期来算,她现在应该是周二十九岁,虚岁三十才对,这中间差了一年,那白琳到底是不是她呢?
我迷茫了,这个要找到小姨才能弄清楚吧。
休假两天,刘兰在最后一天回了H市,她想嗅一嗅家乡的空气。她说,只有真的出去了,才会知道家里的土多珍贵。
转眼就是年关,吴玉凤要回H市,汤贝贝想跟着回去,但知道我回不去后,又想留下来陪我,她说家里有林儿,可我身边却没人陪。
和安德鲁定的日子迫在眉睫,我恐怕无法分心跟她过这个年,就劝她回去,和吴玉凤汤林一起过个团圆年。
她说:“没有你,哪算团圆年呢?淑贞呢,她到底去了哪里?”
“在我心里,她,你,都在陪我过团圆年,回去吧,科技这么发达,我们可以到时候视频见。”
汤贝贝抱着我,有点不舍。
我最终还是把她们送走,包括婉儿,她这个时候需要母亲,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灵上,都需要。
吴玉凤和汤贝贝一走,我给员工放了假,留下来的只有叶洋君和艾米,艾米圣诞节和新年期间休了假,对她而言,一年中和家人团聚的时刻已经过去,对于安德鲁和加比也是如此。
我这边的成员有四个,我,冷月,叶洋君和艾米,吉隆坡那边有两个,王伟加“专员”,纽约那边也是两个,安德鲁跟加比。而我们,直接把阵地从集团挪到了枫桥。
腊月二十八,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却是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