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风先听得这大汉有事要去办,心中失落,但听到最后一个抢字,却也一挤眼睛笑道:“你若还敢抢我的狗肉,我就还抢你的酒。”
“一言为定。”这大汉站起身来,大笑声中,转身大踏步而去,走出十数丈,背影将逝未逝之际,忽地扬声道:“我叫马横刀,小兄弟保重。”
“马横刀?”战天风愣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横刀立马马横刀,这世间最可怕最难缠的一把刀?”
江湖中没有人知道马横刀的师门来历,他的刀法霸悍大气,自成一家,他背上那把刀,来历也十分的诡异,名叫魔心刃。
极度霸道,号称不见血绝不回鞘。
马横刀最好管闲事,他横刀立马的外号便是因此而来。
好管闲事没什么了不得,要命的是马横刀玄功极高,且是一副牛脾气,只要伸了手,一定管到底,并且不卖任何人的面子。
在当世很多人眼中,包括在正教七大玄门眼中,马横刀都是个褒贬不一的人物,但所有的人都承认,马横刀背上的那把魔心刃绝不好惹。
壶七公当日给战天风说及江湖人物,第一个说的就是马横刀,虽然他说别人对马横刀褒贬不一,但壶七公自己却对马横刀交口称赞,说当世如果还有一个人配称侠字,那便是马横刀。
因此战天风对马横刀的印象极为深刻,却再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而且是那么平易亲切的和他抢狗肉抢酒吃。
在战天风叫出马横刀外号的那一刻,马横刀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战天风想追上去,抬一抬脚却又停住了,只是看着马横刀背影消失处发呆,而刚才与马横刀抢狗肉吃抢酒喝的情形,却一幕一幕的在他脑子缓缓流过。
而同时,战天风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马横刀有亲切感,因为从头到尾,马横刀都是平等的看待他。
真的当战天风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没有半点高下之别的,一个人。
战天风在街头混大,挨过打,受过骂,遭过白眼,当然也看过怜悯的眼神,惟一从来没有过的,便是平等的眼光,从来没有任何人,平平等等的看待过他。
而今天,这个名满天下的人物,壶七公口中当世惟一可以称得上侠的人物,竟然平等的叫他一声小兄弟。
眼泪慢慢涌上战天风眼眶,心里更生出一种非常想哭的感觉,却又对自己说:“马大哥当我是大人一样看待,我就应该象个大人,不能象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
想是这么想,但看着马横刀背影消失,战天风的眼泪却仍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以前我什么都敢说,任何地方都只我声音最大,所以得了个叫鸡公的外号,但其实我不傻,我心里知道,别人看我不起,就是我自己也没有自信,但从今天起,我会看得起我自己,因为你看得起我,谢谢你,马大哥。”
对着马横刀消逝的背影,战天风低叫,一阵昏眩感涌上头顶,他终于醉了。
这一醉直到半夜才醒来,练了锅法刀法,随后坐息,天明时从功境中醒来,又生起火,将剩下的狗肉再一锅炖了。
心中隐隐盼着马横刀还会象昨日般突然间大踏步现身,加倍的用了心,作料也配得更齐,然而狗肉早熟了,马横刀却始终不见现身,直等到天将近午,狗肉都炖得稀烂了,战天风才终于死心,勉强一饱,收拾上路。
但西去的心却没有了,西去绝域,相再见到马横刀可就难了,呆在天朝腹地,说不定什么时候,马横刀便又会大踏步的出现在他眼前。
勉强走了几日,这日到了一座大镇子,见一家酒楼门前贴了张招大厨的纸,心中念头一闪:“要不正经的做几天厨师玩玩?”
抬眼看了看那酒楼,还不错,挺气派,心中哼一声:“这酒楼还行,勉强配得上我这未来的天下第一厨。”
一扬手,一把就将那纸贴儿扯了下来。
里面一个小二一直看着他呢,这会儿就出来了,叫道:“喂喂喂,你这小哥,做什么呢?”
战天风知道小二的意思,厨师一般的形象,都是腰如水桶满脸红光再加一个肥猪屁股,他太瘦,而且年纪看上去也太小着点儿,那小二不认为他是来应聘的,还以为他无聊撕纸贴子玩儿呢。
战天风眼一翻,手一扬:“你这纸上写的什么?”
“招大厨啊。”
“那你还问什么?”战天风索性翻眼向天:“叫东家来,谈谈条件。”
“就你,要应聘大厨?”那小二一脸的不信,但看战天风牛皮哄哄的,他又有些吃不准,回头叫东家。
里面出来个五十来岁的胖胖的老者,自然就是店老板了,其实这店老板也看到了门外的情形,也是信不过战天风,看着他道:“你要应聘大厨?你会做哪种菜啊?”
“废话不必问。”战天风一昂头进了酒楼。
酒楼生意不怎么样,店堂很大,却只有两三张桌子上有人,战天风走到一张大桌前,那一桌是坐得人最多的,有四个客人,摆了八九个菜,战天风扫了一眼,心中立时便有了底。
厨师手艺的高低,第一看色,第二闻香,第三才是品味,菜上桌,第一眼不能让顾客眼睛一亮,那就不必要伸筷子。
吃饭又好比嫖妓,首先那妓女的脸蛋不能吸引人,再夸床上功夫怎么好又有什么用?顾客都没有脱你衣服的兴趣。
而这一桌子菜,别说让人眼睛发亮,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战天风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捏了一点放嘴里,一个顾客不明白他的意思,叫道:“你做什么?”
战天风看他:“这菜能吃?”
“是不能吃。”那顾客苦着脸:“但这******是这镇上最大的酒家,我待客呢,总不能去那小店子吧,不能吃至少也挣个脸面不是?”
他这话把跟在战天风后面的那东家躁了个老脸通红,战天风哼了一声,手一伸,盘子叠盘子,将几个菜全叠了起来,那顾客要说话,战天风一摇手:“一杯温酒,菜就出来,不叫好,你扇我。”
也不看那东家,自顾自走向伙房,伙房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腰粗脸胖一脖子肉,倒有个厨师的样儿,那菜显然就是他炒的了,自也看到了店堂中的情形,红着眼瞪着战天风呢,战天风也不耐烦和他说,见他堵着门,一伸手揪着衣服往边上一扔,道:“一边呆着去。”
论个头,战天风只有这厨师一边儿大,但战天风说扔就扔,便跟扔块抹布一样,那厨师本来是要堵着门为难一下战天风,这时踉踉跄跄退到一边,一张脸胀得通红,更显得油光满面,却再不敢吱声。
那东家看着战天风,脸上一直有不豫之色,他活了五十来岁,就还没见过战天风这么狂的呢,但看了战天风这一手,立时就傻了,很显然,战天风身上有真功夫,不是那上嘴皮顶天下嘴皮撑地除了嘴还是嘴的嘴上把式。
战天风存心露一手,进伙房,也不用伙房中的家伙,直接用煮天锅,作料也从装天篓中拿,三下五除二,一个菜出锅。
小二端出去,刚放下呢,第二个菜得了,小二忙往回跑,第二个菜到桌边,第三个菜又得了。
那东家和那厨师在一边看傻了,别的不说,光这速度就不得了,况且菜就在他们眼前端过去,看着就眼睛发亮,闻着更是口水直流,不用说绝错不了,而事实上顾客早已赞不绝口。
这边菜没上齐,另几桌客人已一片声要求换菜,外面有看热闹的,看了这般奇景,也纷纷点菜来吃,不一时,空空的店堂竟就坐满了。
战天风将一切听在耳中,心中得意,大显身手,凭着菜谱上所学,借着煮天锅之助,花样翻新,却又神速无比,一个个菜流水价上来,无时满堂飘香,一片赞声不绝。
那东家一张嘴便没合拢过,没办法,上嘴唇实在是找不着下嘴唇了。
不等战天风出来,那东家主动进了厨房,几乎是求着战天风一定留下。
这镇上厨师从没有超过一月五钱银子的,但给战天风的是十倍,五两,年底还有花红。
战天风一路牛皮哄哄,却也没想过有这么高的价儿,因为龙湾镇上最好的厨师一个月也不过半吊钱呢,自然是连忙应了。
心中更是得意,却又在心底哼了一声,想:
“本大追风可是天厨门这一代的惟一传人,天下第一绝顶厨师天厨星的掌门大弟子,这个价说来还寒碜了呢。”
东家姓白,小二姓王,先那厨师姓肖,也留下了,洗碗关门打杂。
这镇子叫跑马镇,正当着交通要道,来往人多,食客自然也多,都知道******来了个小神厨,任什么菜都会做,且样样色香味俱全,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食客如云。
客多银子多,白东家乐,王小二肖胖子也乐,人多小二累,肖胖子更由大厨降为打杂,为什么还乐?加工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