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你在开玩笑，宋佳佳。”
陆堪一脸严肃，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不知为何，这一刻我的心竟然会有那么一丝的松动。
我以为无论是谁也无法动摇我了，可陆堪却轻易就能做到。大概是他曾见证过我最为不堪的一面。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面对陆堪，我要么推开，要么坦然面对。
他不是别人，他曾经在我最为困难的时候出手救了我。不然现在的我也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必须这么做。”
“见鬼的必须，宋佳佳，你是你自己的，你不欠任何人。”
陆堪双手搭在我手臂上，强迫我面对他，“你从来都是自由的，你那么洒脱的一个人，为什么到了他们这里就变了？”
“我不洒脱，真的。”
我苦笑，“陆堪，不要把我想象的那么坚强，我只是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的牵连罢了。”
陆堪半晌没说话，许久之后才松开了我的手，“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
我不解，陆堪却牵起了我的手。我原本是想撇开他的，可陆堪像是知道我的意图一样，握的更紧了，我没办法，只能任凭陆堪这么牵着。
我不断的安慰自己，就这一次，就让我放任这么一次。
陆堪的手很宽也很大，印象中我不是第一次牵他的手，却是第一次这样被他安静的牵着。
我没有说话，任凭陆堪把我牵出去，越过了客厅走出去。
车里很安静，除了CD里不停的唱着的歌曲外，我跟陆堪都相对无言。
车子开到了学校附近，陆堪把车子停靠在了路边，我狐疑的看陆堪，“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陆堪却径自打开了车门下车，而后又替我打开了车门，“下车吧！”
“陆堪？”
陆堪并没有带我回去学校，而是去了学校后面的那条小巷子，上次他带我来过这里。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又想请我吃东西吧！”
“你不记得这里了？”
我摇头，“记得啊。”我读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逃课，心情不好了就来这里踢墙。我记得这墙上到处都是我的脚印，后来还有老太太经过的时候骂我呢，说我不学好。
不过这跟陆堪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跟我一起逃学来过这里。
看我狐疑的模样陆堪微微蹙眉，而后又用非常不确定的口吻问了一次，“你真的记得？我说的是你小的时候。”
小的时候？
“多小？”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陆堪想了一下，这才回头看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点儿遗憾，可我却因为陆堪的这句话而陷入了沉思。
五六岁的时候我的确住过这附近，我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我们家是在这附近的。小时候我爸会牵着我，我牵着我妈，我们一家三口晚上出来散步，然后经过一中的时候我妈妈就会说，佳佳啊，努力读书，以后要考上一中。
后来我爸出轨，带着那个女人上门。再后来我爸忍受不了我妈就在外面买了房子，我记得我有一次就拿了一把水果刀冲出去要到我爸的新家，我当时天真的以为只要那个女人消失了，我的家就不会散，我爸爸不会不要我，我妈妈也不会在赌博输了之后打我。
我恍惚的回过神，我看看陆堪，“你小时候就认识我吗？”
陆堪点点头，大约是觉得无奈，又苦笑道，“不过你应该不记得我了。”
我想了想，的确是不记得了。要不是陆堪提起来，我都不知道我小时候见过陆堪。“就是在这条小巷子？可我们当时那么小，你怎么就确定是我？”
陆堪指了指我的手臂，我撸起袖子，陆堪就指着我手臂上的胎记，“这个，那个小女孩身上也有。”
我笑了笑，“那当时我在干嘛？”
陆堪还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而后轻笑，“拿了一把刀，很凶。”
刀？
难道是我那天去找宋忠诚和姜媛？
“五岁大的小姑娘，拿着把刀冲出去，在这条小巷子里你还戳伤了一个坏人，你不记得了？”
“你不会是那个小叫花子吧！”
我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的叫道。
陆堪倒是没觉得又什么不好意思的，对着我点点头。
“可是不对啊，你……”
我说什么也把陆堪跟那个小叫花子联系不到一起去，可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因为我大约记得当时那个小孩跟我差不多大，可他全身脏兮兮的，而且他缩在那里。
“我小时候被绑架过，那次我正好逃出来，但是那些人追的厉害，我又找不到躲的地方。后来我跑进小巷子里，有人追了过来，当时你正好路过。”
陆堪说着的时候满脸笑意，“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大，竟然敢直接拿着刀子跟一个大人抗衡。”
我摸摸脑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的，但是印象中的确是拿了刀捅了那人的，他大概也是没料到我胆子那么大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捅了他什么地方，反正后来他跑了。
“那后来你呢？”
“我父母当时就在找我，后来找到了，我就回去了。”
我点点头，想起来陆堪家里似乎真的挺有钱的，难怪那些人会绑架陆堪。
所以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陆堪后来会那样帮我，无数次的帮我，“所以，你帮我都是为了……报恩？”
“算是吧，可是宋佳佳，报恩一次就够了，你觉得呢？”
我突然就觉得这空旷的地方也会让人觉得压抑和窒息。我尴尬的笑了两声，“可是我还不了你。”
“佳佳，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还我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不是除了你父母之外就没有别人了，你还有我。”
“我……”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你还不懂吗？”
我后退了两步，陆堪也没有上前来逼近我，我松了口气，“太突然了。”
“你知道的，一点儿也不突然，是你一直不肯面对罢了。”
陆堪不禁苦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一天到晚出现在你面前？在我回国后其实我就见过你，可你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从我面前擦肩而过，宋佳佳，若说这世上最绝情的人是你，我一点儿也不会质疑。”
我惊愕，完全没有料到高高在上的陆堪竟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有想到，我曾这样对待过他。
“后来我发现，你无论对谁，似乎都这样，除了你那些客户。”
陆堪说到这儿的时候不禁有些自嘲，他靠在墙上安安静静的看着我。我有些懵，对于陆堪的指控我无法反驳。可对于不认识的人，自然是不认识的状态。
“上次同学会，你对我跟对那群同学是一样的，这点认知让我更为恼怒，我经常在你面前晃悠，尽量惹怒你，气你。”
“陆堪，其实你不必这样。”
我的确是不值得陆堪这样，在我眼里他一直都跟我不是同一类的人。他就应该众人拥簇，高高在上。
“哪样？”陆堪苦笑的看着我，“人本来就是感性动物，我并不能全然操控自己的理智，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多年，对你还是念念不忘。”
我被陆堪这样的表白吓到了，不知道应该要怎样来面对他，“陆堪，对不起……”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三个字。”他打断我，“不必现在回答我。”
他走过来牵着我走出了那条暗黑的小巷子，外面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想这世界就这样停下来，没有任何的事情来成为我的羁绊。
“佳佳，你看，从黑暗的地方走出来，就是光明。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走出来，只不过那时候是我一个人，但是现在由我陪着你。”
我尴尬的想抽回手，陆堪却不肯，另一只手也覆盖了上来，紧紧的包裹着我，让我无所遁形。
我还真的挺不能适应这样深情款款的陆堪，以往我们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扎轮胎，我还记得他上次找人泼了我一盆狗血。
“走吧，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我最后是被陆堪牵着上了车，还去吃了饭，等到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店里了。
林方晓八卦的跑过来拍了我的肩膀，我才惊吓的看向她，“怎么了？”
“我还问你怎么了呢，你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对了，你跟陆堪出去干嘛？有问题噢，我看到你们牵着手出去的。”
林方晓八卦的体质十分惊人，那嗅觉跟敏锐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较得了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怎么想搭腔，因为不论我说什么林方晓都有办法反驳，然后往她预期的那个方向圆回来。
我的思绪还飘在那条小巷子里，想着今天陆堪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还有他所说的那些话。
我不怀疑他的可信度，可我不敢也不能相信。
只是明明已经冷却的心脏却骤然的热了起来，以我不敢想象的速度鲜活的跳动，这才是让我觉得可怕的地方。
有些时候，人一旦不受我们自己控制，往后的事情便由不得我们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