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河附近的一条巷子,赵延玦摇着他那把招摇的美人扇,衣装华丽,正抬腿准备往某个方向走去,又把步子迈了回来,他转头看着身后的小厮,沉思了片刻道:“本王这身打扮如何?”
小厮立马举起大拇指:“王爷,您是这京城之中最风流倜傥,潇洒英俊之男子。”
赵延玦道:“我穿的如此招摇,若是被那些花魁见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小厮迟疑了一下,只好道:“王爷,那你要不换一身衣裳?”
赵延玦想了想道:“算了,就这一身吧。”
他想着等会要见沈铃音,自然想要展露出最美好的一面给心爱的人看,于是带着小厮,大摇大摆,朝着风月街的方向而去。
……
苏映雪一进飞絮阁就收获了一大票媚眼,一位穿的花红柳绿,头戴牡丹,斜插金步摇的妇人团扇轻摇,走到苏映雪的面前,眼神娇媚道:“哎哟喂,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呀,奴家说呢,怎么今日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儿在窗外叫呢,原来有贵客要临门呐。”
苏映雪生生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大姐,我找彭东家。”
那妇人神情微微一僵,上下打量了苏映雪一眼,凭着她的火眼金睛,眼前的这位公子倒不像女扮男装。
也实在是苏映雪这张人皮面具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而这位飞絮阁的老鸨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实际上她还不到三十呢,她约莫着去个零头,自己才二十五岁呢,没料到苏映雪一开口就叫她作大姐,把她气得浑身发颤。
但是好歹是老鸨,失态只不过是一瞬间,她连忙扬起笑容,她随手找了一个女子过来:“原来是彭东家的朋友,丝丝,你带这位公子上楼。”
一位穿粉色云裳的女子,身段婀娜的过来,挽住了苏映雪的手。
苏映雪原本想要挣开手臂,但是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就面带微笑歇着丝丝上楼去了。
彭东家早已在房中房中等候,身边有两个女子作陪,有另一女子在帘后轻拨浅唱,琵琶声如怨如慕,歌声清婉绝美,如同珠玉滑落,落在地面,化做了水雾又升起,萦绕在耳。
苏映雪可算是感受到了,这世间真当有嗓音,如同鲛人之歌,遗世而独立。
一曲方歇,彭东家才站起来迎接苏映雪,语调有些歉意:“秦老弟,为兄方才听得入神,该罚,该罚!”
说罢他举起酒杯,连饮三杯。
苏映雪连忙道:“美人之歌如同瑶池仙乐,世间难得,彭兄何须如此,我方才听了也是痴了。”
帘后的女子从里间走了出来,柔声道:“见过公子。”
苏映雪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声音袅袅动人,然而容貌只能算作清秀,看起来却是不如这屋内的其他两个女子。
这位女子若是生在现代,定能成为歌坛的重量级歌手,饶是苏映雪这般在现代听过无数曼妙歌嗓的人,也不犹得沉沦其中。
彭东家开口道:“贤弟,这位是飞絮阁的妙娘。”
“妙娘,这位是宴海楼的东家。”彭东家又转头跟妙娘说道,他对妙娘的说话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并未像对待另外两女子那般轻浮。
看来这个彭东家,十分重视妙娘。
妙娘只是陪着他们坐着说话,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站起身来,施了一个歉意的礼,推门离开了。
苏映雪有些奇怪:“她为何走了?”
“妙娘乃飞絮楼的花魁,每位客人她只陪一个时辰。”彭东家转头奇怪地看着苏映雪:“秦老弟,你没有听说过飞絮阁内的两位花魁之名?你莫要告诉我,这是你第一回来青楼?”
苏映雪神色略略尴尬道:“彭兄,小弟我不好此道。”
彭东家一脸的惊愕,仿佛看到了什么奇怪的生物似的,然后他露出一个略带猥琐的表情:“既然如此,为兄我给你按招温柔娴雅的,让你领会领会这时间除了挣钱之外最美好的事情。”
苏映雪连忙推辞,道:“彭兄,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我家有妒妻,不愿与她起争执。”
彭东家更加惊愕:“你不是还未娶妻吗?”
苏映雪道:“在下前段时日回乡,娶了一位贤妻。”
彭东家拍了拍手掌,不悦道:“好啊老弟,你娶妻竟不告知为兄,莫非你的娇妻倾国倾城,美貌天仙,所以要藏在屋中,不肯给外人瞧见?”
苏映雪嘴角一抽,倾国倾城好像没错,美貌天仙好像更没错,自家沈相的确是当得上这两个词,她心中有时会自我疑问,沈沛白的眼睛是不是被自己下了毒,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呢?
她记得自己年少时,因为好不容易能走会跑了,所以前世没有体验到过的事情,她都想要去体验一番,将军爹和将军娘又太过纵容自己,大哥和二哥也经常帮着自己背黑锅,导致楚闻庭这个名号当时是京中十分出名。
后来楚闻庭考科举中了探花郎的时候,那些不知情的学子们都十分的惊讶,不是听说中楚家二公子生性顽劣不堪,每日抓狗逗猫,欺负其他学子,竟然考中了探花,还有某些不知情的习武之人,经常拦住楚闻庭的轿子,想要跟他交手过招,道这次定能打败你。
苏映雪想着想着,不免有些走神,那彭东家看了以为她正想念着家中的娇妻,叹息道:“老弟,看来你的夫人定是极为美丽贤惠的女子,不像老兄我啊,家中有只母老虎,也罢,咱们今日只喝酒,不谈风月。
苏映雪就喜欢彭东家这性子,直率,有话直说,彭东家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老哥可是一个俗人,平生的兴趣就是喜好挣银子。
只是,喝酒也不成,这个身体的酒量实在是弱了,一杯就倒,而且她可不是来跟彭东家喝酒的,而是来谈生意的。
一口都不喝也有些过不去,苏映雪只好浅酌了一些,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一部分,彭东家一开始只顾着喝酒,喝着喝着就被苏映雪的想法和念头吸引了过去。
两人酣谈至一半,苏映雪突然眉头一皱,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彭东家见状停了下来,关切的问道:“老弟,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有些难看。”
苏映雪道:“今日午膳吃多了螃蟹,我去去就来,彭兄你且稍等片刻。”
一旁的丝丝连忙扶起苏映雪,柔声道:“公子,需要丝丝陪你一道去吗?”
苏映雪回拒道:“不了,我自己去吧。”
她走出去房间,随手拉了一个小厮问了方向,就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飞絮阁内雕梁画栋,女子多衣着暴露,露出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娇媚多姿,倚着男子,有些用嘴喂酒,有些你追我跑,情哥哥情妹妹滚做一堆。
苏映雪不敢再看,连忙撇开眼走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恰好走了上来,苏映雪没留神就跟那男子撞了一下,她反应过来,连忙后退,后背靠在了一扇门上,屋内立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尖叫。
“抱歉,抱歉。”苏映雪连忙把门阖上,刚想转过头叱责,却听到那个撞上来的男子骂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谁把她的话说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
苏映雪转过头,却见赵延玦捂着自己额头,瞪着他。
“是你。”赵延玦啧了一下,刚刚对面那个翠红楼的花魁跟疯了似的追着他,害得他只能跑到飞絮阁里来了,没想碰到了熟人,也不知铃音为何要约自己在花月河的桥上见面呢?难道她想要考验自己?还是想要捉弄自己!
赵延玦摇了摇扇子,一脸从容道:“你慌慌张张做什么。”
苏映雪懒得搭理他,道:“见过王爷,王爷请借过,小人还有要事要办。”
赵延玦道:“为何本王觉得,你每次见到我,都不甚恭敬呢?”
苏映雪正容,恭敬作揖,“见过王爷,王爷能否让小人下楼,下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
赵延玦:“……”
赵延玦觉得自己做人失败,做王爷更加失败,连一个酒楼的老板都敢如此对待自己。
正当他走神之际,苏映雪侧着身子下了楼,朝后门走去。
苏映雪一边对赵延玦的风流行径十分的恨铁不成钢,一边悄无声息穿过草木花径,她早已经听了秦叔的情报,知道飞絮阁中有两个花魁,其中一个就是方才的妙娘,在江湖中的名号叫妙音娘子,极善用曼妙的嗓音魅惑男子,使其为自己神魂颠倒,然后等到采阳补阴之后,就割去那男子的舌头泡酒,用以来保持她那娇嫩的舌头,手段极其恶毒。
另一个叫凤娘,江湖中人称凤三笑,她每次杀掉别人的时候,都会笑三声,第一声先取你的后心,第二声挖出你的心脏,第三声看着你的尸身,微微一笑,如同艳鬼。
总之,这个飞絮阁是合欢派的一个分部,而他们的阁主虞美人,平日很少会在飞絮阁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