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嫡长子了。”苏正阳突然开口道。
“什么?”二姨太眨了眨眼,“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正阳伸出手,扶着她:“你好生养胎,等下山后别出府了,你这一胎若是得男,我就带你去江南游玩一番。”
二姨太脸上满是惊喜:“老爷这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咱们谁也不带,就带着你和孩子。”
二姨太一把抱住了苏正阳,欢欣道:“老爷,妾身太开心了。”
“老爷,你感觉到了吗?”二姨太突然拉住苏正阳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我们的儿子在踢我。”
苏正阳抚着她的小腹,突然胡须一翘,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这孩子这般调皮捣蛋,真是辛苦你了。”
二姨太道:“老爷,我要进去看看姐姐。”
苏正阳还在感受胎动,冷不丁听到这一句,笑容凝固了,他眉头一皱道:“她已经休息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咱们先回你的院子,等明日再探望也不迟。”
等苏正阳和二姨太离开,一个丫鬟从一个房间内走了出来,她推开另一道房门走进去,看着坐在床边的苏秋露:“二小姐,老爷和二姨太走了。”
苏秋露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凝神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的母亲,过了一会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囊,香囊里藏着一张纸条,那纸条是她花了五百两买的,苏映雪笔迹的书信,信中是苏映雪与別庄一个仆人通奸的证据,然而这个纸条如今已经失去了意义。
呵,这般拙略的手段,是苏映雪自己设计的?用自己的清白来取得丞相大人的信任,让他对她产生怜悯,从而出手相助。
不过是依靠着沈沛白,呵,等着吧!
苏秋露打开手中的香囊,取出那张纸条点燃,火舌将白色信笺吞噬,幽暗的瞳孔倒影着火光,那张美若天仙的容颜,此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因为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第二日清晨十分凉爽,苏映雪这才发现原来三伏天早已经过去,八月也快走到了头。
弦月进来说着她刚刚打探到的八卦:“小姐,大夫人滑胎了!听说昨夜下雨路太滑,大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就滑胎了!”
她有些激动,一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神情。
望月有些惊讶:“大夫人对此胎十分重视,竟会如此不小心?”
弦月敛容道:“听说是丫鬟进屋的时候,把雨水带进了屋子,那个丫鬟因为这事被毒打了一顿,听说要把她赶出太师府。”
苏映雪吃药的动作一顿,大夫人根本就没有怀孕,她之所以会有怀孕的假象,是因为自己给她下了一种药,一种能让大夫把出喜脉的药。
这种药吃了以后还会有一点副作用,会让人噩梦连连,时不时头晕目眩,呕吐食欲不佳。
苏映雪想为原主报仇,却不小心连累了一个无辜的丫鬟,但是她却无法出面保下这个丫鬟,只能到时让弦月打探一二,给她一些银两,以作补偿。
弦月以为她嫌药苦,连忙取出了半包松子糖,又突然问道:“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啊。”
苏映雪睨了她一眼:“怎么,待不住了?”
“也不是啦,这里风景优美,又安静,很适合小姐养病呢,但是老是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咱们还要准备小姐的嫁妆呢,奴婢要给小姐绣一个鸳鸯喜帕呢,早知道要待这么久,奴婢应该带上这些东西。
“就你还绣喜帕,那是水鸭子吧。”望月打趣道。
弦月鼓着小脸:“我最近跟着四小姐的丫鬟宁儿学了很久呢!”
苏映雪道:“应该很快就能下山了。”
弦月笑嘻嘻道:“是相爷说的吗?小姐,你最近都不要我们陪你出去了~最近是不是跟相爷相处的很愉快啊~”
望月掐了掐弦月的脸:“你这小丫头怎么一天到晚想这些,小姐也是你能取笑的吗!”
然后她转身问苏映雪:“小姐,沈大人对你很上心呀,这几日咱们的伙食好很多呢!”
苏映雪听她们嬉闹,无聊地拿了一颗松子糖吃着,过了一会,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
“大姐姐,相爷在外面等你。”门口传来了清荷柔弱的声音。
弦月走到窗户边上,推开一点缝,冲着院外张望,然后又跑回来,打开了梳妆匣,取出一支粉紫色的玉簪,两只金步摇,想让往苏映雪头上插。
苏映雪哭笑不得:“够了。”
弦月道:“小姐,你这身太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发修行呢,呸呸呸,奴婢说错话了,小姐你还是换一身衣衫吧。”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映雪已经走出了院子。
山寺沿道,翠翼攒叶,山茶靡靡,因最近寺内戒备,青石台阶无人打扫,上面淡铺了一层黄蕊残红,地面有些****,踩踏在上面,有一种诗意的美感。
苏映雪虽然觉得美,但她却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辈,比起这个还是来一杯果汁,配上一块奶黄糕,来得欢喜自在。
更何况前面还走着一个沈沛白,走了小半个时辰了,一句话也没有,也不知道叫自己出来做什么?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一晚上之后,苏映雪夜里好几次梦到了沈沛白,在梦里,出现了很多跟沈沛白在一起的场景,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苏映雪仔细一想却是想不起在梦里跟沈沛白做了什么,甚至连容貌都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偏偏她的潜意识中觉得,梦里出现的那个人就是沈沛白。
苏映雪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沈沛白的背脊极为挺拔,穿着一件阔袖长袍,身影落拓,步履不慌不急,一片花瓣飘落在了他的肩头,又扑簌着,顺着衣摆滑落。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到了。”
“啊?”苏映雪不明所以,抬起头,呆住了。
她站在一块平坦的山壁之上,引颈而望,只见山林如墨,一道蜿蜒曲折的溪流,如神来之笔,散发着晶亮盈盈的光芒,从碧空天际延绵而来,消失在沉沉的雾霭深处。
一行秋燕,不知从何处而来,又不知道何处而去,排成了奇妙的队伍,飞了过去。
她突然侧过头,沈沛白袍袖鼓动,披着云霞,整个人晕染着晨光,衣袂飞扬,宛若神邸一般。
那一刻她突然心底一动,想起了那一晚,沈沛白的温柔一吻。
“沈大人。”苏映雪突然开口。
沈沛白转过身,看着她:“何事?”
苏映雪停顿了一下,改口道:“你看那边有一颗拐枣。”
沈沛白那双墨松般的眸子有些无奈,他击掌,两个影卫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其中一个嗖的一下,落在那棵歪脖子的枣树上,而另一个却取出了……
两个纸鹞。
沈沛白取过一个纸鹞递给她,堂而皇之道:“此处地势开阔,正是放纸鹞的好地方。”
苏映雪:“……”沈大人,你上山救太后呢,还带着纸鹞?
而且,这案子还没有破呢,就如此招摇,就不怕被人揭发举报么?
好吧,眼前这位大周国第一佞臣,应该是不害怕。
苏映雪的目光忍不住落到那纸鹞上,是一只老鹰,彩墨描绘,爪子刚硬有力,她有些哑然,这沈沛白,送个什么样的不好,非送只老鹰……
不过比起那些燕子,画眉,鸳鸯的鸟儿,她还是觉得老鹰比较帅气。
她忍不住道:“沈大人……”
“屹之。”沈沛白对上苏映雪的目光,“你可以唤我屹之。”
苏映雪迟疑了片刻,改口道“沈……屹之,不知道刺客一事可有进展。”
沈沛白摇头道:“那群刺客行动果断,手段毒辣,一旦被抓直接服毒自尽。”
苏映雪想了想道:“那群刺客擅长易容乔装之术,可曾搜查太后娘娘身边之人?”
“娘娘身边之人皆已一一盘查,只除了……”
沈沛白突然皱起了眉头,太后身边的人都已经调查过了,除了她带来的那两位公子。
太后年轻的时候养了十多个面首,这些面首各有不同的身世,有些出身平凡,有些是伶人乐师出身,有些甚至是罪臣子弟,因为生得一副好相貌,所以被送到了太后的面前,这些面首被称作是公子,十年前在宫内地位崇高,甚至还有两人入朝为官,被朝中大臣暗中唾弃,谏官则更直接,口诛笔伐,却被太后砍了好几个。
后来太后权力被夺,皇帝极度厌憎这群公子,驱逐的驱逐,下狱的下狱,最后只剩下了两个,是太后用命给保下来的,其中一个叫恒公子,是前吏部尚书的儿子,另一个叫巫公子,是一名乐师,太后对这二人十分的宠爱,向来是走到哪带到哪的。
沈沛白心中陡然一惊,要是这两个人被人替换,那就糟了。
苏映雪见他陷入沉思,就不再打扰他,恰好那影卫抱着一大捧拐枣过来,苏映雪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影卫,那影卫长得十分普通,就是那种混入人群中,马上消失无踪的那种。
“大人!”山下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