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营长简单沟通了一下后,张明远便挂断了电话,随即又拨通了燕京侍卫局的负责人的电话。
电话打完,张明远便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郑微因为怀孕而退役!
多么可笑的理由。
以郑微的坚强和她对军旅的热爱,她怎么可能会因为怀孕而退役?
若无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她郑微绝对会在岗位上坚守到实在坚持不动为止,就算生孩子,她也只会请上很短时间的假,便会尽快赶回部队。
可问题是,郑微并没留下任何去向讯息,甚至,连个人联系电话都没留下一个,她的工作手机,则转交给了暂代副团长,原刘营长的手中。
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奈何,郑微不说,他张明远也不好得去强行干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只能默默祝福这朵坚强的军中玫瑰了。
依旧不知道郑微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儿子的张明远,在暗暗祝福着郑微,可远在千里之外,郑微却在衔冤负屈。
小桥流水,秋风拂柳。
好一派唯美的江南水乡画卷。
这里是郑微的家乡,一个不知名,却很幽美的江南小镇。
孩子已经小四个月了,肚子的轮廓渐渐掩盖不住了。
郑微的父母,都是保守的小镇居民,一直在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对此,郑微总是无言以对。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心疼。
虽然父母一次次指责郑微不检点,让她们无言面对乡亲父老,但却又一直都在无微不至的照顾郑微,把最好都留给了她和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小孙子。
最初时,郑微没有肚子,倒是没人说什么,恰好相反,乡亲们都还热情的来看望难得回家一趟的郑微,一些热心的邻里乡亲,更是不断的忙着给她介绍对象。
毕竟,在这种偏僻的小镇,到郑微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女人,已是另类了。
可随着肚子一天天增大,郑微怀孕的事情也终于无法隐瞒了。
老实巴交的父母,不会骗人,更不会骗亲戚,于是,郑微未婚先孕,还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小镇。
偏僻小镇,相对很保守。
尤其是一些从出生开始,就没远行过的老人们,更是如此。
在这些传统的老人眼中,未婚先孕,已是伤风败俗,而找不到孩子他爹,就更是丢人至极。
流言纷纷,嘲讽声声。
让郑微那老实巴交的父母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就算偶尔出门,也都是行色匆匆,低头走路,生怕遇到熟人。
奈何,却依旧避不开所有的尴尬。
“郑老哥,你家微微找到孩他爸了吗?”
“钟嫂,你家薇儿找到那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没有?”
“郑老哥,那个欺负你家微微的畜生有消息了吗?”
每当这时,郑父郑母都无言以对,唯有一声长叹。
而最让郑父郑母接受不了的是,当他们与人群擦肩而过后,人们不屑的议论声。
“你说老郑家那娃儿怎么那么不自爱呢?”
“现在的女孩子呀,哎。”
“世道变了,我们这些老骨头看不懂了。”
“你说老郑家那娃儿,不会是被坏人给欺负了吧?”
“她是军官,谁敢欺负她呀?”
“就是,我看呀,多半是看上大人物了,而人家又看不上她,所以,就用孩子来要挟人家。”
“林老哥的话在理,我看多半是这样。”
“现在的女孩子呀,看不懂了……”
每次听到邻里乡亲的议论,郑父郑母都会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也忍不住感叹,他们老郑家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少孽,才会摊上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女儿。
肚子越来越大,流言越来越汹涌。
最后,一首不知道出自谁口的童谣,居然在小镇泛滥开来。
郑家女,年二七,
未婚嫁,先有子;
夫不见,真荒唐,
门风坏,不知耻。
若以郑微在部队里的脾气,早就拿上枪,指着别的脑门,逼问童谣的来源了,奈何,这里是江南小镇,是她父母生活了五十多年的家。
郑微也几乎足不出户,以免心烦。
可晚餐过后,郑微却迫不及待的想吃酸梅,于是,便趁着夜色走出了家门。
小镇中心,有一个面积不过三百平方的街心小广场。
小镇不比市区,这里没有闹腾的广场舞大妈,但却几乎所有的孩童都聚集在此,正在街心小广场上嬉戏打闹,而带着孩子们出来玩的老人,则三五成群,坐在台阶上家长里短的闲聊。
郑微不敢去这种热闹的地方,她实在受不了人群的目光,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绕道,可却还是被一个眼尖的孩子看到了。
在这个孩子的带领下,所有孩童整齐的吟唱起了童谣。
稚嫩的童声,恍如一柄锋利的匕首,深深刺痛了郑微的心,让她只能落荒而逃,远远离开了街心,来到了从小镇边缘流淌而过的小河边。
已是深秋,夜风微寒;
枯叶纷扬,几多萧瑟。
望着纷纷扬扬的枯叶,听着从街心传来的穿透力极强的童谣,坚强如郑微,也都忍不住流下了委屈的热泪。
“呕……”
严重的早孕反应,让郑微弯腰狂吐了起来,半晌方才停止。
食欲全无,让郑微根本只能吐出一些苦酸的胆汁,也让她更加委屈。
泪水有如断线的珠子,划过脸颊,散落一地。
心怀冤枉,身受委屈,所谓衔冤负屈,莫过如此。
郑微并不是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也不是找不到孩子他爹,而是她不敢去找。
老道的忠告,是郑微根本不敢去挑战的冒险。
以至于,此刻的郑微,甚至比窦娥还要冤屈。
可她郑微呢?
她却连在大庭广众之下指天怒吼,以死表清白的机会都没有。
而张明远正在耐心的等着周老爷子的“大驾光临”,准备用周裕丰的纨绔之举从周家撕下一块大肥肉来,依旧浑然不知郑微的情况。
繁龙朔都,他在搅动风云;
江南小镇,她在衔冤负屈。
两两之间,隔着老道的忠告和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