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已经把罪犯的侧写做出来了,官差可以照这个侧写按图索骥找到凶手。”阿拉耶识借机把话题转到案件上,免得无端生出事端。
他们都不明白什么叫侧写?阿拉耶识只有尽量用他们听得懂的话解释:就是一种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人,经过对案件的调查了解后,可以大致描述出犯人年龄、外形、居住环境和性格等特点,让搜索犯人的范围大大缩小,让破案更加简单。她指着墙上的侧写说:“你们看,这个凶手持一种和仇恨和轻蔑的态度。死者虽然下身****但是没有遭到实质的性侵犯,只是乳房等性器官被切割,我推测这个凶手无法和女人正常****,他可能没结过婚。他发泄的方式就是通过杀害女性污辱尸体,然后靠这种强刺激下****来达到满足。他仇恨女人与他童年经历有关,他应该和母亲关系恶劣……也许认为他的母亲不守妇道,他的母亲常穿鲜艳轻佻的的粉红衣服,外面有其他男人。在他小时候,他父亲应该很少在家里陪伴他。在一个母亲高压管理,父亲又没能给他父爱的家庭里,男孩的心理长期压抑会变态扭曲。”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很多他们根本不懂的现代名词,阿拉耶识立马闭嘴,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看,只见他们二人脸孔早已泛起一层赤色,用奇怪的眼神看定她,好像凶手名字写在她脸上一样。
“怎么回事?我说错什么了?可能有些词你们感到陌生,那是我的国家才使用的语言。不如这样,你们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我来解答。”阿拉耶识这时反应过来,一半是因为有新词听不懂,一半是她毫无顾忌地谈论性让这些古人无法接受,这些话哪里能从良家妇女嘴里说出来。
看他们扭捏的样子,阿拉耶识不禁严重逼视他们,一个王爷一个皇帝,妻妾妃嫔无数,却在人命关天的原则问题上装正经人。既然他们两个都是来打酱油的,她也用不着对他们浪费唇舌,还是对着那些基层的捕快说更有效。她让信王把中尉下属负责抓捕嫌犯的人都叫到这房间来,自己要给他们上课。两个人是讲,一群人也是讲,她索性公开上课答疑,顺便把抓捕的要点传达下去。
很快,二十多个得力的“警察”与会,大家席地而坐聆听外海中国天巫的讲座。初时马中尉和王中丞发现秦皇在场便要将那些低级“警察”驱赶出去,却被阿拉耶识阻止了。他们都是要实际执行抓捕的人,不讲给他们听,谁去抓人呢?在阿拉耶识看来,多余之人反而是这个秦皇吧。于是阿拉耶识在中尉办差的地方开办了她到这个时空来后,第一次正式严肃的公开的犯罪心理学讲座,当然,是以答疑形式进行的。秦国至高无上的皇帝赢少苍列席旁听,他高居上首看上去倒更像是讲课的人。
阿拉耶识把对凶手的推测向大家讲了一遍,又让他们看她写在墙上的侧写文字,然后让他们自由提问。最初的震惊和哄乱后,大家七嘴八舌连珠炮向她发问,有的明显带着怀疑和攻击,相当不友好。
问:“你怎么知道是25岁,而且还是华夏族人?”
答:“问得好。凶手脑子有问题,就是俗话说的疯子。一般这种疯子都是在十四五岁至三十岁之间发病。如果是十几岁少年发病,一般表现为胡言乱语、行为荒唐,不会杀人,更不会是性变态杀人的方式;如果他是年级上了30岁的人,那么他不会在去年才开始作案,被害人不会只有九个,也许十九个?我因此推断他的年龄在25岁左右,只有这个年纪的人,才符合本案的犯罪模式。至于我凭什么说他是疯子,这个问题比较专业复杂,你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知道是什么就可以了。我之所以认为凶手是华夏人,是从受害人的衣服上判断的。六个华夏族的受害者衣服都被顺利地脱下,胡人女子的衣服和华夏族形制不同,里面还有长裤,凶手不熟悉胡人衣服,因此在脱胡人受害者衣服时就用刀划破衣服节省时间。所以我推断他是华夏族人。”
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独居单身一个人,而且寡言少语没有朋友,你可是认识凶手?”
答:“凶手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就是疯子的一种,他有时会胡言乱语,表现怪异,无法和其他人正常地说话交流,这样的人没有谁愿意和他交朋友,就算是他的亲人恐怕也嫌弃他,他只能一个人住。”
问:“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曾是富家子弟?”
答:“很简单,他是个识货的人,具有较高的品位。他在凶杀现场动过一些值钱的东西,但是都没有拿走,只是在那里欣赏了一下又还原了。在最近的凶杀案中,死者房中有各种珠宝首饰,桌子上还摆有黄金打造的长生树,但是凶手却拿起几案上的玉砚台把玩,还用毛笔沾了一下砚台中的墨汁在桌上写过字,擦去后又放回原处。如果是没见过大钱的穷人,会被那些庸俗的珠宝首饰吸引,绝不会对那株黄金长生树无动于衷,他却选了玉石雕刻的砚台,说明这个凶手小时家教极好,家里不缺黄白之物。这样的证据在其他的现场都可以找到,只是你们认为此案不是谋财害命就把这些信息放过去了。”
问:“为何凶手现在变成穷人了?”
答:“至于为什么凶手落魄成穷人,是因为他穿的是褐色粗葛麻衣,这样的衣服是下等贱民所穿。我在其中前一个受害女子的指甲缝里,找到了褐色粗葛麻衣的麻絮,是受害人挣扎时从凶手衣服上勾下来的。这么重要的细节,不应该被忽略。”
问:“你凭什么推断他有辆马车?”
答:“凶手作案多数在白天,如果他要抛尸只有装在车里才行。这个凶手很可能住在西城,他有可能靠出租马车给人当车夫拉东西为生。他能进入到偏将府中作案,就是因为死者租用他的马车拉东西。你们搜查的时候重点关注马车夫。”
问:“你说嫌犯恨女人我们明白。可是他只有你天巫的肚兜一样东西,其他女人的贴身衣服我们从来没见着啊!你又凭什么说凶手会收集这些东西,莫不是天巫想为奸夫开脱?”
这话带着男人特有的优越感和对阿拉耶识胸衣的意淫,其他人听了都压抑不住猥琐的笑容,哄然低笑。可怜他们哪知踩了信王的痛脚,也批了秦皇龙鳞。信王的眼里凶光大作,王中丞“不得无礼”刚刚出口,堂内发出一声闷响,刚才发问的那名狂悖武吏倒地,被一柄利剑当胸贯穿,剑柄上的金丝穗子还在微微抖动。那正是秦皇赢少苍的佩剑七星龙渊。秦皇此刻满脸戾气,把额头和双颊的赤炎纹越发显得峥嵘诡异,他缓步走到被杀的武吏跟前,若无所事地拔出剑身,用一张雪白丝帕仔细拭擦剑上鲜血。在场的人都被吓傻了,哆嗦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有好几秒钟阿拉耶识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武吏的无礼诘难对于来自现代社会的柏素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她要么不搭理要么针锋相对,论讲道理讲口才她可不怕任何人。秦皇这样暴力地帮阿拉耶识和信王找回场子,让她这样和平爱好者有点受不了,重口味啊!阿拉耶识的心脏砰砰跳,第一次见识到封建帝王发飙草菅人民,伴君如伴虎的真切感冲击下,她感到不寒而栗。地上跪着的马荣和王中丞惊恐万分,冷汗顺着发际直淌,背上衣衫隐约可见湿意。好不容易,阿拉耶识努力朝同样跪在地上的信王递眼色,让他做点什么,他却反而朝秦皇背影努嘴,示意阿拉耶识亲自出面。
阿拉耶识壮着胆子,轻轻地试探着问,“陛下,我还用跟他们讲课吗?”
宝剑回鞘,他盯着地上众官吏,意色深沉,“即日起,凡出言冒犯天巫者,杀无赦!”
这天大的恩惠荣宠落在阿拉耶识面前,她却有些接不住。很多想法,很多疑问在脑子里飞速运转,她绝不相信秦皇真心要维护自己的名誉,就凭他和信王在后宫讲学的表现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定是认为她还有利用价值才故意作秀给大家看,同时也是杀鸡给猴看。光是那造纸术就足够形成动机驱力,何况她现在还要帮他们找出凶手,以避免他的心腹信王的权柄不外落犬戎派系手中。
秦皇答非所问,让阿拉耶识也不知所措。幸好他此时转身回到座位上,面无表情让众人平身,随侍的郎中令的郎官们迅速将死去武吏的尸首拖走并简单擦拭了地上血迹。
秦皇端端坐好,用不可抗拒的声调吩咐道,“天巫,你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