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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生同衿,死同穴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戎秦皇帝嬴少苍一连三天窝在巫殿新皇后阿拉耶识厮混,三天不理朝政在嬴少苍十三年的皇帝生涯中前所未有,即使在遭受阿拉耶识无情背叛嫁与卫皇的日子里,嬴少苍虽然待在皇陵调试死灵术方子,也从未停止过对朝局的掌控。三天里,新夫妇就没有迈出寝殿一步,里面的动静令最老练的宫女都羞不可抑。虽说如此,巫殿里服侍的宫人人人喜气盈眉,走路都带着风,忍着笑。最开心是跟随了嬴少苍三十年的内廷总管史广汉,他早将巫殿里外装饰得灯火辉煌,喜庆的红缎将巫殿的大梁绕了一重又一重,长长地披垂在空中,在宫灯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史广汉亲自守在寝殿门口,按照嬴少苍的习惯,定时送进美味佳酿,洁净全新的内外衣服,就连洗浴的水也是一天送三道,确保新夫妇能在寝殿待得畅快如意。

时值正午,阿拉耶识还静静地在嬴少苍怀里酣睡,身子蜷缩成婴儿,脸蛋粉白中晕出两团嫣红,额角发际沁出一层细密的微汗,挺秀的鼻翼翕张,鲜红的唇翻翘一条缝露出珍珠样的两颗门齿,一切在嬴少苍眼里均是难描难画的美姿美态。他低头凑近,在她脸蛋上轻啄一口,再一口,见娇妻没有反应酣睡如故,忍不住小声嘀咕:“真是没心没肺,为夫如此勤力伺候,如何翻身便不认人了,就知道睡睡睡。”他越看越恼,忍不住在她娇臀上掐上一把,以此发泄未得尽兴的不满。阿拉耶识黛眉轻蹙,无意识地嘤咛,慌得嬴少苍连连轻拍其后背安抚。眼见娇妻再度安然入睡,才意兴阑珊自语道:“原来抱着女人睡觉真的不错。朕活了三十二岁,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就连襁褓中母后亦未曾抱我入睡。以后有你陪在身边,便是天崩地陷,朕绝不放手。”

说完这番话,嬴少苍仔细地替阿拉耶识掖好被角,阖上双目休憩。这三日中,他索欢无度,次次狂捣黄龙,恣意催花,阿拉耶识疼得拼命捶他胸口,掐他后腰,他全当挠痒,依旧甘之如饴。每每阿拉耶识放下高傲与矜持以妻子身份求饶,嬴少苍才会放她一马。他在床弟霸道强横,床下却是温柔体贴到极致,放下帝王的架子亲手喂食,伺候更衣及洗浴,阿拉耶识连根手指都不用动,便有天下最高贵的仆人嘘长问短。

阿拉耶识睡醒后,第一眼便对上嬴少苍在一头灰白发丝的掩映下邪魅慵懒的凤眼,她顿时气咻咻地背转身,给他一个后脑勺,决心对他不理不睬。对方却嬉皮笑脸凑过来轻咬她的耳朵,促狭道:“怎么,你的摄魂术对朕再无用处,便耍赖皮么。怎不思量当初你捉弄朕的光景?”

阿拉耶识呼吸为之一窒,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倏忽转身猛推他一把,后者早有所料,就势一滚,反将其抱上身,自己则稳稳地躺在床上,未挪动分毫。

“凤在上,龙在下。魔星娶了妖后,乾坤易位,阴阳颠倒。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

“嬴少苍,你脸皮比长城还厚啊!”

“哎,没规矩,怎可直呼夫婿姓名,叫朕伯恭。”

“去死——”

“爱妻说得对极了,我们是应该去死处看看。”

阿拉耶识不明其意,冷不防被嬴少苍钻了空子,大力抱起她娇小的身子,直直往自己早已昂扬的男根坐上去。阿拉耶识尖叫中扭动挣扎,激得嬴少苍动作越发狂野。

“天意,天意,我要死了……”

嬴少苍牢牢地抱住她,从她身下龙腾而起,精健的躯干反过来将她压在身下,龙精倾泻而出。

“给秦国生个太子,啊……我们的孩子……”

阿拉耶识浑身抽紧,娇颜失色:孩子?天哪,绝不能怀孕啊!

她推开软成一滩春水的嬴少苍,连声召唤宫人抬水进来,她要沐浴,要洗去他留下的痕迹,她极度害怕怀孕带来各种变数,尤其是深陷在虚妄色戒不得超脱。

嬴少苍企图与她共浴,感到幻灭危机的阿拉耶识像头母狮子发怒了:“嬴少苍你不要逼人太甚,再敢碰我试试看!”

她的怒火带着威胁情绪,与他用强要她时明显有异,嬴少苍从得意忘形中冷静下来,拿着浴巾的手停在半空,“天意,朕只是想帮你擦背……”

“你出去,我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在旁边。”阿拉耶识的眼神冷到极点,和刚才的娇弱无助判若两人。

魔星嬴少苍退却了,他攥着浴巾默然走出寝殿,在巫殿长廊上走了几步后,突然像抽空的皮囊,无力地靠坐在走廊壁上。见势不妙,史广汉等人远远候在一旁,根本不敢上前听用。

寝殿内,阿拉耶识仔细地清理身体,她是现代女性也是医生,明白避孕的道理,但这具身体月信一直有点乱,她不敢掉以轻心。最令人头疼的是嬴少苍需求无度,要如何才能成功避孕?她在寝殿里急得团团转,视线落到一片狼藉的卧榻上,忽然心生一计。

女医乾达婆奉旨匆匆赶来为皇后瞧病,因了风俗之故,就连秦皇嬴少苍亦不能入内。半个时辰后,乾达婆才慢吞吞从寝殿出来向回嬴少苍回话。她告诉嬴少苍,皇后身子娇弱,当须加意怜惜,房事不可频频,倘若伤了根本,影响龙嗣。

嬴少苍听得连连点头。

“皇后身体受伤,若再行房,怕落下病根。”

“啊……朕知道了。”嬴少苍沮丧不已,但心中小火苗又开始跃动。刚才阿拉耶识敌视的态度令其几欲发狂,那是生平从未尝过的挫败。他本来以为与她有了鱼水之欢、夫妻之实,她便完全属于他了,可是她就是遏径山的冰雪,说雪崩就雪崩了。乾达婆的话让他颇感安慰,原来,不是她不满意,是他不懂怜香惜玉。

嬴少苍换上歉疚和讨好的笑颜,一点点靠近阿拉耶识,见她没有变脸,才在她身旁坐下,低声道歉:“天意,朕实在太过欢喜,弄伤了你。是朕不好,朕跟你赔不是了。你千万不要生气,不要赶朕走。”

阿拉耶识瞥了他一眼,别开脸。

“朕以后都听你的,你别生气啊。”嬴少苍拉拉阿拉耶识的衣袖,“你我已经是夫妻了,你教朕学做中国的丈夫,好么?”

最后半句话莫名戳中阿拉耶识心中柔软处,忍不住转头道:“你做不了的,不可能的……”

“朕可以!”嬴少苍拉过她的柔夷,坚决表明心意:“朕发誓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共享江山,这还不够吗?”

阿拉耶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放弃和嬴少苍辩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鸡同鸭讲,有何好说的?

嬴少苍将她的沉默视为默许,遂激动起来,说是一连三日窝在寝殿,也该出去透透气。

嬴少苍所说的透气走出六十里地,到了老阴山皇陵中的浩陵——嬴少苍自己的陵寝。阿拉耶识头一次见到浩陵的正面,以前钜子嬴少苍带着她从其他墓道出来,满山披拂冰雪,如今物是人非,带她出入皇陵的是今后的皇帝夫婿嬴少苍。不等她感伤,嬴少苍早将她从御辇上抱下,阔步走上正中神道。神道尽头是向下的阶梯,虽然亮着火把,里面的黑暗如同一张巨口,阿拉耶识不由自主双手勾住嬴少苍脖颈,将自己贴紧他。

嬴少苍低头微笑,“别怕,这只是进口一段,里面很亮敞,你一定会喜欢的。”

当浩陵内阔大辉煌的构造呈现在阿拉耶识面前时,她并不吃惊。墓室顶上镶嵌的夜明珠将里面照得亮堂堂,地面黑色大理石如水洗过光滑锃亮。嬴少苍带着她经过了后宫嫔妃的墓室,阿拉耶识带着讥讽问他准备和哪几位夫人合葬,嬴少苍闻言差不多要叫撞天屈了。他原意是让她见见自己精心准备的合葬棺椁,不想忘记浩陵是他登基那年由王敖主持修建的,里面设了嫔妃墓室。他既已发誓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浩陵内怎可给别的女人留下葬身之地?

嬴少苍把建陵人传来痛骂一通,要推出去斩首却被阿拉耶识拦下,轻轻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杀人念头。

“这是你我的陵寝,倘在这里杀了人,死人的鬼魂也会依附此处。这还算是我们的墓穴吗?”

情急之下,嬴少苍命人做一批宫人乐伎陶俑,将嫔妃墓室填满。阿拉耶识无心参与皇陵改建,只是顺着记忆在陵寝内走动。她在皇后陵寝处驻足,回味刚从昏死中醒来后,与嬴归尘面对面的一幕。那时的嬴归尘仿佛和巨大的皇陵一样,藏满黑暗的秘密。阿拉耶识满腹酸楚,在皇陵内游荡,完全没注意嬴少苍在其后如影随形。

眼见阿拉耶识在皇陵内停停走走,仿佛是老熟人般熟悉路径,嬴少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看着阿拉耶识在皇后陵寝内自如地拨弄机关,他虽有万般疑问却不得不憋在胸中,若无其事地将她引到皇帝陵寝。

皇帝陵寝内摆着一副巨大棺椁,乃是前年沉香木所造,可保尸身数千年不腐。郎卫开启外椁,里面摆着一副精美的小号彩绘棺材,阿拉耶识一眼就认出这棺材正是自己带着走南闯北装死人的道具。

“朕要与皇后生同衿,死同穴。”他命人打开小棺材,里面装的竟然是阿拉耶识在天巫宅邸所用的一应珠宝器玩,那蓝色的银丝沙丽,被遗留的金粉纸张等等。“我们死后就睡在内棺中,你的小棺材就装些你喜欢的小玩意儿——天意,答应朕,永远不要离开?”

夜明珠的莹白光芒照耀下,嬴少苍的灰白长发散出苍茫的光晕,他脸上的三团火云纹显得很淡,近乎橘黄色,邪魅的凤眸熠熠发光,满含期待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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