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耶识没有理会这些鲜卑贵族女子的请求,在宫女的簇拥下进了内殿歇息。雪漫跟进来围着阿拉耶识忙前忙后,不停地使唤宫人换着花样伺候。阿拉耶识看在眼里,知道她为香精而心动。等她稍事停歇时,才吩咐不用伺候,屏退了所有人。
“说罢,你可是想讨要香精去用?”阿拉耶识慵懒地发问。
雪漫被她一句话说中心事,顿时有些讪讪,只陪着笑。
“春猎上的燕皇和我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阿拉耶识沉下脸,羞怒之色溢于言表。
雪漫眉心一跳,可怜巴巴地诉苦:“天巫刚才也说了,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您又是仙人姿容,皇上若是不动心那才奇怪。我身为皇后正该为六宫表率,怎敢阻拦?还请天巫体谅我的难处——莫若,将您那香精的法子教我,我也好用它拴住皇上的人。”
阿拉耶识轻嗤,初时故作不允,雪漫求之再三,方才松了口。于是,命景禄宫的宫女取来好些小玉瓶,从里选出几样分些给雪漫,又一一说了用法,吩咐她不可给患病和体虚的人用。“此物猛烈,男子没有不动情的,可别成了烈火烹油之势,榨干了男子元阳。”她这话说得露骨的暧昧,雪漫越发惊喜,命人仔细收好。
正当阿拉耶识要收起香精玉瓶时,外面宫人来报,说悦绾夫人求见天巫,说是特来请罪。
阿拉耶识秀眉微微拧起,问道:“何罪之有?”
“说是为悦绾在邺宫所为而来。”外面的宫女小心答道。
雪漫也变了脸色,这个牛氏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此不知好歹,正欲命人斥责于她,却听阿拉耶识叫把牛氏领进来。她有些不解,还待要劝上两句,阿拉耶识却让她也回避,她自己要和牛氏单独说话。雪漫见状也不好拦着,她虽是燕国皇后,可阿拉耶识的神仙般的身份哪里是她区区一个小国皇后可比的。她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离开。
牛氏进门后就跪着爬到阿拉耶识脚跟前,抖抖索索地替夫请罪:“我夫悦绾天性寡恩好色,粗野不蒙教化,他在邺宫胡作非为,妾身虽在龙城也痛心万分。恳请天巫看在他已知错悔改的份上,饶了他一命吧。”
“奇怪,你当我是什么人,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我只怕自己被小人所害命不长呢!”阿拉耶识星眸如炬,灼灼逼人,训斥的声音虽不高,却吓得牛氏汗如雨下,说话更加语无伦次起来:“悦绾与匋璋乃是交好的同僚,匋璋死不足惜,悦绾昨日回到府中,得知天巫不计前嫌赐下返春丸救了父亲性命,对以前所为后悔不已,本欲亲来认罪,又担心求告无门。妾身不揣冒昧代夫请罪,请天巫责罚。”
阿拉耶识心头雪亮,匋璋之死虽说面上全是他咎由自取,但外人怕是认定匋璋觊觎天巫美色,竟然搅黄燕皇的好事,触怒圣驾被杀。牛氏惧怕自己报复,凭着和自己有赐药的缘分来求饶了。
“哼。”牛氏耳边传来天巫的冷哼,她不敢抬头,只是趴在地上,卑微地祈求。阿拉耶识垂眼打量地上的牛氏,此妇正值三十来岁的虎狼之年,营养良好,****必然旺盛,可惜面容只称得上端正。生育过的鲜卑女子多半身体会发福,牛氏身材壮实,在悦绾眼中就更无颜色可看。悦绾好美色是出了名的,牛氏生下两个儿子后,悦绾就再没有宿在内院,天天与府中姬妾厮混。牛氏嫉恨万分,屡次趁悦绾外出带兵时,打死、发卖那些受宠的姬妾,悦绾虽然生气,但他靠掳掠来的女子从不间断,反而是常换常新,牛氏打杀不绝,十分无奈。此次悦绾从邺城逃走时抢掳了几位邺宫宫女回龙城,牛氏以往手段定是寻机结果几名邺宫宫女性命,然怕触怒天巫,思来想去,牛氏干脆来求天巫。
“悦绾不知天高地厚掳了邺宫宫女,妾身情愿献上被掳宫女,并东海如意宝珠、玉璧一双、黄金千两,但请天巫笑纳。”牛氏战战兢兢地说罢,从袖中取出做礼单的竹简递上。
这牛氏一箭双雕好主意,既借自己的手领走邺宫宫女除去麻烦,还以此法讨好自己,保悦绾安危。既然如此,正好将计就计。于是阿拉耶识摆出上位受贿者的清高架子,接过礼单后略扫一眼便交给身旁宫人,轻咳一声道:“牛氏,那几个邺宫宫女我便收下,你借着我的名想要悦绾收心怕是痴心妄想,男人是什么德性你最清楚。”
牛氏愣了一小会儿,见阿拉耶识染着鲜红指甲的玉手轻挑琉璃盏中的灯芯,盏上盛着的橙黄如醴的香水散发袅袅白雾,一阵馨香沁人心脾,那盛得下天空大海的乌眸垂下眼睫,青丝秀发柔顺地滑下肩头,带着点慵懒和散漫,眼前女子如花仙缱绻诱人,难怪诸位天子为其神魂颠倒。牛氏心中一动,脱口便道:“妾身年轻时便无杜十娘的美貌,又无青楼女子诱人的法子,如今人老珠黄管不住自家夫婿的心。妾身斗胆请天巫指点一二。”
乌眸顷刻凉了下来,冷冷地瞧了牛氏半天,牛氏却是连后背都吓出汗水。
“牛氏,你可是将我与青楼女子类比,专会引诱男子么?”阿拉耶识正了身子,自然散发了飞鸾在天的凤仪之姿,却是雪漫如何摆銮驾都出不来的威仪,更是叫牛氏心慌,扑通一声重新跪倒,急急辩解:“天巫天人身份,贱妾何敢拿青楼女子作比……贱妾是想、是想求天巫赐予贱妾香精和指甲水,装扮起来添几分颜色,总能压过府中那些姬妾一头……”牛氏说道后头突然收声,只因她忽然醒得悦绾对邺宫风月极是倾心,在邺宫着人穿天巫的衣饰,在天巫的凤榻上日夜宣淫,分明对天巫怀腌臜欲念。她想讨天巫的东西来引诱悦绾罢了,这是万万不能让天巫察觉之事。
不过,即便牛氏不说,阿拉耶识岂不会明悦绾在邺宫所为?她设下风月杀局便是恨胀悦绾得很了。王熙凤用********毒设相思局,她要悦绾死得比贾瑞更香艳!
阿拉耶识上下打量了牛氏一番,冷哂道:“牛氏,你虽然貌不出众,可女子的魅力不单单在长相,性情、教养,气韵与打扮都很重要。先天不足,还可后天补足。也罢,你能主动将邺宫宫女交还给我,我便承你一个人情,传你一套女子固宠的法子,也好收服悦绾。”
牛氏大喜过望,磕头如捣蒜。然后,以近乎虔诚的心看着摆在面前一大堆香气缭绕的瓶子,这些可以调配出令男人忠诚不二的香味。
第二日,牛氏果然将五名邺宫宫女送到景禄宫。这些宫女年龄聚在三十岁左右,因年纪已长未配人自愿留守邺宫,不想却遭受武夫悦绾蹂躏。她们对卫国帝后甚为忠心,有些还是阿拉耶识培养的医工,被悦绾强行带来燕国时本欲集体寻死,却在临行的慌乱中听得燕军说起卫后阿拉耶识也在燕国龙城,顿时生出一线希望。苟活近一年,到了燕国龙城才得解脱。邺宫宫女甫一见到阿拉耶识,顿时瘫软在地上,以手捶地,哭得抢地呼天,肝肠寸断。阿拉耶识悲恸于心却未失态,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五名宫女正好名正言顺地替换燕宫派来的眼目们。
却说牛氏自见了阿拉耶识后,在家中胆色顿时壮了许多,不仅送走了邺宫宫人,顺带将以前府中一干姬妾全都打发个干净。悦绾气得直瞪眼,奈何牛氏拿着天巫来压他,他因着从邺城败逃回燕,哪里敢在人前诉苦,只交了将令后便老实待在家中,只是偌大府邸美人凋敝,实在糟心。
大约是赶走了美人的缘故,前几日牛氏也没在他跟前露面。第四日上,悦绾路过正房,忽见一女子修眉凤目,广袖高髻,璎珞佩身,一步三摇自花径中穿出,风姿绰约,俨然佳人。悦绾瞧着这女子有些面熟却不知是何人,忙从房中叫住女子,谁想女子笑盈盈在他面前福了礼,口称“夫君”。悦绾大惊,半晌才辨认出是自家夫人牛氏。牛氏心中得意,这是天巫专门派人给她化的妆容,配的服饰,将她浑身上下收拾过后,牛氏旧貌焕新颜,原本的中人之姿陡然增色七八分,已是不折不扣的美妇人。
悦绾看着牛氏,那一身行头果然出自天巫之手,服饰、发髻,身上缭绕的异香,无一不是天巫的痕迹。悦绾淫性顿起,一手拽住牛氏当庭便欲扒她衣衫,牛氏未敢忘记阿拉耶识吩咐,努力挣脱后说天巫因她交出邺宫宫女之故,赏给她诸多好东西,最适合夫妇所用。悦绾眼珠瞪得溜圆,不曾想天巫真有房中媚术,越发激起其邪淫欲念,催促牛氏拿出来用。
牛氏引悦绾到了自己闺房,却不在床上,让他脱下外袍躺在凉榻上。梳妆台上摆了一溜小玉瓶,牛氏先在悦绾太阳穴上撒几滴鸢尾和丁香,接着在颈根柔软的凹处抹几滴效力宏大的金盏菊精,两边腋下洒上蓍草和龙胆草,她以温柔的手法,将各种香料洒遍悦绾兴奋得无以复加的身体。
牛氏也是按捺不住,跨坐在自家夫君身上,两人同时发出心满意足的呻吟。一个是被催情的色中恶魔,一个是空虚良久的怨妇,这番交合持续了一个时辰,两人都泄了几次,悦绾已显疲态,牛氏正值虎狼年华,又牢牢记着阿拉耶识的嘱咐,要一鼓作气。她再度在悦绾身上挥洒盛装香精的小瓶,芥末使他陷入没来由的忧郁,含羞草使他满怀对疾病及其后果的恐惧,松油使他确信自己会失败,冬青用恼人的妒忌刺痛他的心,忍冬使他思乡的热泪盈眶,石楠花可以让人大惊小怪,金雀花会使他丧胆,铁线莲使他坐困愁城,榆花使人在模糊的恐惧下浑身冒汗、颤抖不已,樱花让他以为自己神智即将崩溃。
确认悦绾已经流出后悔的泪水,忏悔自己抛妻宠妾的过往,牛氏在他太阳穴上又各加了义帝酸苹果精,加深他对自己的厌恶。悦绾在牛氏的怀中已无力反抗,出于强烈的自我厌憎,哀求牛氏给他致命的处罚,让他抵偿他亏欠他的过往。
牛氏继续抚摸他的全身,被香精揉按过的肌肤一片殷红。悦绾在牛氏手下再次重振雄风,牛氏忽视他眼中一片迷蒙和焦躁的唇舌,复又坐上去大力摇摆,想要把自己男人榨得一干二净,好教他再也寻不得其他女人。要知阴阳调和与物极必反的道理,在一定的剂量下,原本具有疗效的花草精油会产生反效果。牛氏在悦绾身上尽情嬉戏,发泄多年郁积后,才慢慢倒在悦绾身上,轻轻地喘息,面颊酡红,喜不自禁。如是压着悦绾躺了片刻,见悦绾没有推开她的动作,牛氏越发自得,索性学了年轻姬妾爱娇的样子,躺在五大三粗的悦绾身上小憩起来,也是累极,待得牛氏觉得身上发冷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夫君。”牛氏带着娇音唤道,“天色不早,妾身伺候你净身……”
悦绾没有动静,牛氏轻轻推了推他肩头,一股凉意窜入指尖。牛氏娇懒地俯身细看,片刻后一声尖利惊恐的叫声穿透正房大院,惊动院墙外飞起一片乌鸦。
悦绾死了,御医说是脱阳。此人好色,正应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话。他全身****地获得了解脱,有史以来,从未在葬礼中出现过如此香气缭绕的尸体,此诡异香艳之事传遍天下。经听那些墙根的、伺候的下人证实,在那个下午,牛氏勾引将军白昼宣淫,且需索无度,将军已经涕泣请求夫人放过他,夫人强上了将军,导致将军脱阳而死。牛氏被夺了命妇爵禄,挨打后关进府中石屋,惊恐伤痛之际,没几天就跟随悦绾做了亡命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