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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雪漫假孕固宠

因连日赶路辛劳,到达第二日未安排国事活动,让秦国人整修养神。阿拉耶识虽免去国事应酬,雪漫却必须来拜见师父。她被请进内室后,立刻就跪着爬到阿拉耶识身边,口里连呼师尊恕罪,把阿拉耶识看得一阵心疼,赶快让人扶她起来,别动了胎气。雪漫跪着不起来,泪光涟涟望着周围的人不肯起身,似有难言之隐。阿拉耶识吩咐紫蕊董伯自去操持晚上的婚事,这会子谁来也不见,让她和雪漫好好说会儿话。雪漫这才对阿拉耶识说了真话:她根本没怀孕,是为了能让天巫来大棘城相助才使的计策,她瞒着所有的人,连燕王慕容儁也以为她怀上孩子了。

阿拉耶识听罢,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师尊,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化狐疑案澄清后,燕王更加宠爱我,原来可足浑部的仇人惧我报复,全串通一气毁我宠信。段皇后以六宫嫔妃均须雨露均沾为由,公然唆使其他嫔妃勾引燕王。太原王妃段希钰指使父亲通辽王搜罗了十几个高丽美人献给燕王,如果我去宣化找您,后宫早就被他人霸占了。我一个人怎么斗得过她们!”雪漫涕泣不已,请求天巫降罪。

“你进宫不到半年,慕容儁就把你玩腻了?”阿拉耶识本来对雪漫的弥天大谎十分火大,听到后宫争斗更气昏了头。

“师尊早日劝告我后宫吃人不吐骨头,我太过自信,以为凭着您的传人的名号,又是燕国第一美人,便足以宠冠后宫,以保我可足浑部不受欺负。哪知天下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我私下打听过,一个嫔妃连续被宠三月还未怀上龙胎就该失宠了。我因此冒险行事,只盼师尊能救我一救!”雪漫伏在阿拉耶识膝盖上哀哀痛哭,那悲伤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柏素云在咨询室里见到的齐丽霞一样。

有关齐丽霞的瞬间回忆使阿拉耶识心脏停跳了片刻,有些被石头梗住的僵硬感。她理顺呼吸后,尽量用平和理性的口吻问她,需要自己帮她做些什么。雪漫大着胆子请求天巫用中国的方术制造小产假象,以免假孕欺君事情败露。雪漫跟着袭人、紫蕊闲聊时,知道天巫曾在宣化街头摆摊占卜,兜售中国奇方妙物,不仅可帮女子招蜂引蝶,还有令妇人房事不孕之物。

“你的功课做得很足,连那套故弄玄虚的东西都记在心上了。”阿拉耶识大摇其头,她始终对雪漫用假孕来诓自己感到别扭,雪漫这份心机让阿拉耶识不知该喜还是忧。她对上雪漫殷切的眼睛,手指在她凝脂般的脸庞上轻轻划过,多么青春美好的容颜,却要生生在深宫里孤芳自赏。你是金丝笼中的金丝雀啊,哪里还有云雀自由飞翔!昨日她初见燕王慕容儁便觉得此人面相刻薄寡恩、多疑阴狠,饶雪漫是雪国第一美人也终会被弃,如果雪漫不能及时生得一男半女,地位岌岌可危。况且,最要命的是,燕王慕容儁气色发黑发黄,此是肝脏疾病的先兆。这种黄黑的气色与钜子嬴归尘的青黄病容不同,只是一种浮现于面部的黑气,可意会不可言传,甚至慕容儁表面与常人一模一样,不同钜子的慢性病磨出的病容。阿拉耶识靠临床积累的一些经验,怀疑慕容儁未来会得肝癌,她有些焦虑,也不确定是否该提醒雪漫,是以昨日才会多看慕容儁几眼,未曾想佳人频回眸,情思惹嫌隙。

她后来告诉雪漫,临走前会帮她制造一次“小产”,她只需按照吩咐去做就可以了。雪漫千恩万谢,喜不自禁。不过,雪漫随后又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在后日的皇家春猎上,请天巫帮自己的妹妹静柔郡主好好夸奖一番,帮她寻一门得力的夫家。阿拉耶识全都应下来,她现在只想一次性帮雪漫扫平障碍,让她以后能顺利登上后位,保自己保家族。这样,她回到21世纪后才会无愧于心,得其所哉。

得知天巫要为弟子紫蕊和管家蒋青举办婚礼,雪漫同样觉得突然,她还要出言相劝被紫蕊止住。她只得抱歉未及准备礼物,临时操持婚事也来不及了,委屈了紫蕊姐姐,明日定当去燕王跟前讨要贺礼。

在阿拉耶识的操办下,蒋青和紫蕊只换了身民间夫妻成亲的红色吉服拜了天地,参加的人只有嬴归尘、嬴允直和董伯三人。阿拉耶识把景禄宫最大最好的房间做了新房,紫蕊、蒋青二人在里面同时感到手足无措,出发前,他们谁都没想到会以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成婚,虽然对方是自己意中人,但一时半会儿总觉得做梦一般。

紫蕊和蒋青二人并排坐在婚床边,开始两人都垂着头,各自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说,这几天师尊是不是很奇怪?我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还是紫蕊先开口。

“听说来大棘城是公主的心愿,这次陛下肯送她出使燕国,许是她太兴奋了。”蒋青持重,边想边揣摩,“陛下也怕再犯津台那样的事儿,所以才派钜子担任统领。这次随行的人员全是信王和陛下亲卫,就连伺候的宫女都不用,只用你和董伯服侍,绝对万无一失。”

“嗯。师尊昨天都高兴得哭呢。是我想多了。”紫蕊感激地朝夫婿点头,神色温柔娇羞。

蒋青为之动容,探出手去拉紫蕊的衣角,紫蕊察觉后,也把手慢慢挪过去,两手相触便握在一处。蒋青握住紫蕊玉手后,猛地把她往怀中一带,紫蕊差点惊呼出声,她羞急之下推拒道:“别,别急,我们先说会儿话……这样不好。”

“我不急,是公主比我们着急……”蒋青咬着紫蕊的耳朵戏道,然后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一夜旖旎。

蒋青和紫蕊新婚浓情,阿拉耶识可是被飘荡的元神扰得心烦意乱了一晚上。早上段皇后派的宫人来请天巫到后宫赏玩赴宴,已经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见天巫起身。紫蕊新婚燕尔,今日不用跟前伺候,董伯心疼自家小姐,看看时候差不多才敲门进房。进房后发现阿拉耶识着单衣蹲在地上靠着墙壁,脸色苍白,半闭着双眼喘息。董伯大惊,刚想叫人却被阿拉耶识打手势止住。她让董伯先关好门再扶自己上床,她半倚着床头告诉董伯渡劫的真相。董伯听罢,已经泣不成声。他万没料到小姐依旧如此短命,她总归要上天,和棘奴断然无缘。

“董伯,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你就当我六年前死在邺城喂了野狗吧。你实在也该这么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哀,阿拉耶识回忆起刚降临时就躺在董伯怀里奄奄一息的光景,涌起无奈和无常的悲伤。她强打精神把自己谋划都一一告诉董伯,让他在自己渡劫死后,拿着给棘奴的锦囊去找他。她让董伯充当遗嘱的执行人:天巫宅邸赠送给蒋青紫蕊夫妻,将锦囊交给各自的主人。她让董伯打起精神来,不要被其他人看出破绽,否则自己的布局很可能要白费心血。她感觉好些后便起身梳洗打扮,跟随宫人进宫。

段后是通辽王段烽之兄的嫡女,与燕王慕容儁均是三十六岁,二人是结发之妻。她从太子妃一直升到皇后,其地位无人能动。她是段氏鲜卑一族的长女,父亲段泽是西北封疆大吏,声威赫赫。段皇后很有手段,年轻时将慕容儁的后宫管得服服帖帖,只是生太子慕容暐难产亏空了身体,其他姬妾才慢慢出头。但段氏鲜卑权势遮天,不论姬妾如何得宠也无法危及段皇后地位,也动不了太子慕容暐。自从雪漫以天巫传人名号进宫后,整个段氏鲜卑对其都心怀警惕,尤其段皇后和太原王妃段希钰两人对天巫又惧又恨,她们自是不敢表露对天巫的敌意,只能将矛头对准雪漫。慕容儁和慕容恪对雪漫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段氏姐妹与雪漫的明争暗斗从未停过,逼得雪漫想出假孕的招数来固宠。

段后染病,甚少公开活动,这次秦国国师兼公主的天巫出使燕国,她必须与燕王亲迎。接下来的几天里,还得天天陪同阿拉耶识。阿拉耶识自见到段皇后便觉此女心机在堂妹段希钰之上,其容貌中人以上之姿,额头饱满、纤眉高挑,双目有神,可惜下巴尖削让富贵相带了遗憾,看着像早夭之人。卧病这几年,段后本欲想从段氏宗亲的女子中选出适龄的入宫侍奉,不使后宫权柄旁落,但段氏中适龄女子稀少,只能从旁支或僚属的女子中寻找乖巧听话的充实后宫。雪漫入宫不止在燕国朝堂,在后宫同样掀起风浪。段后明白,天巫到访就是为雪漫登上后位铺路,设若雪漫剩下王子,极可能威胁到太子慕容暐的王位。她现下最急迫的已经不是自己的皇后位置,而是要保住儿子慕容暐的太子之位。在她的刻意安排下,皇后宫中设宴款待天巫的出席者上还添了王子公主和三品命妇。

阿拉耶识居于上席,左右分别坐了段后和雪漫,嫔妃和命妇们按照品级入座。段后先让皇子、公主们拜见天巫,首当其冲便是太子慕容暐,年纪十八岁,前年开府称王、纳妃。慕容暐长相酷肖其父,只是面容气色显出少年人的朝气蓬勃,他按照母后吩咐,与太子妃一起毕恭毕敬地对较自己年纪还小的天巫行跪拜大礼。阿拉耶识端着尊者架子,矜持地微笑,对跪拜的皇子公主们一一打赏,心中阵阵发凉:慕容暐已经成年,且有段氏鲜卑撑腰,就算雪漫真的能生下皇子,他的太子之位也难以撼动。势单力薄的嫔妃剩下皇子反而会招灾惹祸,慕容恪能保护她安危已经不错了。要想让雪漫免于后宫倾轧,慕容儁才是关键人物。阿拉耶识低头品了一口茶,露出欣慰的笑,她决定用人的愧疚来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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