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闻入九一直在中央大戏台这边督办各项工作,目前所有的服饰、道具已经全部就位,就连阿拉耶识要求的灯光控制和舞台升降都做到了。当然,这样巧妙的舞台布置还离不开墨家的儒墨帮忙,他们的机关发明甚多,建造一个新奇点的舞台乃小事一桩。阿拉耶识领着几个主演正在逐一熟悉舞台,却见一个乐工手举一个锦囊找她,说是外面一个人送来的,让她亲自开启。锦囊中是一张白绢书信,阿拉耶识看了脸色惊变,忙丢下众人来到后台更衣间中,里面早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你怎么知道李文吉没死?”阿拉耶识早把精神力调整到最强状态,只要这人稍微一动,她就先发制人,用催眠术制住他。那白绢上写的是若不想李代桃僵换走李文吉的事情被报官,就请来后台一见。
“这个简单。因为大家认定是你天巫亲手杀的人,而且当时你被救时情形太过暧昧,信王他们关心的重点都在你身上,中尉府的人先入为主相信那人是李文吉,仵作便没有对尸体细加查验。你做得本来天衣无缝,可惜百密一疏,李文吉是左右手均可自如使用武器的人,那人虽然左手也有薄茧,可是却在指腹上而不是练武之人的虎口上。”
那人说得对,阿拉耶识当时故意用自己的伤势和说辞来扰乱信王,就是为了不让他有空注意到尸体的细节。她也明白,飞天郎中一伙人能寻到这个和李文吉外形相似之人已属不易,要所有痕迹完全吻合不现实。她一直小心翼翼不要介入飞天郎中的事情中,凭她的直觉就能猜到里面有很多秘密,不想今日还是被翻出来。
阿拉耶识冷冷问:“说说你的条件,我要封住你的口要付什么代价?”
来人笑眯眯的和气样子,“不需要国师付什么代价,你只需要在最后那天为秦皇点选皇后时,选燕国雪漫郡主为皇后就行。”
阿拉耶识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坑我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秦皇给我的旨意是只能选南蛮巫王之女奈丽为后,我还不想逆龙鳞找死。”
“国师言重了,你是不会死的。我知道你和秦皇有约定,帮他操办完跑马大会,他就放你离开秦国。”那人手捻稀疏的胡须,笑意更浓,“不用担心秦皇不放你,只要你向赵国人亮出少司命身份,何愁去处?我担保为了抢夺你这个神仙样的旷古佳人,赵国会不惜和秦国开战。退一步讲,就算你瞒过赵国人,你身边那个慈心公子也有能力带你走。”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阿拉耶识冷哼不已,“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会被永远囚禁在秦国。国师,与你合谋欺骗朝廷的人可不简单哪,你就不想为小命考虑,离开中土这个是非之地?”那人轻轻笑起来,递给她一块竹简,“最后说一次,让我看到皇后金牌点到雪漫郡主头上,至于那个南蛮巫女,我不介意你选她给赢少苍做美人。这是雪漫郡主的生辰,怎么编说辞你看着办。”他飘飘走出更衣室,阿拉耶识追出去时早已难寻踪迹。
阿拉耶识对着竹简细看,觉得这个生辰很眼熟。闭目想了一会儿,忽然灵觉大震,这生辰不是最初在宣化摆摊时,有人送来求算命的那个吗?当时阿拉耶识就算出这个八字尊贵异常是国母的命格,因此用天巫查事三不占做借口,拒绝透露这个生辰的算命结果。天哪,这女子真是皇后之命,难道说南蛮公主奈丽和嬴少苍无缘?外面慈心和袭人已经等不及主动找过来,阿拉耶识忙把竹简藏进衣袖。
见她脸色有点差,慈心关切地询问刚才是什么人找她。“没事,就是有个楚国贵族想以千金做礼,请我去他营帐中演奏一曲《月明几时有》。”阿拉耶识勉强地说,脸露倦色,“我累了,想早点回去。我们现在就走吧。”
袭人待要和他们一起被阿拉耶识拦了,让她这几天都留在这里参加最后彩排。主演中慈心和袭人参与排练时间最短,但慈心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台词早就记得烂熟于心,兼之他感情丰富,临场表演很到位,反而是主演中最出彩的一个。袭人不仅要演出仙人高卓的气质和谈吐,还必须表现出一定的深度。最后天女散花的集体歌舞她还要跟其他人多配几次才能成功。袭人本就对参演这种新奇的戏剧兴奋不已,见阿拉耶识如此安排心中亦是十分欢喜,当下就去找紫蕊那般官妓去了。
回到宣化已是晚上,阿拉耶识还想进宫见秦皇。慈心不解,但见阿拉耶识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也不相强。他深知阿拉耶识脾性,她做事有她的道理和分寸,过后她自然会在适当的时候说的。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她早点出宫。“放心,今天会很快。”阿拉耶识主动亲了慈心,然后快步奔向承光殿。
“你要奈丽的生辰?”秦皇赢少苍没有料到阿拉耶识夤夜入宫的原因是这个。
“我需要这个。既然是以国师的名义为国挑选皇后,我自然要了解她的八字,这样才好把她的命格说成天生贵人辅佐于皇。”
见是这番理由,赢少苍便把写有奈丽生辰的竹简交与她。阿拉耶识当场就简单算了算四柱,不禁暗暗叫苦:天哪,怎么又是一个皇后命格!难道说乱世之中连皇后的名号也不值钱了。这秦国皇后叫我还怎么选哪?
秦皇赢少苍正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脸色有异,顿时心中一沉,“奈丽的命格如何?”
阿拉耶识赶快换上笑脸,“很好啊,奈丽注定要当皇后的!”可腹中却搅成一团,就是不知道谁是谁的皇后?记得在云良阁她出于好玩给跑马大会占过一卦,卦象上看竟然有四个皇帝和三个皇后出现。目前她知道的皇帝只有赢少苍在跑马大会上,赵王石虎、燕王慕容儁、楚王项隆和霸府丞相司马南昭肯定好好待在江左之地,也许有皇储会来吧。石宣,石宣当太子了,他来算一个。三个皇后出现了两个,还有一个是谁呢?太乱了!
“赵国使团是太子石宣带队,届时你这少司命焉能藏得住?”秦皇突然发问,精光灼灼地看着她。
“陛下太小看我中国的易容术,我到时候肯定打扮得连自家的狗都认不出来,陛下就瞧好吧。”阿拉耶识对自己在川剧团和峨眉电影制片厂当童星时学到的化妆术信心百倍。
“也是中国的方术?”秦皇立感振奋。
“是啊,中国的易容术我会教给云良阁的官妓们,绝对让陛下惊艳!”阿拉耶识匆匆结束占卜离去。
从皇宫出来,阿拉耶识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做不了取舍。见她神不守舍,慈心不得不过问一二。阿拉耶识无法,只好捡了唐全的事情说给他听。慈心好笑地看着她,说唐全一家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当初她去探望他们时就被杨征的手下给盯梢了。阿拉耶识恼羞成怒,“难怪我走到哪里都甩不掉你,你作弊!”
慈心哈哈笑:“你何尝老实过,作弊都是跟你学的。”见阿拉耶识又要咬他耳朵,慈心慌忙求饶。他如今最怕阿拉耶识这一手,她柔软的舌头刺激他的耳廓和耳垂,立刻便能让他意乱神迷情难自禁,后果就是下腹胀痛得要命却又无处发泄。酷刑!杀人不见血的酷刑!总有一天要报了此仇,看你以后还敢逗我耳朵!这等狠话只敢在肚里腹诽,若是惹妙人儿不高兴,下腹要疼一晚上。
“若我猜得不错,今日拦车卖你吉他之人便是唐全吧?”慈心聪慧秀气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阿拉耶识,让阿拉耶识说不得慌话。
阿拉耶识将原先与唐全一家的迁居楚国计划合盘托出,现在事情有变,正为如何安置他们烦恼。慈心淡淡一笑,“我当何事,此乃小事一桩。我既要娶你,不妨把他们也一并接过来照顾,在我的土地中划一块庄子给他们享用就是。”
“真的?”阿拉耶识转忧为喜,她到现在也没有习惯古时女子的人生依附习惯,下意识地总是把各自的财物和义务分得很清楚,因此这个对于其他女子很容易想到的解决办法,她却最不容易想到。
慈心见她受宠若惊的样子,又爱又怜,轻轻拥她入怀,柔声道:“宝贝儿放心,万事有我担待。明日我便遣人去平定接唐全一家,等我们到大同时,你肯定能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阿拉耶识盈盈秋水看定慈心,眼角湿润:没想到自己好强一辈子,居然在古代找到肯为她打点安排一切的男人。那一刻,她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丝幻想:或许就这么跟着慈心在古代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虽然秦国让参加跑马大会的各国使节自带饭碗,怎料这次却来了比往年多出一倍的人,令秦国朝廷大吃一惊,因为根本没准备那么多人手和物力接待这个翻倍的使节团,就连丞相蒙灌和太尉允燹这对政敌也首次联手应对突然来到的尊贵人潮。为了安抚各国贵客的情绪,他们命令群臣将各自有交情的外国官吏接回府中招待,以度过开幕前三天最混乱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