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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催眠师当了接生婆

不看没事,一看吃惊不小。从马车里泅出一团血水,里面妇人呻吟声一声高过一声,地上跪着的华夏男子正求那军官绕过他夫妻二人,因他妻子难产,村中产婆年老中风,来邺城请医生,可是个个大夫都畏惧出城,死活不干,无奈只得雇了车马拉老婆进城看郎中。车夫拼命打马飞奔,结果胡羯人军官鱼苷的马匹正好横过路口,避之不及撞个正着。那鱼苷得理不饶人,哪里管得那妇女死活,复又挥起马鞭抽打那车夫和男子泄愤,两人的痛呼求告声和着产妇的叫声,令人抓心挠肝。围观众人有人面露愤慨,有人麻木旁观,更有胡羯人对着那被打得团团窜的车夫和男子指指点点,一副无所谓的冷酷。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眼看地上鲜血和羊水越漫越多,产妇要是大出血,胎儿恐怕要窒息了,柏素云再也忍不住,清斥一声:“都看什么,救人哪!”说完钻出人群,一头扎进堕地马车轿厢里。四个侍卫对视一眼,立刻走出人群,分四个方位围住马车,面朝众人,神色冷峻。

鱼苷见状停止追逐打人,狐疑地看着马车旁四个气宇轩昂的护卫。他识得四人青色领边袖口上秀的飞龙卫银翅标志,但他们护着的不是公子棘奴却是个小丫头。鱼苷冲四人一抱拳,道:“原来是飞龙卫,失敬。兄弟教训冲撞我跑马的人,却不知诸位这般却是为何?”他动作貌似有礼,语气却甚是倨傲,带着责难。他是太子的传令官,自然不把只是皇帝养孙的棘奴公子放在眼里。飞龙卫四人不为所动,麻生於回了一礼,客气道:“董姑娘是西华侯府的贵客,公子专派我四人卫护姑娘。方才姑娘见车中妇人生产,动了恻隐之心,一心施救,我等自然守此等候。”

鱼苷冷哼出声,眼珠乱转,道:“一个小丫头,能救什么人,莫不是以此为借口,想要阻我向这贱民讨回公道?”

董伯本也恨这胡人欺人太甚,见机还嘴说:“我家姑娘乃是仙女下凡,如何救不得?”他这一激动,倒把柏素云叮嘱他不要出去讲她是仙女的事情给忘记了。

鱼苷连连冷笑,“如此,我倒要看看仙女怎么救人。”说完抄手站在旁边,耗上了。

周围人立时围得更紧,端看这两方对峙,里面产妇痛呼不停,这热闹却看得过瘾。须臾之间门帘掀动,柏素云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外面人群喊道:“产妇的家属呢?”正躲在一边的男子小跑到车前,一脸惶急看着我。柏素云见状真是着急,飞快说:“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哦,他恍然回神,一溜烟跑了。围观众人包括那鱼苷此时却真正感到迷惑,刚才柏素云飞快跑进马车,大家都没看清,此时发现她不过幼齿光景,又生得极其标致,一时间头脑掉链子,全场原本闹哄哄的,现下鸦雀无声。

柏素云哪里顾得上这些,侧头对董伯说:“我需要热水和剪刀,还有酒精。”说完,又觉得不对,补充说:“就是白酒,还有大量的水。”产妇宫口已经开了五指,宫缩到了极致,她痛的死去活来。柏素云有个高中同学是知名的妇产科主任医师,她曾和她联合写过一篇《催眠用于无痛分娩功效》的论文,她在产房里给志愿者产妇做产前、产中的催眠暗示,以观察分娩过程痛苦减轻程度,对顺产的影响,以及产后恢复情况。所以虽然没有亲自接生,但也看了好多。柏素云曾经为几个难产孕妇做催眠,增加意志减轻疼痛,最后那几例难产孕妇都自己生出来了。论文写发表后,还获得了中国心理学家大会的论文三等奖。

此时的柏素云早已把衣袖挽至胳膊以上,碍事的裙摆也扎在腰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抓着产妇的肩头使劲摇晃她,让她保持意识清醒:“看着我,看我的眼睛!”确认她听清自己的话并执行后,她再次下令:“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你听到后要一定照我的话去做。”她点头表示明白。

柏素云现在来不及做母系语境镇痛的催眠,只有用强大权威的父系催眠语调,让产妇按照她的指示用力,把孩子生出来。柏素云一面示范,一面大声对女子说:“深呼吸,像我这样——一呼一吸,恢复力气。”几个回合后,她说:“当你感觉到肚子收缩阵痛的时候再用力,对,握紧拳头全身肌肉都绷紧,用力,就像你使劲解大便。对,对,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继续!”柏素云握紧她的双手,给她支持的力量,她很听话用力,把柏素云的手都握得青痛。

“来,再来,不要放弃,你一定行。呼气,吸气,好的……好的,用力!”她发出一丝压抑呜咽,柏素云发现她的产道里伸出了一只胎儿的手肘,胎位左偏了,还好还好,不是脚先出来的逆位。柏素云额头沁出汗水,咬了咬牙,冲车外喊:“水呢,白酒呢?”

来了来了,有人回答说。柏素云钻出车子,看见地上摆了两大桶热水和一坛酒。她让董伯倒水给自己洗手,并把双手清洁到上胳膊,然后直接伸到酒坛里浸泡消毒,最后高举湿漉漉的双手,再次进入车中。产妇的肚子右侧高高鼓起一团,那应该是胎儿顶起的膝盖,柏素云再不犹豫,伸出右手探入她的产道,用董秋滢的细弱小手去正胎位再合适不过。

“深吸气,呼气,现在不要用力,听我的指令再用力。”柏素云的手慢慢深入,滑进子宫颈,进入子宫,摸索着探到孩子身体,抓到的部分应该是孩子右肩头,她吃力地拨弄孩子身体,羊水流的差不多了,要转动孩子有些困难。柏素云右手在体内拨弄,左手在产妇腹部推拿那隆起的膝盖部位,一边对胎儿说:“宝宝,你很强壮,很有力量,动动身体,你就会出来了,妈妈盼着你,爸爸在等你,来,动一动……好的,好的……你成功了,真乖,再动一下,来,1、2、3。好了。”

柏素云大口喘气,对那气若游丝的产妇说:“马上就能生出来了。现在听的指令,我说一句,你做一下。”

柏素云先让产妇做深呼吸,然后从上往下在产妇肚子上抚触按摩,如此做了几分钟。然后感到孩子已经滑入盆腔,最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好!现在我从1数到10,每当我数一个数字,孩子就会出来一点,当我数到10的时候,孩子就生出来了!”

1,头对准产道了

2,用力撑开

3,出来一点了,孩子很好

4,再出来一点

5,出来更多了

6,头皮露出来了

7,你做得很好,再用力

8,马上额头就出来了

9,鼻子,嘴,都出来了,

10,全部出来!

随着柏素云的指令,胎儿的头完全被排出产道,她立即轻轻捧住婴儿头部,缓缓用力把孩子拖出体外,脐带和胎盘全都脱落母体。婴儿没有哭声,她知道这是胎中羊水等体液塞住婴儿口鼻的缘故,忙把婴儿放在被子上,又冲出去抓来那早被丢在酒坛中的剪刀,剪断脐带。捧着孩子跨出马车,差点撞上一个人,一看打扮正是大夫。来得正好,柏素云把孩子倒举着递给他,让他抓住孩子脚踝倒提着,然后高高举起右手,啪地一声拍在孩子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十来次后,突然婴儿嘴里吐出一团粘液,尖利地啼哭起来!全场为之震动,片刻的沉默后,一阵欢呼声响起,人群涌动,有些人忍不住挤过来看。婴儿父亲满脸是泪,上前接过孩子抱在怀中,是个男孩啊。众人纷纷称赞这孩子福气好大,鱼苷见此情景,讪讪地看了一眼累得说不出话的柏素云,悄悄走了。

刚才那半个小时里,柏素云的精神高度紧张,体力又透支过度,感觉得有点虚脱,茫然抬头看着指点的众人,似乎是夸自己是神童,下凡玉女种种,听不真切,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便见外头太阳耀眼,心下疑惑,再一看周围环境,这不还是西华侯府后院的主母房吗?柏素云打个激灵翻身下床,浑身上下一摸,再看看窗外的太阳,分明是正午时分,难道自己睡过头错过了引磬召唤?柏素云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浑身发抖,不停出气。房门几乎在同时被撞开,麻生於几人跳进来,不住对房中张望:“姑娘,刚才可是有事发生?”她无力地摇摇头,苦着脸说做噩梦了。几人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问柏素云可有何吩咐,她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看他们退出后正要拉上门,又忽然想起什么,招手让他们进来。

柏素云告诉他们四人,自己的身体从小就很弱,这次跟着董伯逃难来到邺城,中间得了大病,恐怕好不了了。她可能活不了多久,如果在他们护卫期间死去,担心他们无法向公子交待,需要写个信留给公子做证明。四人听得目瞪口呆,均不知所措,看她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尤其昨天她当街就昏倒了,更让他们心中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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