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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恶毒”太后下

吕雉对待戚夫人的态度和方法跟薄姬截然相反,这主要是因为戚夫人是吕雉的头号敌人的缘故。

上一章我们说过了,吕雉在当上太后之后打击报复的对象主要是两类,一类是在政治上反对吕雉母子的和在情感上伤害吕雉的,戚夫人都兼具这两类,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吕雉尤为的恨她。

戚夫人是刘邦晚年最爱的女人,每天都和刘邦形影不离,哪怕是吃饭的时候都要搂搂抱抱的,这让吕雉心中非常的不舒服。戚夫人的得宠意为着吕雉的失宠,吕雉无法在刘邦那里得到爱和关心,得到的反而是每天看到刘邦和戚夫人在那里卿卿我我,嬉皮笑脸的打闹,一股浓烈的醋意毫无疑问的会在吕雉的心中打翻,给她的心灵造成不小的伤害。在情感上大大的伤害吕雉,戚夫人是第一名。

然而,戚夫人让吕雉不满的事情还不只是在老公的问题上。戚夫人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在刘邦的晚年极力地怂恿刘邦废掉刘盈改立自己的儿子刘如意为太子,而刘邦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戚夫人却是一个没有政治头脑的女人,她踏上争夺太子之位的这条道路时并没有太多的考虑和准备,她以为凭借着刘邦对她的爱就足以翻云覆雨,一手遮天。虽然好几次刘邦差点就得手,但却因种种的阻力而收回了想法。

几次的失败并没有让戚夫人去好好反思失败的原因,相反的,她反而是认为这是刘邦的意志不坚,于是她更加强烈的向刘邦哭诉请求。但她不知道,刘邦意志的坚定必须建立在完固的政治基础之上,因为刘邦是一个完全的政治家。在反复的比较琢磨之中,虽然他深爱着戚夫人,但论政治实力和政治力量,吕雉都要远比戚夫人牢固和坚实,如若太子被换,那必定会掀起朝廷中不小的波澜,刘邦深谙此理,因此他绝不会冒险。在刘邦的心中,他的帝国是最最重要的,如果非要在国家和戚夫人二者之间选择的话,刘邦虽会在过程中显得踯躅,但他最终还是会选择江山,而不是美人。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也许,戚夫人本意上并非是想和吕雉作对,她只是想给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争取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如若现在当上太后的是戚夫人,说不定她还会善待在此役中战败的吕雉。但历史没有如果,吕雉凭借着自己出众的政治才能和处事方法,成功的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吕雉不是戚夫人,她不傻不天真,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当戚夫人掀起了这一场太子之争的时候,吕雉就已经认定了戚夫人是自己一生的敌人。本来夺走了属于自己的男人已经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了,可戚夫人居然还要将自己所剩下的东西全部拿走,她要拿走她的地位与权势,还有未来。吕雉是绝不会放过这样伤害过她的人的。

大部分受宠的嫔妃被吕雉关了禁闭,判了“无期徒刑”。戚夫人在此“待遇”的基础上再更为苛刻,吕雉将她与所有人都隔离开来,然后剥去了她身上华美的服饰,拿走她身上贵重的装饰,给她穿上囚徒的衣服,剃短她的头发(这个在古代叫做髡刑,就是剪掉别人头发的一种刑罚,这主要是来源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传统观念,认为头发是父母所给,随意剃掉是对父母的大不孝,是要被世人唾弃的,因此设了这种刑罚,以此来羞辱犯罪者,给他们造成精神上的伤害),手上脚上都戴上镣铐,发配到了永春巷舂米做苦力。

其他受宠的妃子,虽然被关了禁闭,失去了自由,但并不要做苦力,而且一日三餐还是有供应的。戚夫人的境遇比她们要惨,她非但要整日里做苦力,而且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和之前美丽富贵的日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这让戚夫人的心中哀怨不已。总而言之,日子非常苦,戚姬很不满。

做了一段时间的苦力之后,戚夫人心中的不满和怨愤就越来越浓烈了,她非常的怨恨吕雉这样的对待她,但至于她是否明白吕雉为何会这样对待她,则不甚明了。

就在这段痛苦的岁月之中,戚夫人也对自己的人生感慨万千,她回想起之前的那种爱情美满生活幸福的日子,再对比现在囚徒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心中百感交集。此时此刻,她也许对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当皇帝已经毫不关切了,刘邦已经死了,自己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也不知道刘邦最后是怎么安排她的。她知道儿子当上太子无望,而她现在也不对此事抱有任何的期望,她现在只是想,她能重拾以前的那种生活,至少是可以安详的待在宫中,衣食无忧,不用像这样似的做苦力。或者,她能像薄姬那样,离开长安,到自己儿子的封国那里,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王太后。但这是不可能的,吕雉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在虐待她,玩弄她,折磨她!戚夫人对吕雉如此的不公而感到怨愤,而且这种怨愤一日强过了一日。

为此,她作了一首楚歌(我们知道,戚夫人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她能歌善舞)。

“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

这首歌的意思很明确了,戚夫人对自己儿子当王,母亲却做囚虏的状况非常不满,她担忧自己随时会被吕雉杀害的命运,希望自己能够得救。因此,她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国的儿子刘如意,希望能有人能将她的情况告诉刘如意,让他前来拯救自己。

可以说,这首歌很真实的表达了戚夫人当时的心境。

俗话说的好,“借酒消愁”,可戚夫人身边没有酒,万般无奈之下她只有“借歌消愁”了。因此,在她身累愁苦之时,便唱起了这首楚歌,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安慰安慰自己的内心。

但很不幸的,这首歌在无意中被吕雉听到了,吕雉在听完这首歌之后,下意识的对戚夫人警觉了起来。原本,吕雉对戚夫人的惩罚就算是到此为止了,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戚夫人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还要和自己作对。

在这首歌里,戚夫人唱到:“相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这不是明摆着她想秘通赵王刘如意造反,借此推翻自己嘛!

想到这,一向对政治敏感的吕雉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政治风险。赵王刘如意虽然此时年纪尚小,但他毕竟还是赵王,在赵国可以呼风唤雨。赵国在当时又是一个经济军事非常强的诸侯国,若刘如意为了拯救他的母亲而兴兵造反,那势必对吕雉和刘盈的统治带来不利!

可刘如意现在年龄还太小,认定他会造反不太可能。但吕雉转念一想,刘如意也终究是会有长大懂事的一天的,若等那天真的到来了,则无异于自己给自己埋了个炸弹而不去拆除,等着它在自己身边爆炸。吕雉绝不容许这样的政治风险在她身边存在。戚夫人无意识的表达怨仇的一首歌,让吕雉感觉到了其中巨大的政治危机,吕雉对戚夫人母子的仇恨瞬间被烧的更大更旺,除掉他们,成了吕雉现在要做的头号大事。

吕雉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处理戚夫人和刘如意的问题上,她显得非常的沉稳和老练。戚夫人就在后宫,杀掉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吕雉没有这么做,她首先选择的是除掉刘如意。

戚夫人和刘如意相比,吕雉肯定是更恨戚夫人的,按理说她应该先杀戚夫人才对,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虽然吕雉很恨戚夫人,但她知道,杀掉戚夫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关键是要如何除掉掌握着军权和政权的刘如意,他才是一个真正麻烦的大问题。

刘如意不在京城,而在千里之外的赵国,吕雉无法控制他,如若吕雉现在就杀掉戚夫人,消息一旦传到了刘如意的耳朵里,刘如意一定会对吕雉恨之入骨的,到时候吕雉想要不动干戈就除掉刘如意必定会艰难万倍。而最好的办法,则是先不动声色的杀掉刘如意,再解决戚夫人,才是稳妥的方法。从这一点上,则能够看出来吕雉即使在对待妇孺的问题上,也是相当的谨慎的,这显示了她政治老成的一面。

一方面,吕雉派人去严密的监视了戚夫人,看住了她的一举一动,让她没办法去联络她的儿子。另一方面,吕雉派人前去赵国,招赵王刘如意入京。

这个意图是很明显的,吕雉想要让刘如意孤身入京然后除掉他,而还是儿童并未懂事的刘如意毫不戒备的就要去京城。正要动身之时,刘如意入京的行为却被一个人给阻止了,此人便是赵国的国相周昌。

以前我们说过,周昌是中央政府的御史大夫,刘邦担心刘如意在赵国做王无人照管保护,便派了周昌去赵国做国相。名义上是做国相,实际上是让周昌24小时的保护着刘如意,让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做王。

周昌是一个涉世丰富的人,他当然知道吕雉此举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赵王此番若进京,那一定是回不来了,这有悖于当年刘邦对自己的托付。于是,周昌阻止了刘如意的入京,转而派人向吕雉道歉,说赵王身体不适不便远行。刘如意是个孩子,自然是全听国相的了,于是也就不去长安了。

赵国的回信很快就报给了吕雉,吕雉见了之后是勃然大怒。她倒不是生气赵王没来,而是生气阻止赵王前来的人居然是周昌!要知道,吕雉可是一直以为周昌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当年刘邦要废立太子,是周昌和刘邦极力争执才免遭一难,为此吕雉还亲自给周昌下跪,感谢周昌的极力争执。就是这件事之后,吕雉一直以为周昌是自己这边的人,当刘邦派了周昌前去赵国做国相的时候,吕雉还暗自高兴,以为赵国又多了自己的一个内应。

可现在看来,吕雉是想错了,周昌根本就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也许他以前是,但自从做了赵国的国相之后,他便倒戈投靠了刘如意那边。但不管怎样,现在的周昌不是支持自己的人!难怪吕雉如此的生气,因为她有了一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其实,吕雉是冤枉周昌了,因为周昌自始至终,都没有投靠任何的一方,因为他始终是刘邦战线的人。当初他反对刘邦废立太子,是为了刘邦的江山社稷着想,在这一点上他和吕雉有着共同的政治利益。后来,太子没换,刘邦让他保护刘如意,他不让刘如意去吕雉那里送死,也是在忠于刘邦。所以说,周昌并没有投靠任何一方,他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绕刘邦来做的。

但吕雉不管这么多,带着愤怒的心情,她第二次派人前去招赵王入京,这一次言辞更加激烈,但还是被周昌给堵了回去。吕雉继续派人,周昌继续拒绝,如此三番。结果,吕雉真的彻底火了。

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那就是她先招周昌入京,而不招赵王。招周昌入京,周昌不能拒绝,因为他是臣子,拒绝是可以被抓的。周昌没有办法,只得入京面见吕雉,但他也知道吕雉想干什么,于是他走之前叮嘱赵王道:“臣走之后,若太后派人来招大王,大王不可前去,只得托病相辞。”刘如意答应了。

于是,带着无比忐忑的心绪,周昌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但令周昌没有想到的是,吕雉为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的狡猾,她一共派了两拨人马去分别叫周昌和赵王,等周昌刚刚离开邯郸没几天,吕雉的另一拨使者就来招赵王入京了。

刘如意起初是遵照周昌的嘱咐托病拒绝,但怎奈他年纪太小,涉世不深,吕雉使者的几番强烈请求就击破了刘如意的防线,他也决定入京了!

就这样,周昌刚走没多久,刘如意也动身朝长安前进。

赵国的这一君一臣即将面见那个令他们惊恐的皇太后吕雉,吕雉究竟会如何的对待他们呢?而戚夫人的最终命运又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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