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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荒唐”的齐王

吕雉要毒杀刘肥的理由是如此的简单,但此时的刘肥却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因为当他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他便满脑子在想着解救自己的方法。

刘肥第一个想到的方法就是跑,赶紧趁着这个夜色溜之大吉,然后跑回自己的国都临淄,躲在里面不出来了。这是最有效化解自己危机的一个方法,但却不是最好的方法,因为这只能解一时之困,而不能从根本上化解危机。

如果刘肥此时跑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自己这一回是来朝觐皇帝的,可朝觐时间还没有结束,自己又不打招呼的提前离开,这是公开的对皇帝表示不敬,指不定自己跑了之后更要得罪太后甚至是皇帝呢!刘肥虽然知道这个办法管用,但却不能去触这个霉头。

刘肥第二个想到的方法是去向皇帝刘盈请求帮助。酒宴上刘盈救了自己一命,这说明他是知道太后的阴谋而且不是跟太后站在一边的,刘盈不想杀自己,反而是想保护自己。如果自己去向皇帝求情,求他去跟太后说说好话,让太后放自己一条生路,说不定有作用,毕竟皇帝是太后的亲儿子,吕雉总会听听自己亲儿子的话吧?

可刘肥转念一想,这事儿也挺悬的。刘盈如果能够劝动吕雉让她不杀自己的话,那刘盈何必要在酒宴上拿自己的命换刘肥的命呢?而且他后来又特意叮嘱刘肥,表面上是在保护他,而实际上是要让刘肥自己保护自己,他顶多是给刘肥一些自保的建议罢了。如此看来,刘盈即使是太后的儿子,能劝动吕雉的可能性很小。再者,刘肥之前也已经听说了,现在朝中的大部分政事是吕雉在做,这说明吕雉手里面有权啊!而且吕雉从来都是一个脾气,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找皇帝劝劝吕雉的办法很难成功!

如此一来的话,刘肥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那便是自己亲自去讨好吕雉,让她大发慈悲的放自己一命。这是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刘肥起初是极不愿意这样做的,因为这不是意味着自己把自己往虎口里面送嘛!吕雉本来就是要杀自己,自己还去求她,这不是找死嘛!但转个方向一想,这个方法说不定是成功率最大的。

首先,这可以显示出自己对吕雉的诚意。刘肥亲自去向吕雉谢罪,然后讨她的欢心,这是最好的,至少比让别人替自己去做好的多。

其次,跟吕雉说话的度可以自己掌握。刘肥亲自在场,可以第一时间清楚吕雉的态度和想法,甚至是她的要求,而且自己马上可以做出决断。救自己的效率高了,能够随机应变。

最后,刘肥也不想等。等是让人很厌烦的一件事,特别是关乎自己生死的事情上,人最怕的就是等了。刘肥亲自去找吕雉,是生是死起码自己不用等啊,这可以给自己少多大的烦恼!虽然很危险,但不是有句老话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自己能活命,拼一拼又有何大碍!

于是,刘肥便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拜访吕雉!

决定虽然做好了,可刘肥依然睡不着觉,他的心还是忐忑不安的。这也难怪,明天的吕雉会是个什么态势谁都说不准,刘肥虽然决定拼一拼,但自己还是有些后怕的。

于是刘肥便把此次随同自己入京朝觐的一个官员叫了进来,此人名叫勋,是齐国的内史,姓什么不知道,所以史书中称其为“内史勋”。内史勋平日里一定是刘肥比较信任和重用的一个官员,不然刘肥在这个关头不会向他咨询的。

内史勋进来之后,刘肥便将自己的危机和解救的办法全部告诉了他,并要他替自己拿捏拿捏,怎样才能安全脱险。

内史勋听完刘肥的办法之后,想了想便说道:“大王的这个办法可行,臣也认为这是能脱险的唯一方法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刘肥焦急地问道。

“只不过大王的这个计划尚且不完善。”内史勋回答道,“如果明日大王就这样直接去找太后说清,不确定性因素太多,谁都不能保证太后明日会不会吃这一套,所以,必须在明天的见面中,再加上一手!”

“加什么?”刘肥接着问道。

“回大王的话,”内史勋接着说道,“凡是说情者,最好以利益相加,因为这个世界上,贪利的人还是居多的,臣想太后为人也不例外。如果明日大王能以重利相加,则必定能打动太后的心弦,似此大王之危可解!”

“那你说……本王应该拿些什么给太后?”刘肥这样问的时候,从他的口气中,能听出他有些许不舍的意思。

“大王,太后富贵已极,普通的钱财宝物是无法从根本上打动她的,”内史勋接着说道,“要打动太后这样富贵已极的人物,则必须以根本之利相加。”

“根本之利?”刘肥疑惑地问道,“何为根本之利?”

“土地!”内史勋语气坚决地回答道,“唯有土地,才能打动太后。所以臣建议大王,如果明日要想让太后高兴,让她放大王一马的话,大王不妨拿出自己国土的一部分献给太后,这样的话,臣定保大王无事!”

“可是……”刘肥听到内史勋说要献出自己的土地,便有些犹豫了,“土地是本王的命根子,拿出来给太后了,那本王不就……”

“大王,在这生死关头,您千万不可顾小利而忘大利啊!”内史勋见刘肥犹豫,焦急地劝说道,“大王只需拿出自己一部分的土地,便可换回身家性命,这已经很不错了,为何还要犹豫呢?”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哪怕让本王多拿些钱也行啊……土地……”刘肥依然是很不舍。

“大王,您想太后既然贵为太后,钱还少的了吗?太后缺的就是能让她永世富贵的土地,您拿钱给太后的话,臣冒昧的说一句,太后看都不会看一眼,稀罕都不会稀罕一下的!”

“那……那你说拿哪块地?”刘肥在内史勋的极力劝说下,终于下血本的愿意给了。

“依臣来看,大王可以将城阳郡献给太后。”内史勋想了想,回答道。

“城阳郡?”刘肥惊呼道,“城阳郡可有十几座大城市呢!寡人自己总共也就几十座城市,这一拿就要拿走本王的四分之一的国土?这……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大王,如果舍不得出血,怎么能救命呢?”内史勋说道,“再者臣建议大王让出城阳郡是有道理的。”

“什么道理?”刘肥有些泄气地问道。

“首先,城阳郡土地广大,人口众多,经济富庶,是一块难得的肥地。献给太后太后一定高兴。”内史勋解释道,“其次,明日大王献上城阳郡的时候,不可说是要献给太后,而是要献给太后的女儿刘乐公主!”

“刘乐?”刘肥奇怪的问道,“这是寡人和太后的事,要献也是献给太后,为何要献给寡人的妹妹呢?”

“大王有所不知,”内史勋笑着说道,“如果大王直接献给太后的话,这就叫当众讨好太后了,这多少让太后的面子下不来。如果大王将城阳郡献给刘乐公主,那效果是和献给太后一样,都能讨好到她。刘乐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当今皇帝的姐姐,地位可以说是很高了吧?可是她至今连块大点的封地都没有,这的确不太好看。大王若能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献城阳郡给刘乐公主,那太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委婉的方式?怎么委婉啊?”刘肥问道。

“您就说这么跟太后说,”内史勋教刘肥道,“太后,刘乐公主已经成人了,也该有自己的封地了。您是她的哥哥,就拿出自己国家的城阳郡送给刘乐公主,当做她长大成人的见面礼。如此,既给了太后面子,又讨好了太后,太后一定高兴!”

“嗯……”刘肥十分郁闷地叹着气,沉默了半响才说道,“如此也没什么办法,就照你说的办吧。”

“诺。”内史勋答应道,“哦,对了大王,属下还要提醒大王一件事。就是在明日的见面中,大王一定要摆出一副非常谦恭的态度,千万不可显露出丝毫的不愿意或舍不得的神情,不然的话您拿什么都没用了!”

“这个寡人知道。”刘肥答应道,“谦恭多容易做到,只要能无条件放了寡人,让寡人叫刘乐妈都成!只不过……这一去就要走了寡人的城阳郡……唉……”

“大王您自己好好想想吧,臣先告退……”内史勋有些听厌了刘肥的抱怨,先行退下了。而刘肥一夜未睡,不停的在思索着这件事。虽然他觉得拿走自己的城阳郡太亏,但又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也只有抱着“跳楼大甩卖”的心态,无奈接受了这个现实。

第二天一大早,刘肥便进宫,请求觐见吕雉。刚起床的吕雉还没吃早饭,便听闻刘肥拜访,心里很是奇怪。

“这齐王不会是知道了本宫昨日要对他不轨,所以今日要来兴师问罪啊?”吕雉带着这样的疑问,忐忑不安的接见了刘肥。其实昨日杀害刘肥的事情失败之后,吕雉也被刘盈的那一举动给吓的泄了气,也没想着要马上去报复这个齐王,她只想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再说。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刘肥居然在第二天一大早的就独自前来拜访她,这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如何回复刘肥,这个吕雉之前没想过,所以当她接见刘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可整个交谈下来,吕雉对刘肥的忐忑之心与怨恨之心立马是烟消云散,因为刘肥在跟吕雉会面的时候,不仅亲自向吕雉谢昨日的怠慢不恭之罪,而且他还“亲自提议”,要主动将自己齐国的城阳郡献给自己的女儿刘乐公主做汤沐邑(也就是食邑)!

城阳郡是一块大的肥肉,而刘肥居然这么“轻率”地就给了自己的女儿,吕雉当然高兴这一点了。而更加让吕雉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刘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自己说话总是卑躬屈膝,像是一个犯人在对自己说话。更加荒唐的是,刘肥居然称呼起自己的女儿刘乐为王太后!要知道,刘乐可是刘肥的妹妹,哥哥称自己的妹妹是太后,这无疑就像是今天我们叫自己的妹妹作妈妈一样,的确是让人感到荒唐透顶!

吕雉对刘肥如此谦恭和如此重的厚礼打动了,她马上十分热情地对待刘肥,把他当做了上宾来对待。之前他对吕雉和皇帝的那些不敬,那全都一笔勾销,吕雉完全不计较了。此时的吕雉别说是杀刘肥了,如果现在有谁敢说要刘肥的命,她可能还会第一时间跳出来保护刘肥!总而言之,吕雉放了刘肥一马。

刘肥如此大的改变没有引起吕雉的怀疑,吕雉也不想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反正城阳郡到手了。可刘肥心中的苦楚,谁人能知?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和那个内史勋知道了。自己称呼刘乐为“妈”,也不是什么无心之举,而是一种被逼无奈的选择。为了活命,刘肥这一次可以说是人财俩失啊!

几日之后,诸侯王的朝觐结束,刘肥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京城。他拒绝了刘盈百般的挽留,第一时间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在这里,他的土地,他的尊严全丢失了!刘肥一刻也无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相反的,吕雉则因为刘肥的这一次“慷慨之举”,高兴的好几天睡不着觉,整日里是乐呵呵的。而京城的郭外,刘肥坐在他的马车里,望着高大的京城城墙,流下了许多无奈的泪水。

他挥挥手,示意全队朝齐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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