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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摇摆的内心

我顺着马路往回家的方向走,还没走出几步天空就已经乌云密布,接着就是倾盆大雨。

倒霉,附近竟然没有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我站在路边不停地挥着手想招一辆出租车,却没有遇到一辆打着空车牌的。随后我又把目光移到路过的那些私人轿车上,没想到它们经过我身边时车速反而变得更快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想行善还是不敢行善,我就这样在冰冷的雨水中站了十几分钟,全身上下早已经湿透。我停止了招手,无助地站在路边瑟瑟发抖,同时开始感到身上的多处关节已开始麻木并且有些僵硬。此时,心中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蜷缩在地上以抵御寒冷,更重要的是这样更能引起别人的怜悯,说不定就有哪个想行善又不敢行善的人就停下了车来。就在我准备履行这项措施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我身边,司机摇下车窗说:“兄弟,快上车吧,送你一程。”

我当然欣喜万分,立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嘴里连声道谢。一个教授模样的人坐在我的旁边,他见我这般落汤鸡的样子,连忙递过来一张白手帕:“把脸上的水擦干吧。”然后对前排司机说:“小张,把外套脱下来给这位小兄弟暖和一下。”年轻的小伙子踩下刹车,把衣服脱下来给了我。我不住地道谢,然后脱掉原来那件一直在滴水的外套,再把这件裹上,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或许身子还是寒冷,只是心暖吧。

我内心十分感激,想找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种积德累善的行为,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词——雪中送炭,对,就是雪中送炭,毫不为过。

旁边那位老先生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他身穿一件半旧的灰色西装,高高的鼻梁上挂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头顶秃了一大片,虽然看上去已年近六旬,但仍显得百倍精神。我很想对着他说几句感激的话,又不忍心打破这份沉寂,只是默默地记下这副容貌,就算今后再也遇不到他,也能偶尔地回忆起,并在心里感激他。

回到那个小窝,我迫不及待地洗了个热水澡来祛除身上的寒冷。

想想这一个多月以来我都干了些什么呀!原本好端端的生活被弄得一塌糊涂,先是偷窥女人洗澡,然后不知不觉地成了个杀人从犯,现在又成了个抱着非分之想却又希望落空的笨蛋。原本我想找出证据证明那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坟墓是假的,可通过一番惨痛的折腾之后,找到的证据却证明了那是真的,就好比一个人不相信地球是圆的,非得去证明,要让自己做一件看似了不起的事。

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老实本分地活着觉得平淡乏味,总爱去痴心妄想,到幻想落空之后才发现力不能及,于是又回过头来抱怨。

即便是这样后悔,我还是心有不甘,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白忙活一场,既然高陵那个曹操墓是真的,考古界又拿不出使人信服的证据来,那我何不用那把剑来充当铁证呢?如果这能成功的话,我必定能扬名海内,也能以此来明我这段时日的劳苦还是有价值的。

于是,心里的那个魔鬼又开始活蹦乱跳地挑逗着我,那该死的好奇心与功利欲。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我都尝到了苦头,这次不能再让它祸害我了。

我就这样苦苦纠结了整整一个下午,当我站起来向窗外望去,已经是暮时黄昏了。在简单吃过一点果腹晚餐后,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发起了呆,丢掉了那猥琐的黑客软件和繁琐的代码,丢掉了心里那个时常捣蛋的魔鬼,我似乎什么也不能做了,又好像是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无趣。现在想来,偷看别人洗澡真是件不好的事儿啊!

我随手捻起桌上的一本叫作《世界兵器谱》的杂志胡乱翻着。我是个军迷,除了经常去军事论坛瞎逛以外,花钱买杂志和揣着廉价机票跑去全国各地参观各类武器展也就是我业余的生活了。在这本杂志里,我看到了于蓝那款手枪(M9A1)——2006年产于意大利伯莱塔公司,主要装备在AM国海豹突击队和我国猎豹特种部队。想到她那把枪居然来自军方,我突然回忆起先前在河边做那个游戏时,她也提到那是某特种部队用来测试士兵的题目。这样看来,她就不仅仅是一个杀手,应该还有个特殊的来历,而且还与军队有些瓜葛。这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懒得管它!反正我已经决定和她划清界限了,又何必去自寻苦恼呢?倒不是畏惧什么险恶,之前我已说过我是个冒险分子,只不过不想让自己的灵魂在继续不安下去。

此时,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张吓得苍白的脸,他乞求般地看着我,无奈而又恐惧的眼神似乎在恳求我饶他一命。而另一副面孔则显出死亡前的平静,一双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我,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顿时觉得屋里有些冷清,于是在沙发上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可是接连换了十几个台都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节目,最后换到了电影频道。正在播放的是一部名叫《水中央》的意大利影片,还没看到十分钟我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被电视里“啊”的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于是我又迷迷糊糊地按着遥控器把电视机关掉,摸到到床上和衣酣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她打来电话,我在电话里毫不客气地告诉她已经打算退出,不再与她为伍。哪知这一拒绝却导致了她的登门造访。她本不知道我的住处,但既然我能定位她,她也能用同种办法找到我。在惊慌失措之余我接待了她。在少不了的冷嘲热讽和对我家里的窥视角度的大肆赞扬后,她开始软硬兼施,说服我明天和她一道去法国。这个女人是个一流的说客,她抓住了我心中的魔鬼,用那个曾被我称作梦想的东西来引诱我。

“我们这次不杀人,目的只是去拿回那把剑。然后你可以用那把剑当作曹墓的铁证,之后就恭喜你了小可爱,你将会因此而声名大噪,成为这个当热话题的焦点,甚至是社会的焦点,就连那些以聪明人自居的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们也会对你产生关注。你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比起猫在一个黑暗角落里玩弄这破电脑有出息得多。机会可不会坐在沙发上傻瓜样地等你,我也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可以选择放弃,如果你不思进取的话。”

毫不否认,在这一番引诱之下,我动摇了。如果你也曾有过梦想,你也曾在彻底死心后的某一天又与其失之交臂,那么你一定会明白我当时的内心骚动是怎么回事。这个可以让人踏入深渊和黑暗的脑神经生成物,迷惘颓废时给你鼓舞,失败受挫时又给予你坚持的勇气。而且最后那句话正中我下怀,在这之前的这一系列行为足以表明我是个思求上进的人,而且此时她那些对我光明前途的描述已经对我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足以将那种对噩梦和牢狱之灾的恐惧掩盖。几分钟前还很坚定的决心顷刻间就被动摇了,于是我把视线移回她脸上说:“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她走后,我反复思考,既然她说过只取东西不伤人命,那我就应该没有顾虑了,但是她说的话向来不可信,之前她对我撒的几次慌不得不让我有所提防。就算到时她食了言要开杀戒,我想我也能全力阻止她,至少她已经不会威胁到我的性命了。

哈哈,我很天真吧?我的确是一个天真的人,总是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就是由于我的天真才导致了后来那些离奇事件的发生。

但是我依然有个疑问。她为什么要叫我去呢,难道就仅仅是为了给我一个机会吗?鬼才相信她有这么好心!或许我对她有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我突然有些害怕,一种对未知领域和未知事件的恐惧,让我犹豫不决。于我又想到了万能的上帝,也许他老人家能帮我做个决定。在遇到困境而迷惘的时候,我偶尔会像那个孤岛上的鲁兵逊一样,拿起母亲赠给我的那本《圣经》随手翻开一页,看看上帝怎么指点我的。很多次我都坚信能找到答案,所以很多次都成功了。于是我又找到了那本《圣经》,随意地翻到一页,那页的的一段话就这样写着:

“我们不丧胆。外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我们这至短至轻的苦楚,要为我们成就极重无比永远的荣耀。原来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因为所见是暂时的,所不见的是永远的。

所以,我们时常坦然无惧,并且晓得我们住在身内,便与主相离。因为我们行事为人是凭着信心,不是凭着眼见。我们坦然无惧,是更愿意离开身体与主同住。所以,无论是住在身内,还是离开身外,我们立了志向,主就会喜悦?”

读完这段文字,我的勇气和信心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有了上帝的支持,这种追求梦想的行为显得无比高尚,而那些顾虑和畏惧也就那样微不足道了。

去法国走一趟吧!我果断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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