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气仍旧是三十几度的高温,东北那边已经穿起长袖,这边炎热得依旧让我烦躁。
莫北和我说过,时间会把一切剖开,就算鲜血淋淋,你也不得不去面对。
世界上有上帝吗,一直信佛的自己一直都相信着因果,我信佛那么多年,从不觉得佛祖带给我什么,我现在想问一问上帝,问问他是不是我命格带煞,连佛祖都抛弃于我,是不是我总患得患失,总是把东西抓得太紧不愿放下,才会让身边的人都觉得疲乏。这一切,或者都是妖言惑众,什么佛,怎么会有,不过是信念而已。莫北知道我的想法,一定会吓唬我说:“刘小妖你是死定了,你亵渎神灵。”
把张海洋从楼梯上推下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我也被关在家里一个星期。
就因为张海洋的事情。那天煞的贱种导致我一个人在家里面整整呆了一个星期,直到此时此刻我卑劣地还在想着当初为什么不下手重点,让她抛出围栏,直接摔死她!
看心理医生是冷晓傅提议的,我不同意,于是他们把我关在了这里。
离开我的时候,冷晓傅在关门的刹那看了我一眼,他说:“等你感觉到身上有很多不知名器官都在痛,不知道如何让自己破碎的灵魂回到躯体,觉得不管是吃东西,逛街,看电影,和很多人很多聚在一起,只要一到晚上剩下自己一个的时候,全身都会在难受的时候,你就懂得该怎么去表达爱一个人……只有被伤害过才懂得以后该怎么好好去爱别人,一直被爱的,从来不懂得付出。”
我就这样被软禁下来,没有通讯工具,大门被反锁了我只能在家里自由地来回走动。
我听着电视里唱起孙燕姿的歌:除了你给的伞我再也没有别的借口,去拥有你的什么,你能体谅我有雨天,偶尔胆怯你都了解,过去那些大雨落下的瞬间,我突然发现。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唱得那么让人心碎,我不想哭,听着听着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莫北来看过我,那时候我在大厅的地板上睡觉,他在外面喊我的名字,我打开窗户透过结实的防护栏看着他。
“给你。”他把一部崭新的手机从防护栏传过给我:“我问冷晓傅了,他说没有给你手机,这手机选了你最喜欢的白色,里面那张卡我给你充了五百块钱话费,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无聊就上上网,别怕,没事的,有我呢,需要什么打个电话给我,我怕你不记得我号码,所以存在里头了,里面只有我一个人的号码哦。”他说着格外光荣地昂起头。
我接过手机,黑眼圈浓重得跟腐尸一样:“你不给我充电器等它没电了我玩什么,要我玩弄它吗。”
“你说话还是那么俗,看来你状态不错嘛。”莫北从另外一个口袋拿出一个直充和一个备用电池:“急着赶回来,忘记给你买万能充了,过阵子来看你,你觉得需要的话我给你削上。”
我低下头:“我还要关在这里多久,莫北,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我害怕。”
他脸上的笑容消淡下来,声音沉闷道:“冷晓傅说冰箱里存满了够你吃半个月的食物,等你肯和他一起去看医生他就会回来。”
我抬起头鼻子已经红了:“骗人,他抛弃了我,莫北,冷晓傅不要我了,要是真的这样他为什么不给我留电话,如果我想通了就可以第一时间打给他啊,他根本不想我出去,我不会去看医生的,就让我在这里腐烂吧,臭得身上长虫也不会有人发现,我根本没有病,我很好,我不觉得我错了,是张海洋,除了她还有谁知道我和冷晓傅的事情,是她先招惹我的。”
“亲爱的刘小妖。”莫北伸出手摸了摸我凌乱的头发:“我知道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也不想伤害别人,对吗?所以,没有人会怪你。”
我第一次看到莫北那么温柔的样子,他让我想起冷晓傅平时的样子,心里马上来了感触,鼻子酸得不行。
“莫北,你花点钱找个师傅把门撬开吧,要不然你借个电锯把这防护栏给锯掉,我不想呆在这里,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有气无力地祈求道。
莫北扭了扭头,我生气了,往后退开一步,扯开声音对他说话:“为什么连你都不帮我!”
“刘小妖,我过几天就来看你好不好?你乖乖呆在家里,我过几天就来看你。”他说。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把旁边的花盆砸在地上:“为什么要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不要!你马上带我走!莫北,你马上带我走!”
“我现在偷偷坐火车回去,后天才能回到学校,等我向班主任请个长假我立刻赶回来陪你好不好。”他在劝我,试图安抚我。
我们这个市没有飞机场,出远门能做的交通工具除了长途客车剩下的就是火车,按照时间来说,莫北是前天赶过来的,在我被关进这里的第四天。
我蹲下身子捂着脸什么都没有说,低声抽泣起来。
我忽然感觉好无助,情绪低落得让我快要支撑不住。
每天晚上整个家里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耳鸣声,只要一打开电视,我又总觉得电视声覆盖了某些声音,四周不知道哪个地方有奇怪的声响没有被我发现到。
那些不好的事情就当它没有存在过吧。”站在窗户前的莫北说了句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头看向唯一一扇被打开的窗户,莫北已经不在了,防护栏上系着一份包装好的礼盒,巴掌大小,一厘米厚。
我走过去,脸上挂着没有擦掉的泪水,脚丫踩在破碎的花盆上,所幸没有被刺伤,只是微微有点疼而已。
拆下绳子,我打开礼盒,里面有一张白色的纸,纸身上写了一些字。
小幺:
我知道莫北会来看你,可我也知道他不会放你走,因为我告诉他关于你的病情的事,大家都盼望着你能快点好起来。
不要怨恨任何人好吗,我们都没有想要伤害你。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可是我不想害了你。
我不会忘记,不管怎样,我都忘不了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
那个有着一头黑色短发的女生,她寂寞又不善表达。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么羡慕你,羡慕你拥有的一切,我也庆幸自己能认识你。
当初刚来到你的身边,我总能听见你在睡梦中哭,我不知道你梦见什么了,可是,真的会让人难受。
照顾好自己,我陪着你。
冷晓傅
骗子!骗子!我把信撕碎扔在地上。
明明是觉得我累赘,觉得我烦人!什么叫做陪着我,我自己一个人足足呆了一个星期,我连他一个身影都看不到!冷晓傅你这个骗子!
我用双手使劲摇晃着窗户的防护栏,朝着外头大声喊:“啊啊啊——你们这些混蛋!婊砸!快点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传来邻居关门关窗的声音,然后,我的世界安静了。
我笃定一定是我那个恶毒的妈妈教唆冷晓傅如此待我,善良的冷晓傅怎么舍得这样折磨我?那么多人死,怎么不见她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