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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离或是死别

下午两点半那只小闹钟响起,刺耳的闹铃声把董菲从恐怖的梦魇里拽出来。董菲满头大汗,沉重地喘着气按下闹钟,捂着胸口平复着自己混乱的心境。董菲简单地整理好仪态妆容,便匆忙离开旅店向植物病毒研究所走去。

在一个热心学生的带路下,董菲来到杨锦汉研究员的办公室。这里的研究员也就相当于大学里的教授,所以仍然称呼他为杨教授。

这位杨锦汉教授的年纪和徐教授差不多,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他十分客气地请董菲进屋坐下。董菲极力让自己表现得不紧张,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而且将徐教授的意思转告给了杨锦汉教授。

董菲两手握紧,手心也渗出细细汗水。她很担心这样冒昧的来访,会被无情的拒绝。

杨教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架,用略带诧异的眼神打量着董菲,片刻后点头对董菲说:“既然你已经从科大退学,那你就留在我实验室做RA吧。每个月2000的工资,这里待遇不高,你觉得行不行?”

杨教授的话让董菲倍感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应下。她没想到杨教授竟然这么轻易就让自己留下,这位老教授简直好说话到让人不敢相信。之前董菲压根就没有想过竟然还会有工资,所以这个标准完全超乎她的期望,不仅能学到东西,比起在学校里混吃等死而且还要交学费要强了许多。

杨教授揉了揉太阳穴,稍稍舒展舒展眉头,对董菲说:“你刚来,有没有找好住的地方?”

“我暂时住在酒店,想这几天打听寻一个便宜的出租房。”董菲回答得很有礼貌。

“你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我让学生帮你打听打听。”杨教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电话那头说道:“孙婕,你来一下办公室。”

过了一小会,这个叫做孙婕的女生来到了杨教授的办公室。杨教授让她带董菲先去实验室熟悉一下情况,还有帮董菲打听附近租房子的行情。

董菲很感激杨教授能如此信任她,让她在这个生命的灰暗低谷又看到了阳光和希望。董菲向杨教授鞠躬道别,便随孙婕来到院子里。

孙婕皮肤略黑,尖尖的瓜子脸有稍许雀斑,她和董菲差不多高,笑起来很有亲和力。孙婕问了董菲的一些情况,然后说:“附近的房子也不好找,刚好我寝室有一个的室友搬了出去,你要不就搬过来跟我一起。哦对了,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吧!我好跟你联系。”

“之前那个号停机了,刚好来了这里也要换当地号码,我先记下你的电话,明天我联系你。”董菲很感激孙婕帮了自己这个大忙。

“好。”孙婕是一个很容易打交道的人,她笑的样子十分有亲和力。

看来董菲这一趟看似冲动任性的出走,却接连遇上贵人。

董菲和孙婕约好第二天再见面,她今天晚上回去收拾寝室,董菲也好好在这旅馆里暂时歇上一晚,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准备一个全新的开始。

董菲去移动营业厅又重新办理了一个当地的号码,也只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问候,就说自己现在找了个新的工作学些东西。之前因为辞掉工作回去读研的事情跟爸妈已经吵过一次了,这次董菲又选择中途退学重新找工作,董菲能感觉得出她父母现在也不想再责备董菲的任性妄为,都只希望董菲在外面能平平安安。

电话那头的妈妈说:“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要是觉得过得不好就回家调整休息,爸妈能养着你。”

董菲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又刷刷流了下来,却连连装笑应着,竭力不让妈妈发现自己在哭。

当天晚上,董菲躺在旅馆里的那张床上辗转难眠。她知道,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李尉明还有两人之间的短暂快乐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是李尉明的影子却如鬼魅一样无孔不入,不断地侵蚀着董菲已经残破不堪的心。蓬松的枕头被眼泪浸透,董菲在迷迷糊糊中渐渐睡着。

千里之外的武汉的夜晚依然被初夏清雅的香樟的香气包围。而这时候的身在兰州的董菲并不知道,就在逃离这座她又爱又怕的城市之后,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徐教授爬上了疗养院的6楼,飞身一跃跳下。徐教授死得惨烈,头颅都已经碎裂,四溅的脑浆和稀烂的血肉都深深嵌入了水泥地面,恐怖骇人。疗养院的解释是徐教授原本精神状态都已经恢复正常,却不料他在散步的时候趁其他人不注意爬上了顶楼跳下。另外一件大事是关于吴云波的,吴云波晚上散步的时候被一辆运渣土的大卡车卷入车轮底下,事故发生的地段位于郊外,且沿途路灯多数不亮。而正在和吴云波闹离婚的周峰因为没有作案时间和证据,在接受了警察短暂的调查讯问后,便让他离去。调取事发地段的监控后,吴云波的死被定义为一场交通事故。而此时身在兰州的董菲并还以为自己来这里作RA是给徐教授出院的一个礼物,她也想过等自己的状态调整好了,再联系吴云波感谢她给自己的提醒,但如今这两个简单的心愿都已经落空。

周峰在接受完警方的短暂询问后,也赶去了殡仪馆连夜料理吴云波的后事。

现在正是星期三的凌晨一点,再过13个小时,李尉明和Jade将要乘坐下午的航班飞往美国。在李尉明房间一层的那间温馨宽敞的卧室里,Jade靠在李尉明的胸口上,沉浸在香甜温暖的睡梦中。而此时李尉明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夜不能寐。

……

而这个时候,身处这个偏远的西北城市的董菲当然还不知道徐教授与吴云波的事情。她现在想的当然是尽力摆脱李尉明的影子,但她也知道这在短时间内,甚至有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抹去李尉明在短短几天内带给自己的一切。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因为李尉明的缘故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如此大起大落,远比在游乐园里坐过山车来得刺激和恐怖。其实董菲从一开始就提醒过自己:自己和李尉明完全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上的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但那突如其来的天降幸运的狂喜冲散了董菲仅有的理智,即便有时候心里的理智会尝试着让她清醒,但这微小的声音早已被喜悦和冲动淹没无踪。直到吴云波让董菲亲眼见到了那一幕,这才因为这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恍然清醒过来。董菲不知道是应该对吴云波该憎恨还是该感谢,或许在短期内董菲还是会憎恨她叫醒了自己的美梦,但等董菲逐渐从这件事中走出之后,她应该会感谢这个“陌生”女人在必要的时刻唤醒了她,免得她越陷越深后愈加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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