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我的别墅吧。”章宴白声音低沉,对母亲说道,“比较近,明天一早办好爷爷的事儿,再送你回去。”
“嗯。”徐燕并没有拒绝。
刚打开门,眼眶通红的章烟岚正要往外走。
徐燕愣了一下,缓缓说道:“不用去医院了。”
章烟岚的脚步顿住,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后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虽然章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对待她并不算太好,但那好歹也是自己的爷爷。
这下突然没了,让章烟岚觉得很是接受不了。
过了片刻,她才渐渐镇定下来,只是第一句话却并不是别的,而是皱眉问道:“辛意呢?”
徐燕面露恨意:“那个****……”
但章宴白却显得有些无奈,淡淡说道:“都累了,快睡吧。”
“你!”徐燕瞪大了眼,但看到章宴白有些疲惫的神色却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这时候,章烟岚咄咄逼人的态度又一次发挥到了极致,她看着章宴白便讽刺道:“怎么?爷爷平常待她最好,现在爷爷出了事儿她倒是不见了?”
“睡吧。”章宴白又重复了一遍,便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恰巧佣人走了过来递上了几杯水,章宴白抬眸淡淡说道:“辛意今天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完全不明白昨晚还好好的她,今天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白天电话完全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之后,居然是那种冷漠的态度。
这让章宴白很是疑惑。
佣人看了章宴白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上午大概十点左右。”
“出去做什么知道么?”章宴白继续追问道。
“好像是送汤的司机临时有事儿,小姐自己去医院送汤了。”
“送汤?”章宴白蹙了蹙眉。
而在这个时候,徐燕心里震惊,她想起白天病房外的响动,打开门之后却只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饭盒,也就是说……
他们在病房当中的谈话,辛意全部都听到了?
徐燕的脸色瞬间一变。
“妈,怎么了?”章宴白瞬间注意到了徐燕的脸色。
“没……没什么。”徐燕并没有正面回答,态度有些闪躲。
章宴白疑惑地看了徐燕几眼,颇有些不明所以,但直觉却告诉他这里面应当有什么事儿是自己不知道的才对。
上午还去给老爷子送汤,晚上却变成了截然相反的态度,这未免让人太过惊讶。
“睡吧。”徐燕生怕自己再在章宴白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只悠悠说道。
在遗嘱没有被公布的时候,一切事情应当还是有机会的。自己再了解这儿子不过,表面冷漠如冰,但却尤为心软,若是被他知道了当初的事情,定然对辛意理解体谅。
到时候,整个章家可能就真的毁在那个女人手上了。
仅仅是这样想着,徐燕便觉得有些心悸。
待徐燕和章烟岚回房睡觉之后,章宴白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一个人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颇有些孤独落寞。
只有手机发出微微的光亮,他轻轻点动辛意的号码,想要寻求一个解释。
他甚至告诉自己,只要辛意说出她的苦衷,他会原谅她也说不定。
让章宴白没有想到的是,这电话还真的打通了,并没有再次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一瞬间章宴白的心脏便漏了半拍。
但辛意并没有接起。
章宴白回忆起在医院,自己给她打电话时的哀求以及对比鲜明的她的冷漠,只觉得心里一阵怒意升腾。
咬了咬牙,章宴白挂断了电话。
好狠心的女人。
章宴白从来没有想到,转眼之间辛意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一夜未眠,章宴白一直坐在沙发上,微微侧目,望着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脑袋放空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
章老爷子为这个家奉献了一辈子,但生命却这样脆弱,几天的时间内,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章宴白就算是再坚强,恐怕也有些接受不了。
小时候爸妈总是在忙,但爷爷却总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带几个孩子去玩。那时候的辛意脆弱敏感,爷爷总是耐心呵护,恨不得给予她更多的关注。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辛意却连他的最后一眼都没有去看!
章宴白越想越觉得气郁,抬手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但,正当他打算起身回房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他停住脚步,并没有上前开门,而是默然不语地站在原地。
章宴白有些厌恶自己心里的那抹希冀,他不明白对这样的一个女人,自己到底还需要期待什么解释。
死者为大,就算她经历了什么事儿,也不能这么不顾全大局吧。
然而,让章宴白没有想到的是,来人居然真的是辛意。
她头发微微凌乱,眼神疲惫一看就没有休息好,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章宴白忍住心里的那抹怜惜,想了想老爷子最后在病房里的模样,冷漠说道:“你今天最好能给我一个理由。”
但辛意根本没有抬头看他,便直直向房间走去,仿佛章宴白根本不存在一样。
见状,章宴白极为气郁,快步向前猛地攥住了辛意的手,恶狠狠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辛意回过头悠悠看了他一眼,让章宴白惊愕的是,她的眼神死寂一片,好像根本不存有任何的希望一样。
他将拳头攥紧,似乎要用更大的力气让辛意开口回答自己的问话,可辛意好似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是默然不语地望着章宴白的脸。
“辛意!”
“我回来拿东西。”辛意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动声色想要挣开章宴白的手。
章宴白瞬间火冒三丈,大吼了一声:“老爷子已经去了!临走之前还一直想要见你,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只觉得你爷爷死得真是太好了。”辛意嘴角冷冷勾起一抹笑,心中有一丝震惊,但同时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埋怨和恨意。
自己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决不能认贼为亲!
她迈步又要离开,但就在这时,章宴白绕到了她的面前,猛地扬起手,重重地打在了辛意的脸上。
辛意趔趄了几步,只觉得口中弥漫着几丝血腥味。迟疑片刻之后,她才缓缓抬眸,视线凌厉:“够了吧?我欠你的还清了,现在我要离开。”
“你想得美!”章宴白猛地攥住了辛意的腕,将她往房间拖去。
被这样一番拉扯之后,辛意的手腕有些疼痛,心也隐隐发颤,她怎么也没想到章宴白居然要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
不过这次她表现得淡然了许多,被丢在床上之后,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怎么?还想要了我?正好,最好赶紧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弄掉!”
原本张狂的章宴白,听了这句话,瞬间清醒了过来。只不过辛意眼中存在的恨意却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他根本不曾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了她,能让她这般对待自己。
辛意闭上了眼,仿佛心甘情愿接受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样。
只是这颤抖的眸,让章宴白怎么看来都觉得有些凄楚,他冷哼一声,继续暴力地对待她的一切,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辛意依旧不言不语,这一切她好像都完全置之度外,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即将到了最后一步,章宴白的手甚至开始摸到了自己的腰间。
但这时候,辛意绝望的模样突然深深地刺痛了章宴白的胸口,他觉得自己的呼吸甚至急促到喘不过气,愣了半响,便没有了其他任何的举动。
辛意缓缓睁开眸子,嘴角所挂的也是一丝冷笑。
章宴白皱眉:“你笑什么?”
辛意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并拉出了墙角的拉杆箱。
她脸上神色决绝,一副就要如此离开的模样。
看到这儿,章宴白猛地拽过辛意的箱子,她刚装好的箱底,散落一地。
章宴白本以为辛意会有所动容,会生气甚至会愤怒。
可她什么都没有,好似这一切依旧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和眼神,只径直走到那些东西的跟前,将拉杆箱重新扶好,一件一件的装回去。
章宴白的手倏然猛地扣住了辛意的肩膀:“你告诉我!我只需要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有这么难么?”
不过辛意紧紧只是嘴唇翕动,微微抬眸看向章宴白的脸:“章先生自重。”
“你要走?你能走到哪儿去?”章宴白感觉自己的胸腔当中满是燃烧的怒火,双手扣紧了辛意的肩膀。
辛意有些吃痛,但又觉得这些痛苦于自己而言本身就无所谓,所以唇角的笑容依旧有些凄楚,望向章宴白的眼神也很是空洞。
章宴白突然觉得一切言语都没有了意思,直到辛意淡淡说道:“我会先出去住一阵子,过段时间回来和你离婚。”
回来离婚。听到这几个字的章宴白脑袋嗡地响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迟疑片刻之后,他方才嘴唇翕动,轻声道:“为什么要离婚?”
这样被蒙在鼓里,死也不知道原因的感觉,让章宴白觉得很不好受。再加上辛意的这种眼神,简直是无比的折磨。
想到这儿,章宴白恨不得将辛意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一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