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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遭遇黄大仙(2)

管它是什么庙呢,我没多想就迈步进去了。转身看娟子不进来,就问她:“你干啥呢?咋不进来?”

娟子在门外揪着自己的衣角,怯生生的说:“俺……不……敢,老人说,黄大仙的庙不能随便进去。”

山里的女孩胆子大,不过就是有点迷信。我看娟子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笑,但看着她站在门口淋雨也不是个办法,就给娟子壮胆说:“现在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年代,你咋还信啥大仙呀?不就是黄鼠狼吗,就算真有大仙,也早被人民打翻在地了。”

娟子听完,胆子果然大了一点,刚要迈步进来,却又把腿收了回去,支支吾吾的说:“俺还是怕……”

“怕啥怕,有你天下哥在,怕啥黄大仙,真有黄大仙俺就把它剥了皮,卖皮货去。”没等娟子说完,我就一把,把她拉了进来。

娟子被我的话逗乐了,心情也放松了很多。我进屋仔细看了看,正对着门是一座只剩下半身的神像,下面的供桌,香炉都被砸碎了,碎片散落了一地。左右的墙上挂了些碎布,看样子碎布上以前应该还有些字,不过现在破旧的只剩下了布条,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字了,脚下的地上有些干草,墙角处有一大块彩色的泥塑。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是神像的半张脸,尖尖的鼻子和一只小眼睛,在昏暗的小庙里,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厌恶。

看完之后,我忍不住啐了一口:“妈的,我当是什么宝贝呢。”然后就把上衣的军装脱下来,拧干了水,转身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娟子看我这么放松,胆子也就大了,她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又和我唠开了。

“你认识这吗?”我问。

“认识,以前来过。”娟子说:“这离我们来时的路不远,一会雨停了,就能原路返回了。”

我看既然没有迷路,就放下心来,然后问娟子:“这庙咋破成这样了?”

娟子告诉我,这座庙在老早时就有,以前香火挺旺,每到逢年过节,村里人还会来给黄大仙上供。不过前几年“破四旧”时,这庙让公社的人砸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来这里了。

我一看娟子这么说,就对她说:“你看,让人砸了的庙,你都不敢进,你咋这胆小呢?黄大仙要是敢报复,他早就去找那些砸他庙的人了。”

娟子听我说完,脸上出现了恐惧的神色,沉吟片刻,皱着眉说:“你咋知道黄大仙没报复呢?听说破四旧的人砸了黄大仙的庙以后,那个领头的人,没几天就全家上吊了。那情形,见过的人都说贼拉吓人,他家房梁上,一连挂了五个绳套,一家五口吊了一排。还有一个参加砸黄大仙庙的人,上山时摔了一跤,脑袋正好磕在石头上,脑浆子都出来了,当时就死了。俺们村里人都说那是黄大仙下山索命来了。”

听娟子说完,我也觉得后脊梁沟直冒凉气,心说“真他妈有那么神吗?刚才我骂黄大仙,说要剥了它的皮,丫不会找我来吧?”

虽然心里发怵,不过当着娟子的面,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我装出批评教育的口气对娟子说:“你这孩子,受封建迷信的毒害太深了!黄大仙那些传说都是封建思想的余毒,你看你天下哥,什么都不信,就信毛主席和党中央,你应该加强学习,坚定唯物主义的立场不变,这才是党的好儿女嘛。”其实这些话基本上都是从我们指导员那里照搬过来的。说这些也等于给我自己壮了壮胆。

娟子不服气:“俺讲大道理讲不过你,反正俺们村有人见过黄大仙,他们不会骗俺的。”

我再也找不出说服她的理由了,只好尴尬的笑了笑,不过刚笑了两声,我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此时一种毛茸茸的感觉正从我手上传来。

我当时在地上坐着,两只手在身后撑着地,娟子坐在旁边。当我意识到身后的手上毛茸茸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这一看,可吓了我一跳,一只又肥又大的黄鼠狼,正在啃着我放在后面的山鸡!我和娟子光顾着说话了,这只黄鼠狼什么时候来的我们俩谁都没注意到。俩个大活人还在这说着话呢,它就敢跑到后面偷鸡吃,难不成真成精了?

娟子刚才还说过,要拿这只山鸡给我做小鸡炖蘑菇,没想到我还没吃着,就让这个畜牲先吃了,当时我就把关于黄大仙骇人的传说全都扔在了脑后,拨出麻布兜里的柴刀,上去就是一刀!

那畜牲反应还真快,我的柴刀都快砍到了,它还在啃着山鸡。当它意识到刀已经到了脖子上时,才发现危险。黄鼠狼的身子快速向前一窜,躲开了我致命的一刀,不过身子躲开了,腿却没有躲开。我这一刀留下了它半条后腿。

黄鼠狼疼的尖叫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门口跑去,等我起身再去追的时候,它已经消失在雨中了。

娟子被突然发生的一切吓的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说:“天下哥,你咋把黄大仙给砍啦!”

我转过身平静了一下心情,说:“啥黄大仙呀,不就是只黄鼠狼吗,刚才还教育你不能迷信呢,你咋又这样了。”

娟子心里害怕的紧,就说:“天下哥,咱还是走吧,刚才你砍了黄大仙,俺怕它一会回来报复咱们。”

虽然我也想走,不过一看外面的雨那么大,这也没法走啊。于是就对娟子说:“你看外面的雨这么大,地上又湿又滑,弄不好滑到山下去,咋办哪?”

“这个……”娟子看我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她左右为难了,在这待着吧,她怕黄大仙,出去吧,又怕滑到山下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看她这个样子,就安慰道:“放心吧,就算有黄大仙,也不是所有的黄鼠狼都是大仙,你看刚才那只贼眉鼠眼的样子,也不像个大仙,你就放心在这等雨停吧。现在要是出去,真滑下山去,黄大仙还没要你命呢,你自己就把命丢了。”

娟子听我说完,就又壮着胆子回来坐下。我起身看了看那只被黄鼠狼啃过的山鸡,叹了口气,说了声:“可惜了。”就把山鸡从猎叉上解下来,扔到屋外去了。然后把猎叉又支在墙角,再捡起黄鼠狼剩下的半条后腿,对娟子说:“娟子,你说黄鼠狼能吃吗?”

娟子瞥我一眼,说:“天下哥,你饿疯了?你听过谁家吃过黄鼠狼呀?俺们山里人,胆子大的,抓住黄鼠狼最多也就剥了皮卖几个钱,人家说黄鼠狼的肉是骚的,不能吃。”

我就把黄鼠狼的后腿也扔出门外。

一说到吃,我还真的饿了,早晨从部队出来时只吃了早饭,现在都是下午了,水米没打牙,对于我这个大小伙子来说,肚子已经叫起来没完了。

人一饿就容易犯困,我和娟子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给了我一大堆的好吃的,我就使足了劲吃啊,可是等我把东西全吃完以后,还是不饱,于是就再找白胡子老头要,白胡子老头说:“这次不能给你了,你要是还想吃,就得拿东西来换。”

我说:“那就换吧,你想要什么?”

那白胡子老头说:“你跟我来吧。”

我就跟着白胡子老向前走,走着走着白胡子老头停下来,说:“给我吧。”

我说:“您还没说您要什么呢?”

白胡子老头说:“你知道我要什么,给我吧。”

我说:“我还真不清楚您要什么,你直说行吗?”

白胡子老头有点不耐烦了,说:“你快点给我。”

我接着问:“给你什么呀?”

“你知道的,赶紧给我!”白胡子老头不住的催促着。

我们俩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耗了半天,最后把我耗急了,就冲着白胡子老头骂道:“我知道你大爷呀?要他妈什么,赶紧说!”

骂完以后我就醒了,当我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地上,而不是躺着。

还没容我多想,就看见了我放在墙角的猎叉,那把猎叉有一人高,叉尖正对着我的喉咙,当时的我脸朝墙角站着,叉尖离我的脖子最多只有五公分。如果我再向前走半步,那猎叉就要直接刺穿我的喉咙了。

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梦游了?但是我梦游娟子怎么也不管我呀?

想到这,我就回过头去找娟子。这一看又吓了我一跳!

只见娟子正直挺挺的坐在地上,睁着空洞的双眼,两支手握着柴刀的刀把,刀刃对着自己的脖子,正要割下去!

“娟子!干啥呢你?”我大叫了一声,就跑过去抢她手里的柴刀。

谁知娟子的力气大的吓人,不但不撒手,反而挣脱了我的手,举着刀又来砍我。我吓得大惊失色,一边躲,一边喊:“娟子,你咋滴了?我是你天下哥啊。”

娟子就像听不见一样,一刀又一刀的向我砍来。后来我看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就说了声:“娟子,哥对不住你了啊。”然后就用了擒敌拳里的一招,抓腕砸肘,打掉娟子手里的柴刀,然后又用了一招挡臂掏腿,把娟子撂倒。

我先把柴刀先踢到一边,然后按住娟子,大声喊她的名字。不过娟子就像没听见一样,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反应。

我稍微一松劲,娟子就又要坐起来拿刀。我一看这么下去不行啊,我也不能一直按着她呀。一会我没劲了,她照样拿起刀砍我,砍完了我,她再来个自刎,那我们俩就全玩完了。

想到这,我只好起身半跪着用腿压在娟子身上,腾出手来撕开娟子背着的麻布兜,用麻布兜的背带把娟子的手脚全都捆起来。捆完之后,累得我出了一身大汗,娟子虽然不能动,可她还在地上折腾。

外面的雨停了,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顾不得去想发生在我和娟子身上的怪事,再不回去,晚上就要在山上过夜了。

我一咬牙,抗起地上的娟子,拿着猎叉就出了黄大仙庙。

刚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上山时的路。短暂的休息后,我咬着牙一口气就把娟子抗回了村里。

当我抗着娟子进院子时,把赵大妈着实吓了一大跳。她看见娟子被我五花大绑着,急切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我把娟子放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下午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赵大妈听了以后也是吓的不轻,连声说,“真是辛苦你了,小祁同志。”

此时的娟子已经睡着了,我把她放在坑上时,她安静的像只小猫。赵大妈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抓起娟子的手,大拇指按着娟子的手心,剩下的四个手指托着娟子的手背,沉默不语。

我当时还以为是赵大妈心疼孙女了,想起自己临走时向赵大妈保证过的“有我在,娟子不会有事的。”那句话,满脸的歉意。

赵大妈一声不吭的摸着娟子的手心,摸着摸着,脸色变了。我开始还以为是赵大妈要向我发火了,哪知道赵大妈一张嘴,我就傻了。

她放开娟子的手,脸色变的狰狞起来,突然指着娟子破口大骂:“你个瘪犊子玩意,还敢跑到我家来,我今儿个非整死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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